宋雪凝立刻行动，去拜访那位丝绸商人金万年。
她本以为会吃闭门羹，或对方不愿相见，没想到金万年大为兴奋。
原来金万年长袖善舞，做生意最重人脉。刑部侍郎李继尧是他的大客户。
李继尧本人虽不常购置绫罗绸缎，但其女李婉儿却是常客。
而李婉儿最好的闺蜜，正是宋雪凝。故而金万年也知宋雪凝是何等人物，平日一直想献殷勤攀交情，却苦无机会。
今日宋雪凝主动来访，他自然喜出望外。
金万年笑道：“不知宋姑娘今日光临寒舍，有何指教？”
宋雪凝也猜到他如此热情的缘故，便含笑应道：“金掌柜或许知道，我家经营书铺，尤爱搜集各类志怪传奇。我本人也对种种奇闻异事颇感兴趣。听说金掌柜前段时日，竟碰上一个与您一模一样的人，还骗走了您一大笔钱财，不知是否确有其事？”
“唉！这个杀千刀的！若教我撞见，定要将他活剐了！”金万年气得捶胸顿足，忍不住破口大骂。
“此人似乎不止骗了您一人，连朝廷官员也敢冒充，真是胆大包天。不过我想请问金老板，您在受骗之前，可曾遇见什么形迹可疑之人？是否有人常在贵府或铺子附近徘徊窥探？或者，您可曾得罪过什么人，招致对方报复？”
金万年仔细回想了一番，说道：“此事我也想过多回。但我们生意人向来讲究和气生财，自问不曾开罪过谁。近来也未发觉有可疑之人在周围出没。”
“那您近日可曾做过噩梦？梦中见两个女子争吵？”
金掌柜一怔：“这倒是有。您怎么知道？”
宋雪凝心中暗惊，便将李文曦的梦境略说了一遍，继而问道：“金老板可记得您梦中那两个女子的模样？”
金老板苦笑道：“那却记不清了。只依稀记得做了这么个梦，但一觉醒来，穿衣洗漱后，梦境便模糊了。只隐约记得有两个女人在吵架，她们长什么样子，却死活想不起来。”
宋雪凝沉吟道：“两位男性受害者，竟都在梦中遇见两个女子。看来这个善于模仿之人，与这两个女子脱不了干系。”
金老板突然有些害怕：“该不会是两个女鬼前来索命吧？可我与她们无冤无仇，根本不认识啊！”
宋雪凝从怀中取出一卷画轴。
那是林丹青所绘的瓜子脸女子。
她展开画轴问道：“金老板可认得这画中女子？”
金老板端详片刻，摇头道：“不认识。”
“您梦中见到的两个女子里，可有一人长得像她？”
“好像……咦？我似乎确实见过她！”
“哦？在何处？”
“在一家绸缎庄。那家老板有个女儿，模样便似这般。记忆中许多人都夸赞这女儿手艺好，说她擅长裁衣，做出的款式极受欢迎。不过那已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当时我还是个小学徒。后来，那家绸缎庄倒闭了。”
宋雪凝回到忘忧斋后，细细梳理线索，推测这“千面盗”或许与当年那家破产绸缎庄的女儿有关。
莫非那被推下楼的圆脸女子便是她？
这“千面盗”是那女子的冤魂吗？
宋雪凝在家休息了一日，次日又请赵灵芸带她前往那假赵灵芸消失之处。
赵灵芸对那地方记忆犹新，很快便引她来到那家小裁缝铺旁。
铺子隔壁确有一条胡同。
宋雪凝走进小裁缝铺。铺中只有一人，既是老板也是伙计，二十来岁。
他为人沉默寡言，或许因不善应酬，生意颇为清淡。
小铺内挂着各式服装图样与半成品衣物。
见宋雪凝与赵灵芸两位女子走进来，他顿时面红耳赤，大为羞涩。
宋雪凝拉着赵灵芸走到柜台前，问道：“老板怎么称呼？”
老板低声道：“街坊都叫我阿志。两位姑娘要做衣服吗？”
宋雪凝点头道：“正想订做两件，照顾下生意。”随即指向赵灵芸问道：“不知阿志老板三天前可曾见过这位姑娘？”
阿志抬头看了赵灵芸一眼，立刻垂下眼帘道：“见过。”
“哦？三天前见过一面，如今竟还记得？”
“这位姑娘天生丽质，光彩照人，任谁见过一面，都不会忘记的。”
赵灵芸忍不住轻笑：“没想到老板看着老实，嘴倒挺甜。”
阿志闻言，脸更红了。
宋雪凝又问：“您当时见到这位小姐时，她是独自一人，还是与一位公子同行？”
阿志回想片刻，答道：“是与一位公子一起。当时我忍不住多看了他们两眼。后来这位小姐似乎去了别处，留那公子独自等候。过了一会儿，这位小姐又回来了，却与那公子像是吵了起来。我也不知究竟。”
宋雪凝心知他说的正是赵灵芸与李文曦分开后，真赵灵芸回来质问“那女人是谁”的情景。
在阿志看来，自然是同一人“先离开又返回”。
赵灵芸忍不住问道：“您有没有觉得，与那公子在一起的女子，虽与我相貌一样，言行举止却有些不同？”
“这我倒没留意。我离得远，未听见他们说什么，也没细看神情。毕竟非礼勿视。”
赵灵芸想了想，又道：“实不相瞒，与那公子在一起的女子并非是我。”
阿志大惊：“不是您？那是谁？”
赵灵芸道：“那是我双生妹妹。外人常分不清我俩。当时我妹妹跑进胡同后便不见踪影，我特来寻她。不知您可曾看见她往哪里去了？”
“这我倒未留意。那巷子是死胡同，总不至于翻墙走了吧？”
赵灵芸有些着急。
她本以为阿志能提供些线索，未料仍是竹篮打水。
宋雪凝突然问道：“阿志老板，您晚上可曾做梦，梦见两个女子，其中一人将另一人推下高楼？”
阿志愣了一下，随即道：“没有。我每晚都睡得踏实，基本不做梦。”
宋雪凝凭多次查案的经验，敏锐地察觉阿志在说谎。
他应当梦见过那两个女子，可他为何要隐瞒？
而那假赵灵芸又是在这附近消失的，会不会其实是躲进了这裁缝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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