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三屹立于新定的冥土秩序之巅,手握混沌青铜之权柄,一念可定万界生死,一言可镇八方鬼神。然而,这无上的权能与力量,在他低头看向怀中那气息奄奄、真灵如风中残烛的白芷时,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心中的滔天怒火与混沌伟力,可以镇压转轮王,可以重塑葬渊,可以永封冥界,却无法驱散萦绕在白芷真灵上的那缕终极死寂——那是寂灭轮回矛留下的道伤,是触及轮回本源、磨灭存在痕迹的绝杀。
“白芷……撑住,我一定救你回来!”毛三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他轻轻抚摸着白芷冰冷的脸颊,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与……一丝隐藏极深的恐慌。
第一劫:混沌本源灌输
他首先尝试最直接的方法。盘膝坐于混沌结界之中,引动周身磅礴无尽的混沌之气,将其精炼、提纯,化作最本源的生命源能,如同涓涓细流,小心翼翼地向白芷体内渡去。
混沌之力,蕴含创生与毁灭,本是世间最本源的力量之一。起初,似乎有效。白芷苍白如纸的脸上似乎恢复了一丝极淡的血色,那微弱到几乎感知不到的真灵波动,也稍稍强韧了一丝。
毛三心中刚升起一丝希望,异变陡生!
那沉寂在她魂源深处的寂灭道伤,仿佛被外来的生机刺激,骤然苏醒!它如同一条潜伏的毒蛇,猛地窜起,疯狂吞噬、同化着毛三渡入的混沌本源!不仅将其转化为更精纯的死寂之气,反过来加剧了对白芷真灵的侵蚀!
“噗——”白芷身体猛地一颤,又是一口蕴含着漆黑死气的血液喷出,刚刚恢复的那一丝血色瞬间褪尽,真灵波动再次变得微弱,甚至比之前更加黯淡!
“该死!”毛三立刻切断能量输送,脸色难看至极。他意识到,这寂灭道伤如同一个恶毒的转换器,任何正向的、充满生机的能量输入,都会被其扭曲、利用,变成加速她消亡的催化剂。
第二劫:青铜门永恒镇封
一计不成,毛三再生一计。他沟通魂海中那已统御万方青铜碎片的“混沌青铜王”权柄,引动青铜门本体的“永恒”与“镇封”之意。
“以吾混沌青铜王之名,召:永恒之门虚影,镇封汝身,冻结时空,锁住生机!”
轰隆!
一道凝实无比、散发着万古不朽气息的青铜门虚影自毛三身后浮现,缓缓降临,将白芷笼罩其中。门上的古老图腾流转,试图将白芷连同她身上的道伤一起,封入一个绝对的、时间静止的领域。
刹那间,白芷周身的一切仿佛凝固了,连那细微的真灵波动都似乎停止了消散。毛三屏住呼吸,紧紧盯着。
然而,那寂灭道伤的本质,同样涉及时空与轮回的终极法则!它并非简单的能量,而是一种规则的体现。青铜门的镇封之力,虽然强大,却无法完全隔绝这种同等级别的规则侵蚀。
只见那被暂时冻结的道伤,在绝对的静止中,依然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般,以极其缓慢、却坚定不移的速度,继续晕染、侵蚀着白芷被冻结的真灵!镇封,只能延缓,无法阻止!而且,维持青铜门如此程度的镇封,对毛三的消耗亦是巨大,绝非长久之计。
第三劫:逆转轮回,强改生死
毛三的目光投向了那被混沌青铜锁链束缚、已成阴曹附庸的冥界残部,更准确地说,是看向了那代表着轮回法则本源的——轮回盘!虽然转轮王已重伤被囚,但轮回盘这件至高神器依然存在。
“借轮回盘一用!”毛三声音冰冷,不容置疑。他强行以混沌青铜锁链,从冥界核心深处,将那残破却依旧散发着玄奥气息的轮回盘拘拿而来。
他要行逆天之事——强行逆转局部轮回,将白芷被道伤侵蚀、即将堕入死寂轮回的状态,硬生生拉回来!
他双手按在轮回盘上,不顾其上传来的反噬与哀鸣,将自身的混沌之力与青铜门意志疯狂注入!他要以力破法,强行篡改生死簿上既定的事实!
“给我……逆转!”
轮回盘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盘面上的符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倒转,一股扭曲时空、悖逆常理的力量作用在白芷身上。
白芷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她的真灵仿佛要被从既定的轨迹中强行拽出!然而,那寂灭道伤如同最顽固的锚点,死死地将她的真灵钉死在“陨落”的轨迹上!逆转轮回的力量与寂灭道伤的固定之力,以白芷脆弱的真灵为战场,展开了疯狂的拉锯!
“啊——!”白芷即便在昏迷中,也发出了痛苦至极的呻吟,她的真灵在这两股恐怖力量的撕扯下,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弦,随时可能彻底崩断!
毛三吓得魂飞魄散,立刻停止了逆转!他脸色煞白,大口喘息,看着白芷那几乎要溃散的真灵,心中充满了后怕。此法不行!强行逆转,不等道伤发作,白芷的真灵就先承受不住而湮灭了!
第四劫:万界寻奇珍,访古问今
毛三不肯放弃。他凭借混沌青铜王对诸天万界的感应,撕裂虚空,足迹踏遍无数残破的古界、危险的秘境、乃至一些尚未完全被冥土侵蚀的、生命法则活跃的奇异位面。
他寻来了“九天续魂花”,传闻能接续断裂的魂根,却对道伤无效;
他找到了“混沌青莲藕”,可重塑肉身,甚至承载残魂,却无法清除真灵上如附骨之疽的寂灭规则;
他闯入了“时空遗骸”,找到了一滴“先天生命源液”,蕴含最原始的生命法则,灌入白芷体内,却再次被道伤贪婪吞噬,反而助长了其气焰;
他甚至不惜代价,深入尚未完全稳定的葬渊新界,找到师傅萧战天(葬渊引路人),逼问可能存在的葬渊秘法,得到的却只有沉默与一句冰冷的告诫:“寂灭轮回,触及本源规则,非力可抗,非物可医。”
一次次希望燃起,又一次次被残酷的现实扑灭。毛三如同一个疯狂的赌徒,压上一切,却输得一次比一次惨重。白芷的真灵在一次次尝试的冲击下,虽然被他小心护住核心,但那摇曳的微光,终究是越来越暗淡了。
第五劫:以情为引,唤魂归兮
在尝试了所有外力、法则、奇珍之后,毛三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他抱着白芷冰冷的身躯,坐在那孤寂的混沌结界内,四周是臣服的世界,心中却是无边的荒芜。
他想起了过往。从时空乱流中的初遇,到部落中的相知相守,那些平淡却温暖的日夜,她清澈的笑容,她笨拙却真诚的关怀,她在他最迷茫时给予的救赎……还有,那被撕毁的婚书,那决绝的眼神,以及最后……她挣脱束缚,为他挡下必死一击时,那眼中重新燃起的、属于“白芷”的温柔与决绝。
泪水,再次无声地滑落。这一次,不再是血泪,而是蕴含着无尽悲伤、悔恨与爱恋的清泪。
他低下头,将自己的额头紧紧贴着白芷冰冷的额头,放弃了所有力量的运转,只是以最纯粹的灵魂之音,在她那濒临寂灭的真灵旁,一遍又一遍地呼唤,诉说着他们的过往,诉说着他的悔恨,诉说着他那份刻骨铭心、从未改变的爱。
“白芷……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在部落外的溪边……”
“对不起,是我没用,没能保护好你……”
“你说你从不后悔……可我后悔!我后悔没有早点变得更强!我后悔没能早点看穿冰魄的压制!”
“回来吧,白芷……我们的家,还在等着我们……”
“我爱你……永远都是……”
他的声音哽咽,充满了最深沉的情感波动。这情感的力量,无形无质,却仿佛穿透了那顽固的寂灭道伤,轻轻触动了一下白芷真灵的最深处。
那微弱的真灵之光,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跳动了一下。就像是即将熄灭的烛火,在最后一刻,爆发出一点小小的、温暖的火星。
但也仅此而已了。
那寂灭道伤如同最冰冷的礁石,任凭情感的浪潮如何冲刷,依旧岿然不动,牢牢地锁死了她真灵最后的生机。情感的呼唤,可以带来一瞬间的回光返照,却无法逆转规则层面的死亡。
毛三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一瞬间的触动,也感受到了紧随其后的、更加深沉、更加无可挽回的死寂。
希望,彻底破灭了。
他维持着额头相贴的姿势,久久不动,仿佛化作了一尊石像。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努力,所有的不甘,在这一刻,都化为了无声的绝望。
他知道,他救不回她了。
至少,以他目前所能想到、所能做到的一切,都无法将她从这寂灭轮回的道伤中拉回来。继续强行尝试,只会让她在痛苦中彻底湮灭,连这最后一点真灵都无法保留。
不知过了多久,毛三缓缓抬起头。他的眼神,不再有疯狂,不再有挣扎,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与一种……被迫接受的平静。
他轻轻抚摸着白芷的脸,声音沙哑而温柔,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决绝:
“白芷……我试过了……所有的方法,我都试过了……”
“对不起……我还是……救不了你……”
“我不能……不能再看着你这样痛苦,连最后一点痕迹都留不下……”
他的目光,投向了那悬浮在一旁、依旧缓缓运转的轮回盘。眼中,是万般不舍,是撕心裂肺的痛,但最终,都化为了一丝坚定。
“既然此生已无法挽留……那我便,送你入轮回。”
“斩断你与冰魄前世的一切因果牵连,只保留你作为‘白芷’最纯粹的真灵与记忆……我以混沌青铜王之名,为你护道,为你开启一条……只属于你的轮回之路!”
“也许……在未来的某一世,在某个阳光明媚的地方,我们……还能再见。”
说出这番话,仿佛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颤抖着,再次引动了轮回盘。但这一次,不再是狂暴的逆转,而是无比轻柔、无比精准的引导。他以混沌青铜之力,化作最纤细的刻刀,小心翼翼地剥离着那寂灭道伤与白芷真灵最后的一丝联系,同时,将属于“冰魄大帝”的一切印记、因果、枷锁,尽数斩断、封印!
这个过程,需要极致的心力与控制,稍有不慎,便会前功尽弃。毛三全神贯注,额角青筋暴起,汗水浸透了衣袍。
终于,当最后一丝寂灭之气被混沌青铜之力磨灭、封印的刹那,白芷那纯净的、只包含着“白芷”记忆与情感的真灵光点,如同挣脱了所有束缚的萤火,微微一亮,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澈与……自由。
毛三看着那一点微弱却纯净的真灵,眼中充满了无尽的眷恋与祝福。他俯下身,在那真灵光点上,印下了最后一个轻柔的、带着他全部爱与誓言的吻。
“去吧……白芷。忘掉这一世的痛苦,带着我的爱……去寻找新生。”
他双手缓缓推出,以无上伟力,护佑着那一点真灵,融入了轮回盘的核心通道。一道纯净的、带着淡淡温暖气息的光芒,冲天而起,没入了那浩瀚无尽、充满了未知的轮回深处,消失不见。
轮回盘缓缓停止了运转。
混沌结界内,只剩下毛三,以及一具彻底失去了所有灵魂印记、即将化为光点消散的躯壳。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真灵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语。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一人,和那无边无际的、承载了所有爱恨与挣扎的……寂静。
百劫历尽,难回天命。
唯寄轮回,残念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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