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巷口那辆黑色轿车就停在那儿了。我起初没在意,以为是哪家住户的车。可等我拉开窗帘准备晾衣服时,发现它还在,一动没动,像被钉在了原地。
阳光斜照进屋,锅底那艘纸船湿了一角,边缘卷了起来。我盯着看了两秒,转身去厨房烧水。顾晏辞从背后抱住我,下巴轻轻搁在我肩上,声音还带着睡意:“醒了就别想太多。”
我没应声,只是把手伸出去,指尖碰了碰窗框。反光一闪,是从对面车窗射来的。我眯了下眼,再看时,那光已经偏了方向,但车顶的弧度下,似乎架着什么东西。
“外面那辆车……从昨晚就没走。”
他没松手,也没抬头,只低低“嗯”了一声。
“你注意到了?”
“凌晨三点十七分,它拐进巷子。”他松开我,走到窗边,一只手搭在窗沿上,“不是等人的车。司机没下车,车窗贴膜太深,但反光镜角度一直对着这扇窗。”
我心跳快了一拍。
他忽然笑了下,不是开心的那种,是冷的:“他们想看什么?看我煮面放盐?还是看你半夜起来喝水?”
我喉咙发紧,想说别管它,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昨夜他说“爱过你很多次”的声音还在耳边,像风一样缠着我。可现在,这辆车像一根刺,扎进我们刚焐热的日子。
“要不要报警?”我问。
“报什么?”他回头看着我,眼神清亮,“说有人盯着我们晾衣服?法律管不到这种事。”
我拧了下毛巾,水滴落在水泥地上,很快被吸干。他走过来,把我的手握进掌心:“别怕。他们拍不到我们心里的事。”
我点点头,没再问。
可那辆车一直没走。
白天我出门买菜,它还在。我去巷尾倒垃圾,回来时看见车顶那点反光又亮了一下。傍晚做饭,我掀开锅盖,蒸汽扑到脸上,余光却扫见对面车门动了下,有人探出半身,手里举着个长焦相机,正对着屋顶晾着的衬衫。
我手一抖,锅盖砸在灶台上。
顾晏辞立刻从里屋出来,站到我身后,没说话,只是把我往旁边一拉,自己挡在了窗前。
“拍够了吗?”他盯着那辆车,声音不高。
我拽他袖子:“别出去。”
他没动,目光锁着巷口。那人似乎察觉到了,迅速缩回车里,但相机还露在外面,镜头对准我们。
顾晏辞突然转身,抓起门边的外套就往外走。
“顾晏辞!”我追到门口,他脚步没停,大步冲向巷口,背影像一把出鞘的刀。
我跟上去时,他已经站在车旁,一只手猛地拉开副驾驶门。那人反应极快,往后缩,但相机还在手里。顾晏辞直接伸手,一把夺了过来。
他低头翻看屏幕。
照片一张张划过——我蹲在屋檐下穿鞋,他站在厨房煮面,我靠在门框上看他炒菜,还有屋顶那口铁锅里泡着的纸船。全是我们的日常,却被框在冰冷的镜头里,像被解剖的生活标本。
他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点进相册,按下删除。
“你干什么!”那人终于开口,声音发紧。
顾晏辞没理他,一条条删,直到显示“无照片”。他抬眼,声音很轻:“再拍一次,我不只删照片。”
那人脸色变了。
“我会让你在业内消失。”他把相机扔还过去,金属外壳撞在车门上发出一声闷响,“你背后的人,也拦不住我。”
我赶到他身边时,他正转身往回走,手伸过来,准确地握住了我的。他的掌心有点烫,指节绷得很紧。
“没事了。”他说。
我没松手,回头看了一眼那辆车。车窗缓缓升起,遮住了里面的人。引擎响了一下,车子慢慢启动,尾灯在巷口转了个弯,消失了。
顾晏辞站在原地没动,直到车影彻底看不见。
“他们不会就这么算了。”我说。
“我知道。”他低头看我,“但他们搞错了一件事。”
“什么?”
“他们以为我在躲。”他嘴角扬了下,“其实我在守。”
我心头一震。
他拉着我往回走,脚步沉稳。回到屋顶,风又起来了,吹得晾衣绳晃了晃。那件衬衫还在滴水,一滴一滴落在铁皮桶里,声音很轻。
他蹲下,把锅里的纸串拿出来,放在掌心看了看,又轻轻放回锅底。
“它没沉。”我说。
“不会沉。”他站起身,把我搂进怀里,“只要火没灭,船就不会沉。”
我靠着他,听他心跳。远处传来几声狗叫,巷子又安静下来。
可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第二天清晨,我醒来时发现他又站在窗边。那辆车没回来,但巷口多了个穿灰色夹克的男人,手里拿着份报纸,站在路灯下看,姿势太刻意,脚的位置正好能看见我们家的门。
我走过去,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只是把手伸进口袋,掏出手机,对着巷口拍了张照。
“记车牌。”他说。
“你还留着联系方式?”我小声问。
“我不需要联系。”他把手机收起来,“他们需要怕我。”
中午我下楼取快递,经过那人身边时,他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我低头看,他脚边的报纸上,印着霖氏集团的新闻,标题是“总裁失联,董事会紧急会议”。
我手指一紧,把快递抱在胸前快步上楼。
顾晏辞正在热牛奶,听见脚步声回头:“怎么了?”
我摇头,把快递放在桌上。他关火,把牛奶倒进杯子里,递给我:“凉了会咳嗽。”
我接过,杯子很烫,暖着手心。
“他们想让你回去。”我说。
“不是想。”他靠在灶台边,目光沉静,“是怕我不回去。”
“怕什么?”
“怕我彻底变成阿辞。”他看着我,“怕我再也不认那个名字,再也不进那栋楼。”
我低头吹了吹牛奶,热气糊在眼皮上。
“那你呢?”我问,“你还想回去吗?”
他没回答,而是走过来,把我的手从杯壁上轻轻拉开,自己握住了杯子:“这杯牛奶,是你昨天半夜说想喝的。我记住了。不是因为谁告诉我,是因为我在。”
我眼眶有点热。
他把杯子递回我手里:“回去?我从没离开过这里。”
傍晚,我又看见那辆黑色轿车出现在巷口。同一辆,同一个位置。车窗缓缓降下,一只机械臂架起长焦镜头,对准屋顶。
顾晏辞正在擦锅,听见我喊他,头也没抬:“来了。”
他放下抹布,这次没冲出去,而是转身走进屋里,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我站在门口,看着他。
他对着电话说:“陈砚,告诉他们,再派人来,我不只砸设备。”
“我会让霖氏的股价,明天开盘跌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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