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筝很清楚他在沉默什么。
她太了解周允祚了。
这个男人生性多疑,理智永远凌驾于情感之上。
他看到了自己穿戴的宝石,就不可能视而不见。
虽然他对自己有好感,有期待,有那份求而不得的骚动。
但这份心思,绝不会让他失去判断力。
他正在审视、权衡。
在思考自己到底是他想象中的那个冰雪聪明、知情识趣的白月光,还是一个稍有恩宠便得意忘形、不懂分寸的寻常俗物?
如果是后者,那么即便他再喜欢,也必须果断割舍。
所以,云筝知道,此刻任何苍白的辩解都是徒劳。
不仅不能起效,反而,可能激起周允祚的疑虑和反感。
但雪地里低沉的气压,让春和心里越来越慌了。
她想开口为云筝辩解。
她想说,那些首饰都是娘娘赏给云筝的。
虽然确实是有一点僭越,但宫里受宠的宫女,穿戴稍微逾矩的又不是云筝一个。
那都是为了彰显主子对她的看重!
然而,云筝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按了她一下。
让她不要开口,不必解释。
春和飞快地扫了云筝一眼,手心里全是冷汗,但既然云筝不让,她也只得低下头,继续装鸵鸟。
绣夏等了好一会儿。
她看到太子殿下沉默,也看到了云筝的哑口无言。
她倒是没想那么多,她只觉得,自己可能切中了要害了。
也对,孙嬷嬷在教导她们四人时,曾说过很多次,他们殿下最是在意规矩。
还数次提点她们,说往后伺候太子殿下,行立坐卧,都要谨言慎行,万万不可坏了规矩,惹得殿下不喜。
所以,云筝穿戴如此僭越,太子殿下肯定已经很不喜了。
绣夏心里计较了一番,再次叩首在地,说:
“殿下明鉴。宫规森严,绝非儿戏。”
“今日,云筝敢佩戴宝石,明日,她就敢觊觎娘娘的正妃之位。”
“这种借着主子恩宠就肆意妄为之人,若不严惩,东宫规矩何在?娘娘威严何存?!”
她说得很激动。
说着说着,连她自己都信了。
她是因为云筝僭越,才把她拦下欺辱的!
但她再看向云筝,发现她仍然没有丝毫慌乱。
她的脸色,反而越来越沉稳,越来越冷漠。
周允祚的眉头锁得更紧。
绣夏的聒噪让他心烦,但偏偏她说得好像也没错。
他终于将目光定在了云筝身上,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地说:“云筝。夏良人所言,你可有解释?”
绣夏又愣了一下。
不是,殿下这什么意思?
云筝的穿戴都摆在这里了,还有什么可解释的?
她刚要再劝太子,云筝却缓缓抬头,直接迎上了周允祚探究的目光,说:
“奴婢对殿下无话可说,奴婢只等娘娘来。”
“娘娘赏赐之物,奴婢佩戴是否合宜,自有娘娘裁断。奴婢,都听娘娘的。”
清澈的眸子里,没有恐惧,没有哀求,没有委屈。
而只有一种情绪。
失望!
难以言喻的失望。
对周允祚的失望。
但她也没有多看周允祚,说完,就望向太子妃寝殿的方向,脸色装出低落和疲惫。
周允祚的心里,陡然像被针刺了一下似的。
他看到了。
她不信他!
在她受委屈的时候,她选择等待的、信任的,是太子妃崔玉枝。
而不是他这个一国储君、东宫之主!
周允祚的思绪一下乱了,满脑子都是,自己刚才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保护她?
一股酸涩懊恼的陌生情绪,像是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开口,说点什么,不管说点什么,只要能挽回她对自己的情谊和信赖就好……
但下一刻,他理智还是回笼了。
“好。” 他收敛好失控的情绪,冷冷吩咐道,“张金宝,去请太子妃过来。就说孤在此处,有事请她定夺。”
“是。”张金宝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现场僵持的几人,快步往朝着太子妃的宫去了。
……
与此同时,太子妃崔玉枝的映秀宫内。
宝香正站在她身边,轻声细语地回禀:
“库房那边,陈嬷嬷等了快半个时辰了,都不见云筝过去。”
“年前账目繁杂,各处领取赏赐的人都排着队呢,实在是耽误不起。要不……”
“娘娘还是别为难云筝了?”
“她年纪小,在您面前说会算账,许是一时好面子,自吹自擂罢了。”
“这真让她上手做事,怕是就不行了。”
“她有这份机灵劲儿,能伺候好娘娘就是极好的了,何必非要去碰那些枯燥账本呢?”
宝香唱了个白脸,一旁的陈嬷嬷却早就不耐烦了,说:
“娘娘,宝香姑娘客气,但老奴心直口快,就直接说了。”
“这云筝姑娘,要是不会就早说啊,老奴也好早点安排别人。这干耗着耽误多少事儿?”
“萧侧妃那边今日来了人领赏钱,还阴阳怪气说老奴连一个宫女都看不住,真是丢脸都丢到秋月宫去了……”
崔玉枝听了蹙了蹙眉。
云筝不像是那种不知轻重、信口开河的人。
但宝香她们也没必要空口胡编,非要说她没有去库房吧?
这时,外面传来小太监的通传:“娘娘,张公公来了。”
话音未落,张金宝已经走了进来。
他对着崔玉枝打了个千儿:“奴才给娘娘请安!”
“娘娘,殿下请您即刻去福香亭一趟。”
宝香一愣:“福香亭?这大雪天的,殿下召我们娘娘去那儿做什么?也不怕娘娘冻着?”
张金宝凑近半步,压低了声音,说:“是云筝姑娘在福香亭,不知怎的冲撞了夏良人,正巧被殿下撞见了。”
“夏良人哭诉得厉害,没办法,殿下便让奴才来请娘娘过去,给主持个公道。”
“什么?!”崔玉枝柳眉倒竖,“绣夏不过是本宫恩赏的贱婢,封了个良人,竟然就敢欺负到本宫的人头上来了?!”
倒不是她真有多心疼云筝。
云筝在她眼里,不过跟桌上的茶盏,柜上的花瓶一般,是个物件儿罢了。
但那也是她崔玉枝的物件。
容不得绣夏一个贱婢指手画脚!
喜欢穿今十年后,洗脚婢直播杀穿东宫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穿今十年后,洗脚婢直播杀穿东宫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