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川靠在石壁上，掌心那块幽冥残片还在微微发烫。他没松手，反而把它按得更紧了些，像是怕这玩意儿突然跑了。刚才那一波操作耗了不少神，脑袋里嗡嗡的，但比之前清楚多了。
林婉站在几步外，手指正轻轻摩挲腕上的红绳。她没说话，可眼神一直盯着江临川的脸，像是在等什么信号。
陈虎蹲在地上，消防斧横放在膝盖上。他右臂还僵着，动起来像生锈的铁门，可左手握斧柄的姿势一点没松。
“你刚说……这地方本来就是你的？”陈虎终于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啥意思？你以前住这儿？”
江临川没直接回答。他闭上眼，把灵韵核心从胸口调出一点，让它浮在掌心。血色迷雾在他周围缓缓流动，像一层看不见的网铺开。这一次不是防御，也不是攻击，而是扫描。
他开始读。
遗迹里的记忆碎片乱七八糟，有的像是死前最后一刻的画面，有的根本拼不成完整场景。他用系统给的“幽冥流量包”稳住信号，又把自己当成个调试程序的人，一条条过滤数据。
“只留判官笔印记，或者带轮回波动的信息。”他在心里默念规则，像敲代码一样设定条件。
灵域自动执行指令。那些杂乱的画面被筛掉大半，剩下几段清晰些的记忆片段开始浮现。
第一段画面里，是个穿唐装的老头，跪在一座石门前，手里捧着个青铜匣子。他念完咒语后，匣子打开，飞出上百只游魂，全被吸入地底裂缝。镜头一转，石门背后站着一个缠满锁链的骷髅，两团绿火在眼窝里跳动。
“玄门张氏。”林婉低声说，“那是他们祖上的家主。”
江临川点头：“但他们不是主事的。你看后面。”
画面继续推进。那骷髅没动，只是伸出一根锁链，穿过虚空，连到地府某处枢纽。锁链另一端插进一块巨大的符阵中心，而那符阵的纹路，和他们刚才破开的封印几乎一模一样。
“阴骸老祖。”陈虎啐了一口，“这孙子早就动手了。”
江临川没吭声。他又往前翻了一段记忆，发现更早的时候，地府内部也有异常。几个穿黑袍的身影在暗处开会，桌上摆着和玄门张氏一模一样的契约文书。其中一人袖口露出半截断指——和老乞丐那只缺了无名指的手很像。
但他没细看。那段画面太模糊，而且刚盯了几秒，太阳穴就猛地一抽，像是有根针扎进去。
“停。”林婉突然伸手按住他肩膀，“你脸色不对。”
江临川睁开眼，额头全是汗。他喘了口气：“没事，就是信息量太大。”
系统这时候蹦出来一行字：【检测到高浓度诡念污染，建议终止读取。用户情绪波动值超标，存在精神裂解风险。】
“你还知道提醒我？”江临川冷笑，“刚才加载卡住的时候怎么不吱声？”
系统沉默两秒：【那时候你在装逼，我不敢打扰。】
陈虎听得直咧嘴：“你俩能不能别在这时候斗嘴？”
江临川抬手擦了把脸，把地上那块金属片捡起来，摊平一张符纸，开始画。他把看到的东西全拆成符号，一个个标上去。
玄门张氏献祭游魂 → 接入阴骸老祖的锁链 → 锁链连接地府枢纽 → 枢纽被未知符阵干扰 → 地府内有人配合放行。
他画完最后一笔，抬头看着两人：“我们一直以为地府崩塌是意外，其实不是。这是计划好的。”
“谁的计划？”林婉问。
“不止一个人。”江临川指着图，“阴骸老祖是操盘手，玄门张氏是执行者，但他们背后还有东西在推动。那个符阵……不是现在才出现的，它早就埋好了，等的就是这一天。”
陈虎盯着那张草图看了半天：“所以咱们一路打过来的那些鬼、那些封印，都是人家安排好的？”
“差不多。”江临川收起符纸，“就像跑游戏副本，你以为自己在闯关，其实是按别人写好的脚本走。”
林婉忽然站起身，走到墙边。她盯着上面那些古篆文字，伸手摸了摸其中一个“修”字。指尖刚碰上去，墙面又闪了一下，这次颜色变成了深灰。
“这些字不是装饰。”她说，“它们是日志记录。每一道刻痕，都代表一次封印被触发的时间点。”
江临川走过去看。那些看似杂乱的排列，其实有规律。越靠近深处，刻痕越密集，最近的一道，就在他们进来前七天。
“有人比我们早到。”陈虎皱眉，“而且不止一次来过。”
江临川没说话。他把手贴在墙上，调动灵域感知残留的能量流向。一股微弱的牵引力从通道尽头传来，方向和灵韵核心的跳动频率一致。
“这不是终点。”他说，“只是中转站。”
林婉回头看他：“你是说，真正的核心还没见到？”
“嗯。”江临川收回手，“而且我觉得……我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啥？”陈虎瞪眼。
“不是记忆。”江临川摸了摸脖子上的桃木牌，“是感觉。就像你重装系统后，某些文件路径还是默认存在的。我能认出这些符文，能破解封印，不是因为我多厉害，是因为这套机制……本来就是为我设计的。”
空气安静了一瞬。
林婉慢慢解开警服第二颗扣子，从里面抽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个年轻女人，站在一座石门前，手里拿着和江临川一模一样的青铜指环。
“我妈。”她说，“她最后一次任务，就是来找这个地方。”
江临川愣住。
陈虎看了看两人，把斧头扛回肩上：“所以你们俩，一个是管理员，一个是前任管理员家属？这剧情也太狗血了吧。”
江临川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幽蓝的光在他瞳孔里一闪而过。
他想起系统刚绑定那天，弹出的第一句话：【地府崩塌，暂由你兼职维护】。
当时他还以为是系统瞎编的。
现在看，可能真是工作交接。
“修地府不如送外卖。”他喃喃说了句老话，嘴角扯了下，“但现在看来，这活儿没人能替我干。”
林婉把照片收回去，重新系好扣子：“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继续往前？”
“再等等。”江临川坐下，把灵域缩成最小范围护住三人，“我得先把脑子理清楚。刚才看到的东西，未必全是真相。”
“什么意思？”陈虎问。
“那些记忆。”江临川盯着地面，“太整齐了，像是专门给人看的。如果真有人想掩盖什么，最好的办法就是放出一部分真消息，让人以为自己已经知道了全部。”
林婉眯起眼：“你是说，我们在被引导？”
“有可能。”江临川闭上眼，“我现在不敢确定，到底哪些是我自己想到的，哪些是别人塞进我脑子里的。”
系统又冒出来一行字：【友情提示：您当前处于高危认知污染区，建议开启‘防洗脑模式’。本功能需支付三包辣条，支持花呗分期。】
“滚。”江临川骂了一句。
他深呼吸三次，强迫自己停下所有联想。然后掏出随身小刀，在地上重新划了一张图。不用灵力，不用记忆，只靠逻辑推演。
三条线并列：
第一条，阴骸老祖想掌控地府；
第二条，玄门张氏想借机上位；
第三条，地府内部有人配合外部势力。
三条线最后都指向同一个结果：地府必须崩。
但他问自己：如果只是为了夺权，为什么不直接打进来？为什么要等这么多年，布这么多局？
唯一的解释是——他们不能强攻，只能诱变。
也就是说，地府的防御机制，对内部叛变更敏感，对外部入侵反而留了漏洞。
江临川抬起头，声音很轻：“我们错了。”
“哪错了？”林婉问。
“我们一直在想办法修复地府。”他说，“但也许……真正需要改变的，不是地府，而是谁来定义‘修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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