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幽光闭合的刹那,李瑶腕间的命织草突然蜷成了一团。
她指尖刚要去抚那九朵蔫头耷脑的小花,草茎却突然在她掌心抽了抽——是灵植在传递焦躁。
\"愿力乱了。\"她蹲下身,将草叶按在岩壁上。
命织草的金纹本该如游鱼般钻入石缝探知方位,此刻却像被乱线缠住的蝶,在草茎上拧成了麻花。
李瑶眉心微蹙,这是她自获得灵植亲和力以来,头一次见命织草如此失控。\"岩壁里的愿力不是自然流动,是被人刻意搅成了乱麻。\"
汤凛的冰甲在此时发出细碎的裂响。
他垂眸看她蹲在地上的侧影,玄铁剑的冰棱顺着剑锋滴落,在李瑶脚边凝成小冰珠。\"退。\"他的声音比冰甲更冷,却在尾音泄了点气——这是他每次想护着她时特有的调子,\"我在前,你贴着我后背。\"
李瑶没接话,反而把命织草往石壁里按得更紧。
草叶尖渗出一滴翠绿汁液,在石面上晕开时,她突然想起在汤家祠堂替老夫人调理灵脉的夜。
那时命织草也是这样,用汁液软化堵塞的灵脉。
可此刻...她的指尖突然一烫,草叶竟反过来吸她的灵力。
\"是针对灵植的压制。\"她猛地缩回手,掌心跳着疼。
命织草的九朵小花全蔫了,连新抽的嫩芽都泛着灰。
李瑶捏了捏发烫的命核,愿果的暖光顺着经脉爬上来,才把那股灼痛压下去。\"它在等我们。\"她抬头看汤凛,眼底的光比愿果还亮,\"等我们自己送上门。\"
\"不错。\"
白袍虚影不知何时立在两人身侧。
他的光雾不再飘着,像被什么重物压着,沉甸甸垂到脚边。\"这是守命阁找了三百年的东西。\"他抬手虚点前方的青铜门,指尖的光触到门纹时,突然爆出一串火星,\"命运之门的第一层守护者,当年我用命纹锁了它的灵智,封在门后。\"
李瑶注意到虚影的手腕在抖。
这位千年前的大能,连投影都在发颤。\"它现在醒了?\"
\"醒了七成。\"虚影的声音像破了洞的风箱,\"剩下的三成...在等你们的血。\"
汤凛的冰甲\"咔\"地裂开道拇指宽的缝。
他玄铁剑一震,冰棱如暴雨般射向青铜门。
冰棱撞在门上的瞬间,门内传来幼兽般的呜咽,却又在眨眼间变成老妇的尖笑。
李瑶的命织草突然炸开,九朵小花重新绽开,金纹红得滴血——这次不是危险,是兴奋。
\"它怕冰。\"李瑶眼尾微挑。
她摸出腰间的小玉瓶,寒霜蜜露的甜香混着命织草的草腥气,在掌心氤氲成绿中透金的液体。\"汤凛,借点冰灵力。\"
汤凛没问为什么,指尖轻点她腕脉。
冰寒顺着血脉涌进她掌心,混合着蜜露的甜,在液体里凝成细小的冰晶。
李瑶起身,将液体往两侧石壁抹去。
汁液碰到石头的刹那,腾起一阵白雾,石壁上迅速爬满冰纹,像给通道镶了层透明的甲。\"这是双重陷阱。\"她退到汤凛身侧,沾着汁液的指尖在他冰甲上划了道痕,\"命织草的汁液能追踪它的灵识波动,寒霜蜜露遇冰会爆寒气——它要是敢碰石壁,先冻住半条命。\"
汤凛低头看她沾着绿金液体的指尖,喉结动了动。
他伸手覆住她的手,将那点汁液蹭在自己剑鞘上:\"我这把剑,冻过化神期的冰螭。\"他的冰甲开始重新凝结,裂缝处冒出细密的冰晶,\"它要是敢碰你,冻住整条命。\"
虚影突然发出一声低叹。
他的光雾正在变淡,像被风吹散的云:\"我能帮你们的...只剩这一句。\"他的目光扫过李瑶腕间的命织草,又落在汤凛的剑上,\"记住,它的命门...在......\"
话音戛然而止。
虚影最后一缕光没入石壁时,李瑶听见门后传来指甲刮擦的声响——这次不是撕封印,是在数台阶。
\"走。\"汤凛握剑的手紧了紧,冰甲上的冰晶折射着两人的影子,\"数到第七阶,我先跨。\"
李瑶没应,却往他身侧又挤了挤。
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混着汤凛冰甲下的脉搏,像两面小鼓在敲。
命织草的小花在她腕间轻轻颤着,这次不是危险,是跃跃欲试。
两人的靴底刚碰到第一阶石砖,空气突然变稠了。
李瑶的后颈起了层鸡皮疙瘩。
她抬头,看见汤凛冰甲上的冰晶正在融化——不是因为热,是被什么无形的力压碎了。
汤凛的剑在嗡鸣,玄铁剑身浮起细密的裂纹,像有双手在从内部攥紧它。
\"它睁眼了。\"李瑶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她感觉有根透明的线缠上了脚踝,顺着小腿往上爬,凉得像浸在冰潭里。
汤凛突然转身,将她护进怀里。
他的冰甲彻底裂开,碎成千万片冰屑,却在两人身周凝成一面冰盾。
玄铁剑的裂纹里渗出蓝光,那是他压箱底的冰灵核在燃烧。\"闭眼。\"他的下巴抵着她发顶,\"不管听见什么,别睁眼。\"
李瑶却睁开了眼。
她看见黑暗中,两点幽光正在缓缓睁开。
这次不是寒潭,是淬了毒的星子,亮得刺目。
命织草的金纹红得要滴血,草叶却在疯狂舒展,像要扑向那光。
她摸了摸心口的愿果。暖光透过衣襟烫着皮肤,烫得她想笑。
\"来了。\"她贴着汤凛的耳朵,轻声道。
空气在此时泛起第一阵扭曲的波动。
空气扭曲的褶皱里,最先渗出的是铁锈味。
李瑶的鼻尖动了动,那是血气混着某种腐朽的灵脉气息——和命织草方才吸走的灼痛如出一辙。
她的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印,表面却仍垂着眼,任汤凛的冰盾在身周凝出细密的冰晶。
“擅闯命运之门者,死。”
低沉的声音像碎石碾过耳膜。
李瑶的睫毛颤了颤,抬眼正撞进一双泛着青灰的眼睛。
兜帽下的阴影里,那双眼没有眼白,只有浑浊的灰雾裹着针尖般的黑瞳,像两团冻在冰里的腐肉。
汤凛的冰盾突然嗡鸣。
他握剑的手背绷起青筋,玄铁剑上的冰棱顺着剑锋簌簌坠落——不是融化,是被那双眼的目光生生压碎。
李瑶能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他在压低声音说“退”,尾音却被喉结滚动的闷响截断。
她知道他在怕什么:方才冰甲碎裂时,他的冰灵核已燃烧了三成,此刻再硬抗,怕是要伤根基。
但李瑶的手指正抵着腕间的命织草。
草茎在她皮肤下轻轻弹跳,像在敲摩斯密码——是“诱”。
她垂眸,指尖在冰盾上抹过,故意留下道极浅的裂痕。
那裂痕细得像发丝,却足够让冰盾的寒光暗上一分。
果不其然,黑袍男子的灰瞳骤然收缩,兜帽下的阴影里传来衣物摩擦的窸窣——他动了。
“小心!”汤凛的冰盾瞬间重组,却在李瑶的刻意引导下,将破绽处的冰棱往右侧偏移三寸。
数根半透明的丝线破风而来。
李瑶能看清丝线上缠绕的暗红纹路,那是用活人的命魂编织的命律锁——和汤家祠堂里老夫人被反噬的灵脉,纹路一模一样。
她的呼吸几乎停滞,却在丝线擦过颈侧的刹那,腕间的命织草突然炸开。
九朵金纹小花在地面疯长,草茎如灵蛇般窜入石缝,在两人脚边织成一张半透明的网。
丝线撞上网的瞬间,金纹骤然亮起,像被点燃的星子——那是李瑶早用愿果灵力喂饱的陷阱。
命织草的草叶卷住丝线,顺着纹路反向牵引,竟将那阴毒的命律锁生生扯成了两段。
“好!”汤凛低喝一声。
他的玄铁剑终于挣脱压制,冰棱如银雨般倾泻而出。
这一剑他用了七分力,却故意将冰刃的轨迹偏向黑袍男子的左肩——那里是方才命织草感知到的灵脉薄弱处。
黑袍男子踉跄后退,兜帽滑落半寸。
李瑶瞥见他耳后有一道青紫色的印记,形状像扭曲的锁——和虚影消失前,石壁上突然闪过的命纹,分毫不差。
“你不是守护者。”她的声音冷得像淬了霜,“真正的守护者被虚影用命纹锁了灵智,你是……”她顿了顿,故意拖长尾音,看对方灰瞳里闪过的慌乱,“被封印的逃亡者。”
黑袍男子的指尖渗出黑血。
他抬手去捂耳后印记,动作却僵在半空——命织草的草茎不知何时缠上了他的脚踝,金纹如火焰般沿着裤管往上窜,将他的身形牢牢钉在原地。
李瑶往前半步,汤凛的冰盾立刻跟上来,在她身侧凝成半面冰墙。
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混着汤凛冰灵核燃烧的轻响,像战鼓在催阵。
“说,谁解了你的封印?”她的指尖抵住他咽喉,命织草的草叶从指缝钻出,轻轻戳了戳他喉结,“再不说,这草可就要钻你灵海了——它最爱吃命魂,尤其是被封印了三百年的老货。”
黑袍男子突然笑了。
他的灰瞳里翻涌着浑浊的光,耳后印记的青紫色更深了几分。
“小丫头……”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像是喉咙里塞了碎玻璃,“你以为抓住我就能查到幕后?你可知这命运之门……”
他的话戛然而止。
命织草的金纹突然收缩,将他的嘴封了个严实。
李瑶皱眉,正要加大灵力,却见汤凛的剑突然指向她身后的石壁——那里有一道极浅的裂纹,正渗出和黑袍男子身上相同的腐臭血气。
“有人来了。”汤凛的声音像浸在冰里,“是……复数的灵识波动。”
李瑶的后颈起了层鸡皮疙瘩。
她转头看向石壁,却在余光里瞥见黑袍男子的灰瞳突然亮了一瞬。
他被封的嘴角咧开,在她耳边用气声说:“晚了……”
命织草的金纹骤然灼痛。
李瑶猛地收回手,却见草叶上多了道焦黑的痕迹——那是被某种高阶灵力灼烧的印记。
她抬头时,黑袍男子的身形正在虚化,命织草的束缚像纸糊的,被轻易挣开。
“想走?”汤凛的冰剑划出寒芒。
可那道黑影只是抬手一挡,冰刃便碎成了冰雾。
他退到青铜门前,兜帽重新遮住面容,灰瞳里的笑意却清晰可见:“替我带句话给守命阁的老东西们……”他的声音混着门内传来的呜咽,“他们要找的‘钥匙’,在汤家那小丫头身上。”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便被青铜门吞了进去。
门内传来锁链崩断的脆响,李瑶腕间的命织草突然疯狂蜷缩,九朵小花同时蔫了——这次不是兴奋,是恐惧。
汤凛的冰灵核熄灭了。
他的玄铁剑“当”地坠地,冰甲碎成雪沫,露出底下染血的里衣。
李瑶这才发现,他方才用冰盾替她挡下了两道命律锁,那丝线在他后背划开了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汤凛!”她扑过去,指尖按在他伤口上,愿果的暖光如溪流般涌进他经脉。
汤凛却抓住她的手,将她按在自己心口。
他的心跳快得惊人,掌心的温度烫得她发慌。
“钥匙……”他喘着气,“他说的钥匙,是你?”
李瑶的瞳孔骤缩。
她想起虚影消失前欲言又止的模样,想起命织草在岩壁上失控时,那缕灼痛里藏着的熟悉感——和她体内的愿果,同源。
青铜门内突然传来婴儿的啼哭。
李瑶抬头,看见门纹上的命纹正在蠕动,像活过来的蛇。
她摸出腰间的小玉瓶,将最后一滴寒霜蜜露喂给命织草,草叶这才缓缓舒展,金纹里渗出一丝绿意。
“不管是什么钥匙。”她替汤凛擦去嘴角的血,眼底的光比愿果还亮,“敢动汤家的人,我就把他们的命,都锁进这命运之门里。”
门内的啼哭变成了冷笑。
李瑶站起身,将汤凛的玄铁剑捡起来,递到他手里。
剑身上的冰棱重新凝结,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一个带着伤,一个攥着草,却都笑得像要把这命运,生生掰出条路来。
而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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