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为稳固在化神九层，鹿笙并未张扬，反而将气息收敛得更加彻底，尘影符与坤元迹敛叠加，让她行走在废墟之间，几近无形。方才雷霆手段震慑宵小，效果显着，一路行来，那些隐匿在暗处的目光虽仍有探究，却少了许多不加掩饰的贪婪与恶意。在这乱空域，实力是唯一的通行证。
越靠近墟界商行临时设立的核心区域，周遭的景象便越发“繁华”起来。破碎的星辰残骸被稍加修葺，便成了简陋的摊位；扭曲的金属舰板拼接在一起，形成了临时的交易广场。形形色色的生灵在此聚集，有体型庞大、覆盖骨甲的异族，有灵体状态、波动诡异的魂修，亦有如她一般的人族修士，皆气息强横，最低也是元婴境界，化神修士比比皆是，甚至偶尔能感应到几缕晦涩难明、疑似炼虚存在的目光扫过。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奇异的能量波动、药香、金属锈蚀味以及淡淡的血腥气。交易的方式也千奇百怪，有以物易物，有使用某种特制的能量结晶，更有直接以神识烙印传递信息，进行着无声的博弈。
鹿笙如同一个经验丰富的市场调研员，并不急于出手。她穿梭于各个摊位之间，“星瞳”悄然扫过，将所见所闻与《弈天筹》数据库进行比对分析，评估着物品的价值与真伪，同时收集着关于“虚空髓晶”等材料的信息。
情况不容乐观。她所需的几种主材，偶尔出现，要么标价高得离谱，动辄需要以极品灵石或同等价值的罕有灵物交换；要么就是品相残缺，或者来路不明，隐含着未知的因果与风险。
“看来，常规交易途径，难以在短时间内凑齐所需。”鹿笙心中冷静判断。她将希望更多地寄托在那枚“破虚符”残片之上。此物既然能与寂灭令产生共鸣，指向的或许是一处未被发现的寂灭一脉遗迹，其中很可能有她需要的资源，或是能换取资源的宝物。
她寻了一处相对僻静的角落，看似在闭目调息，实则神识高度集中，全力感应着怀中那枚青铜残片的细微波动。
残片在此地异常“活跃”，指向数个方向，但大多模糊不清，被此地混乱的法则与庞杂的气息所干扰。唯有一个方向，波动虽然微弱，却异常稳定、纯粹，带着一种穿透层层空间阻隔的韧性。
那个方向，指向交易广场边缘，一处被巨大兽骨笼罩的、相对冷清的摊位。摊主是一个笼罩在宽大黑袍中、气息阴冷如冰的身影，其面前只随意摆放着几件东西：一块布满孔洞的奇异石头，一截焦黑的枯木，还有……半张残缺的、非皮非纸、材质不明的暗黄色图谱。
“破虚符”残片的感应，正牢牢锁定在那半张暗黄色图谱之上！那图谱的材质与符文风格，与鹿笙手中的残片如出一辙！
竟是另外半张“破虚符”！
鹿笙心跳略微加速，但面上不动声色。《弈天筹》开始飞速推演接近并获取那半张图谱的方案。
【目标：疑似‘破虚符’另外半张。持有者：未知，气息阴冷，修为疑似化神巅峰，存在隐匿。风险评估：高。对方意图不明，可能设陷。】
【方案一：直接交易。风险：暴露需求，可能被漫天要价或盯上。】
【方案二：迂回试探。风险：耗时，可能错失机会。】
【方案三：制造混乱，趁乱取之。风险：极高，易引发众怒，暴露实力。】
就在她权衡之际，另一股强大的气息，带着毫不掩饰的霸道与灼热，径直走向了那个黑袍摊主。
来者是一名身材魁梧、赤发如火的大汉，周身缠绕着肉眼可见的赤色炎流，气息赫然也是化神巅峰！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那截焦黑枯木，声如洪钟：“这‘雷击木心’，怎么换？”
黑袍摊主抬起头，兜帽下是一片深邃的黑暗，只有两点猩红的光芒微微闪烁，声音沙哑如同金属摩擦：“一滴……‘万年石乳’，或者……等价之物。”
赤发大汉眉头一皱，显然这代价不菲。他沉吟片刻，似乎在进行神识传音讨价还价。
鹿笙心中微动，这是一个机会！她可以等双方交易完成，注意力转移时，再上前试探那半张图谱。
然而，事情的发展出乎她的意料。
那赤发大汉与黑袍摊主似乎并未谈拢，大汉冷哼一声，周身炎流猛地一涨，似乎想要强行探查那枯木的虚实。就在他气息勃发的瞬间，黑袍摊主兜帽下的两点猩红骤然亮起，一股极其阴寒、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气息如同毒蛇般窜出，与那赤色炎流无声碰撞！
嗡！
空间微微扭曲，两人之间的地面瞬间覆盖上一层白霜，又被高温瞬间汽化，发出嗤嗤声响。虽然只是气息的短暂交锋，但那瞬间爆发出的威压，让周围不少修士脸色一变，纷纷后退。
赤发大汉脸色微变，显然没料到对方如此棘手，深深看了黑袍一眼，终究没再纠缠，拂袖而去。
经此一事，那黑袍摊主所在的区域，更显冷清和诡异。
鹿笙却眼睛微微眯起。《弈天筹》捕捉到了刚才那瞬间交锋的细节，那阴寒气息的本质，并非纯粹的魔功或鬼道，反而带着一丝……与归墟死气同源，却又更加精炼、更加古老的意蕴！
这黑袍摊主，恐怕不简单。其来历，或许与寂灭一脉，甚至与归墟，有着某种关联。
如此一来，直接交易的风险更大了。但那双半“破虚符”的诱惑，也更大。
她沉吟片刻，心中有了决断。不能硬来，也不能退缩。
她缓缓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游历修士”的谨慎与好奇，向着那黑袍摊主走去。步伐不疾不徐，气息平和，仿佛只是被刚才的冲突吸引，前来一看究竟。
在距离摊位尚有数丈远时，她停下脚步，目光先是略带“好奇”地扫过那块奇异石头和焦黑枯木，最后才“不经意”地落在那半张暗黄色图谱上，语气平和地开口：
“道友这图谱，倒是别致，不知是何物？如何交易？”
她没有直接点破，而是以寻常问价的方式切入，同时神识高度戒备，仔细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黑袍摊主兜帽下的猩红光芒转向她，那目光冰冷、审视，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沉默了片刻，沙哑的声音才缓缓响起：
“此图……不卖。只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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