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暮光守望者”建立共鸣,如同在无尽的寒夜中望见了另一处篝火。“薪传号”内部弥漫着一种久违的、近乎沸腾的士气。希望不再是虚无缥缈的概念,它化作了星图上那个由盟友提供的、代表着“织网者”节点所在的坐标光点。
航向被坚定地设定。利用“暮光守望者”共享的、关于规避“清理者”扫描的隐匿技巧,以及自身对“心源之力”愈发精熟的运用,“薪传号”如同一个真正的幽灵,在规则的缝隙间悄无声息地穿梭,向着那片未知的危险区域挺进。
随着距离的拉近,周围的虚空开始呈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粘稠感”。并非物质上的阻碍,而是规则层面的凝滞。常规的探测波束在这里衰减得极快,仿佛被某种无形的海绵吸收。就连赵辰掌心的心念光晕,其感知范围也被大幅度压缩,如同陷入浓雾。
“检测到背景规则出现大规模、非自然的‘结构化’倾向。”林岚紧盯着传感器上传回的、扭曲混乱的数据,“前方空间……像是一片由规则编织成的‘暗礁区’。任何未经‘许可’的规则波动,都可能触发现象不明的反应。”
“保持‘心源内敛’状态,动力系统降至最低维持档,依靠惯性滑行。”赵辰下令,眼神锐利地注视着主屏幕上前方那片看似空无一物、却让人本能感到心悸的虚空。
“薪传号”如同收敛了所有气息的潜行者,缓缓滑入这片规则的“暗礁区”。
就在舰船完全进入该区域的瞬间,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诡异的“注视感”。并非来自某个具体的方向,而是弥漫在整个空间背景中,冰冷、空洞,不带任何情感,仿佛有无数双无形的眼睛镶嵌在规则本身的结构里,漠然地记录着一切闯入者的信息。
没有攻击,没有警告,只有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全方位的“监控”。
“这里就是……节点区域?”有船员低声呢喃,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紧张。
突然,负责超精细规则感应的探测器捕捉到了异常——在左前方约零点五光秒处,一片规则结构异常“平滑”的区域中心,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一艘小型梭状飞行器悄无声息地“浮现”出来。
这艘飞行器通体漆黑,线条流畅到近乎完美,没有任何可见的引擎喷口或观测窗,其表面流淌着与周围规则暗礁同源的、高度秩序化的能量光辉。它出现后,并未理会近在咫尺的“薪传号”,而是径直朝着暗礁区的深处驶去,其航行轨迹精准地避开了所有规则混乱的点,仿佛在自家后院散步般从容。
“‘织网者’的……巡逻单位?”林岚推测道,立刻尝试进行非接触式扫描,但所有探测波在接近那梭状飞行器时,都如同泥牛入海,被其表面那层高度秩序的能量场完美吸收或偏转,无法获取任何有效信息。
那梭状飞行器航行了一段距离后,前方另一片规则“平滑区”荡漾起来,又一艘外形略有不同、但风格一致的飞行器浮现,两者短暂交汇,某种无法被常规手段捕捉的信息在瞬间完成交换,然后各自沿着既定路线,无声无息地没入不同的规则暗礁之中,消失不见。
整个过程高效、沉默,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精密与冷漠。
“它们……它们在进行信息交换和巡逻。”赵辰沉声道,“这片区域,就是它们的一个‘节点’,一个信息中转站,或者说……一个‘蜂巢’。”
就在这时,探测器在另一个方向,捕捉到了一幅更加令人心寒的景象——在一块相对巨大的规则“暗礁”背后,漂浮着一些舰船的残骸。这些残骸风格各异,显然来自不同的文明时代,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破损处极其“干净”,没有爆炸或能量冲击的痕迹,更像是被某种力量从规则层面直接“分解”或“抹除”了关键结构。其中一些残骸上,还残留着与星骸陷阱中同源的、冰冷的“织网”印记。
这是一片……沉默的猎场。那些残骸,便是试图窥探此地、或是不幸闯入的“猎物”的下场。
“薪传号”舰桥内一片死寂。亲眼目睹“织网者”造物的活动轨迹与其猎场的残酷,比任何情报描述都更加具有冲击力。敌人的强大与诡异,超出了之前的想象。
“我们……还要继续深入吗?”一位年轻的导航员声音干涩地问道。面对如此森严的防卫和未知的危险,恐惧在所难免。
赵辰没有立刻回答。他闭上眼睛,感受着掌心灵动的心念光晕,感受着舰船上千余名船员那虽然紧张、却并未崩溃的集体意志。他想起了“摇篮”的毁灭,想起了远古方碑的警示,想起了“暮光守望者”在暮色中挣扎求存的画面。
他缓缓睁开眼,目光扫过舰桥上每一张面孔,最终落在林岚同样坚定的眼神上。
“我们来到这里,不是为了送死,而是为了看清敌人的面目。”赵辰的声音平静而有力,驱散着空气中弥漫的恐惧,“我们已经看到了它们的巡逻模式,看到了它们的猎场。现在,我们需要知道更多——这个节点的核心在哪里?它们交换的信息流向何方?”
他指向星图上,根据巡逻单位轨迹和规则结构推断出的、可能存在的节点核心区域。
“启动‘心源共鸣隐匿’模式,将所有规则波动压制到极限。我们像影子一样贴上去,看清楚这个‘蜂巢’的心脏,然后……记住它,离开这里。”
这不是撤退,而是为了更致命的反击所进行的必要侦察。
“薪传号”如同融入了背景的变色龙,将自身的存在感降至最低,沿着规则暗礁的阴影,向着那片推断中的核心区域,开始了它航行以来最为胆大包天,也最为危险的——抵近侦察。真正的挑战,现在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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