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渊族的偏殿里，灵烛的光焰晃得人眼晕。顾子月坐在许言年身边，指尖轻轻拂过他腕间尚未消退的淡金光纹——那是之前调息时，终焉守力残留的暖意。许言年靠在蒲团上，眼帘轻阖，胸口的起伏还带着几分虚弱，可指尖偶尔闪过的赤蓝微光，却透着股未散的锋芒。
“韩小温熬的灵草汤还热着，要不要再喝一碗？”顾子月拿起案上的陶碗，热气氤氲着她的眉眼，“医修说你灵脉虽脱离红线，却还虚着，得多补补。”
许言年缓缓睁开眼，眼底的清明里藏着丝倦意，他抬手按住顾子月的手腕，声音轻却稳：“不用，你也歇会儿。黑月和李道胤在阵前巡查，傅有娇他们在清点灵材，这里有我。”
话音刚落，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守阵的新渊族士兵，他浑身沾着邪雾的黑灰，声音发颤：“许皇！顾女帝！阵外……阵外有大队邪仙修！领头的是司马仲和司马元！”
顾子月手里的陶碗“当啷”一声磕在案上，汤水洒了半盏。许言年猛地直起身，指尖的赤蓝微光瞬间暴涨，他抓起放在一旁的黑袍披上，快步往殿外走：“去看看。”
偏殿外的庭院里，众人已聚在防御阵的灵光下。黑月握着玄铁剑，剑身在灵光里泛着冷光，她见许言年出来，立刻迎上前：“许皇，邪雾比上次还浓，司马仲在阵外喊话，说……说万妖林已经没了，妖族全灭。”
许言年顺着她的目光望向阵外——墨色的邪雾像潮水般涌在阵前，无数邪仙修的身影在雾里晃动，最前面的两匹黑马上，司马仲穿着绣满邪纹的黑袍，手里把玩着颗泛着绿光的妖核，司马元则提着受损的蚀灵鼎，鼎身的焦黑纹路还清晰可见，两人的脸上都带着残忍的笑意。
“许言年，顾子月！”司马仲的声音穿透邪雾，带着碾压般的嚣张，“妖族那点能耐，撑不过三天就全灭了！现在轮到你们新渊族——识相的就打开阵门投降，我还能让你们死得痛快些！”
司马元跟着狂笑，蚀灵鼎往地上一砸，鼎口冒出的邪雾又浓了几分：“上次让你们侥幸逃了，这次我爹来了，你们的终焉金乌再厉害，也挡不住我爹的邪力！”
许言年的手缓缓攥紧，指节泛白。他转头看向顾子月，声音沉得像压了冰：“你带黑月、韩小温他们走，从后山密道去人族腹地，把新渊族的老弱也带上。”
“我不走！”顾子月立刻抓住他的胳膊，人皇剑的金光在她掌心亮起，“要守一起守，我是你的妻子，不是只会躲在后面的女帝！”
“你是人族女帝！”许言年的声音陡然拔高，眼底满是急切，“人族不能没有你，新渊族的人也需要你带他们活下去！”
“那让黑月当人族女帝！”顾子月指着身边的黑月，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她本就是新渊族女帝，有勇有谋，比我更适合守着西境！我只要守着你！”
黑月愣了愣，刚想开口推辞，许言年却突然点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好。”
顾子月眼中刚燃起喜色，转身就要去握人皇剑，手腕却突然被许言年扣住。她还没反应过来，后颈就传来一阵剧痛，眼前一黑，直直往许言年怀里倒去。
“你……”顾子月的声音消散在昏迷前的最后一丝意识里。
许言年接住她软倒的身体，小心翼翼地把她交给身后的傅有娇，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带她走，用最快的速度。”
“许皇……”黑月看着许言年决绝的侧脸，眼眶发红，“我们一起守，多个人多份力！”
“走！”许言年猛地转头，眼底的赤蓝微光几乎要溢出来，“这是命令！守住人族腹地，比在这里送死更重要！”
陈肆咬了咬牙，一把扛起顾子月，对众人使了个眼色：“走！我们先撤，许先生肯定有办法！”韩小温、李道胤等人虽满心不甘，却也知道此刻不能拖累许言年，只能跟着陈肆往后山密道退去。黑月最后看了许言年一眼，转身追上众人，临走前，她抬手加固了防御阵的灵光——那是新渊族最后的守护之力。
庭院里很快只剩下许言年一人。他看着密道入口消失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随即转身，一步步走向阵前，黑袍在风里猎猎作响。
【主人！他们走了！现在怎么办？司马仲的邪力比司马元强太多了！】破界的声音在脑海里炸开，带着慌意，【你的灵脉还没恢复，用一次终焉金乌就会疼得要命！】
【别慌。】守序的声音相对冷静，却也透着紧张，【先试试用赤帝之火和寒帝之冰，这两种力不耗灵脉，能先挡一会儿！】
许言年没说话，只是抬手凝出赤帝之火，赤红的火焰在他掌心跳动，映得他眼底通红。他往前一步，防御阵的灵光在他身后展开，像一道金色的屏障。
“就剩你一个了？”司马仲挑眉，眼底满是嘲讽，“看来顾子月也没那么在乎你，倒是识相地跑了。”
“要打就打，废什么话。”许言年掌心的赤帝之火突然暴涨，化作一条火龙，朝着邪仙修的阵营冲去，“我守在这里，你们就别想踏进新渊族一步！”
司马元冷笑一声，举起蚀灵鼎就想吸走火龙，可鼎身刚泛起邪光，许言年的另一只手就凝出寒帝之冰，冰龙呼啸着撞向蚀灵鼎，“咔嚓”一声，鼎身又多了道裂纹。
【好样的！主人！就这样打！】破界兴奋地喊，【冰龙再用力点，把他的破鼎砸了！】
【别大意！司马仲还没动手！】守序立刻提醒。
果然，司马仲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抬手一挥，无数黑色的邪刃从邪雾里飞出来，密密麻麻地射向许言年。许言年瞳孔一缩，体内的灵脉突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他知道，该用终焉之力了。
“终焉金乌！”许言年仰头大喝，掌心金光大盛，一只翼展丈余的金乌冲天而起，金色的火焰烧得邪雾滋滋作响，邪刃碰到火焰就瞬间化为灰烬。可金乌刚飞起来，他的灵脉就像被抽空般，疼得他弯下腰，嘴角溢出一丝血。
【主人！灵脉在耗！再用终焉玉兔就空了！】守序的声音带着急切，【要不先撤？等灵脉恢复点再打！】
“撤不了。”许言年咬着牙，直起身，掌心又凝起冰蓝微光，“他们要去追子月，我必须拦住他们！终焉玉兔！”
冰蓝的玉兔从他掌心跃出，与金乌并肩悬在半空，一热一冷的力量交织成一道光网，将邪仙修的攻势牢牢挡住。可这一次，灵脉彻底空了，许言年的身体晃了晃，几乎要栽倒在地。
【灵脉空了！主人！怎么办？】破界慌了，【司马仲要过来了！】
许言年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闪过顾子月昏迷前的眼神，闪过众人撤离时的担忧，闪过新渊族士兵信任的目光。他不能倒下，绝对不能！
“啊——”许言年猛地嘶吼一声，体内突然爆发出一股从未有过的力量——那是元力，是藏在他意志最深处的禁忌之力。之前在意识空间里，守序说过，元力能在绝境时延长十秒无敌，可此刻，他凭着守护的执念，硬生生冲破了极限。
【元力！主人开元力了！】破界又惊又喜，【但元力的副作用会很疼！主人你撑住！】
【元力能撑十五秒！主人快用终焉星河！】守序立刻给出建议。
许言年感觉体内的力量像火山般喷发，他抬手指向天空，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终焉星河！”
天空突然暗了下来，无数金色的星辰从云层里钻出来，组成一条璀璨的银河，银河里的星辰像陨石般砸向邪仙修的阵营，每一颗星辰落下，都炸出一片金色的火焰。司马仲和司马元的脸色瞬间变了，他们没想到许言年在灵脉空了之后，还能释放出这么强的力量。
“撤！快撤！”司马仲转身就想跑，可星河的光网已经罩住了他们，根本逃不出去。
许言年看着他们慌乱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决绝。他知道元力的时间快到了，必须尽快结束战斗。他深吸一口气，将体内最后一丝元力凝聚在掌心：“终焉陨石云！”
天空中的银河突然翻涌起来，无数黑色的陨石从云层里滚落，裹着金色的火焰，像一场毁灭性的暴雨，砸向司马仲和司马元。司马元想用法器挡，可蚀灵鼎刚碰到陨石，就“砰”的一声炸得粉碎；司马仲想释放邪力抵抗，可邪力碰到金色火焰，就像冰雪遇到太阳般，瞬间融化。
“不——”司马仲的惨叫声被陨石的爆炸声淹没，他和司马元一起，被陨石砸成了黑灰，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周围的邪仙修见主将死了，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跑，可星河的光网还没散，金色的火焰追着他们烧，没多久，阵前就只剩下满地的黑灰和未散的邪雾。
许言年看着空荡荡的阵前，喃喃自语：“防线守住了……”
话音刚落，元力的副作用突然爆发，他体内的每一寸骨头都像被碾碎般疼，眼前一黑，直直倒在地上。在他昏迷的前一刻，脑海里传来守序和破界的声音。
【主人！你撑住！守力在自动修复！】
【别睡！顾女帝会回来找你的！主人！】
守力的淡蓝光纹从许言年的体内渗出来，像一层薄纱裹住他的身体，慢慢修复着受损的经脉。而他不知道的是，在魔渊的魔晶宫里，司马尚正坐在原本属于凤姬的石床上，手里把玩着颗妖核，脸上满是得意——他刚把妖族的妖核清点完，正等着父兄传来胜利的消息。
“报！”一名邪仙修跌跌撞撞地跑进殿里，脸色惨白，“大……大人！不好了！司马大人和司马少主……他们都死了！被许言年用终焉之力杀了！”
司马尚手里的妖核“啪”地掉在地上，滚了几圈停下。他猛地站起来，眼底满是不敢置信，随即被滔天的恨意取代：“许言年！顾子月！我一定要杀了你们！为我爹和我哥报仇！”
他一把抓过身边的短刃，刃身上的妖血还没干，此刻却泛着嗜血的红光。司马尚快步走到殿外，看着魔渊里密密麻麻的邪仙修，声音带着狠厉：“传令下去，全军备战！三日之后，踏平人族腹地！”
而在新渊族的阵前，顾子月猛地睁开眼，她刚在密道里醒来，就挣脱傅有娇的阻拦，带着李道胤和几名死忠护卫，沿着之前顾子月留下的标记，从一条只有人族女帝才知道的短途传送阵赶了回来。
“许言年！”顾子月一边跑一边喊，人皇剑的金光在她身前劈开残留的邪雾。当她看到倒在地上的许言年时，心瞬间揪紧，快步冲过去，跪在他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
许言年的手很凉，脸色苍白得像纸，只有守力的淡蓝光纹还在缓缓闪烁。顾子月的眼泪瞬间掉下来，滴在他的手背上，声音哽咽：“夫君……我回来了，你别吓我……”
许言年没有回应，只是眉头轻轻皱了皱，显然还在昏迷中。顾子月小心翼翼地把他抱起来，背在背上，李道胤立刻上前，为她挡住周围的邪雾。
“走，回人族聚集地。”顾子月的声音带着坚定，她背着许言年，一步步往前走，阳光透过渐渐散去的邪雾，照在他们身上，像一层温暖的铠甲。
她知道，许言年守住了西境，而她，要守住他，守住他们共同的家园。至于魔渊里的司马尚，那是下一场战斗的开始，而这一次，他们会一起面对，再也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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