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妄的手指在铜镜边缘滑过，指腹蹭到一道旧划痕。镜面映出他的脸，左眼清明，右眼裹着干涸的血壳，像被谁用红漆封了口。
他没看自己太久。
匕首在掌心转了个圈，刀尖朝下，轻轻一划。疼劲儿上来，脑子才彻底醒。
三步一停的节奏还在，脚底踩着地砖的裂纹往前挪。库房铁门半敞，里头暗格空了一块，吉祥已经按令行事，匕首插过的位置留下焦黑指印。他盯着那块砖缝，忽然抬手，把半块焦纸残片从嘴里掏出来。
纸渣沾着血和唾沫，他蘸了点，抹在铜镜背面。
镜面一颤。
不是映出人影，而是浮出四个小字：“发簪锁魂”。
他眯起左眼。顺嫔那支银簪，打从入宫就插在长春宫供桌底下，说是遗物，其实是镇物。没人碰得，一碰就咳血，宫女们传是冤魂缠身。他当时笑过一句——宫里哪来的冤魂，都是系统补丁。
现在补丁要拆了。
他蹲下身，撕下衣襟一角，裹住匕首刀柄。金丝线还连着库房暗格，另一头埋在砖缝里，微微发烫。他拿刀尖往线头一搭，震波顺着金属传回来，像心跳。
两下快，一下慢。
是吉祥的回应暗号：线在，人安。
他点头，刀尖顺着金丝往地砖缝隙里探。九宫钉位的第三震点就在脚下，砖面有道斜裂，像是被什么硬物顶过。他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砖心。
“东三西五，北七南二。”
声音不高，却像钥匙插进锁孔。
砖面“咔”地一响，裂纹扩散，中央一块缓缓升起。锈银簪子从地底浮出，簪头刻着两行小字：“#37-88”“锁魂钥·勿启”。
他伸手握住。
冷。
不是金属的凉，是像摸到一块冻住的记忆。
刹那间，识海里三片碎片同时震动。第一片来自延禧攻略的尔晴怨念，第二片是甄嬛传里纯元皇后AI的登录密钥，现在第三片落下，三枚碎片在意识深处排成三角阵，缓缓旋转。
嗡——
一股热流从脊椎炸开，直冲天灵盖。右眼猛地一抽，裂纹深处竟有金线游走，像是碎瓷被熔金重新接上。墨玉瞳孔颜色加深，裂纹开始收拢。
系统007的玉佩贴在胸口，忽然发烫。
“检……测……到宿主……太帅……”
电子音断断续续，像是信号不良。
“……延……长……假期……”
谢无妄冷笑，抬手就用匕首背敲了玉佩三下。
“别装了，你这AI比我还会演。”他声音哑，“刚才那黑影崩解时，你记录了数据流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藏什么。”
玉佩震了一下，没再说话。
他知道它听得懂。
这玩意儿从不真死机，顶多装瘫痪。上回他威胁要格式化换wpS，它第二天就弹出个“office 365优惠券”提示框，比谁都精。
他盘膝坐下，把三片碎片摆在身前。银簪放中间，另两片分列左右，以血为引，指尖在空中划了个圈。
“吞噬解析。”
右眼墨玉骤亮，裂纹中金丝蔓延，像蛛网捕猎。
碎片浮空，旋转加速。画面投射出来——一间低矮房间，墙皮剥落，书桌上摆着本破书，封面写着《霸道总裁爱上我》。角落有行打印小字：“星际孤儿院37号”。
他瞳孔一缩。
不是第一次见这房间。
上个世界，他在霍格沃茨密室深处，用草船借箭plus扫描地脉时，扫出过同一编号。再上一个世界，司藤复活丘山那晚，向日葵能量波动里也闪过“37号”字样。他当时以为是巧合，现在才明白——不是他穿越世界，是世界在**复制同一个模板**。
每个孤儿院，每间囚室，每座起点，都是37号房的克隆体。
而他，是唯一一个走出来的。
“原来……”他低声道，“每个孤儿，都是同一个起点。”
话音落，混沌之瞳轰然一震。
裂纹彻底愈合，墨玉色泽如深渊凝脂，右眼睁开时，瞳孔深处浮现金色神纹，一闪即逝。
修为突破。
钻石反派级。
不是系统提示的，是他自己感知到的。体内气流变了，像从溪流变成暗河，沉而不躁，压得住三千世界的因果乱流。
他抬手，指尖划过眉心，一道微光闪过。白切黑领域自动开启，范围扫过整条密道——无圣光，无花瓣，也没唢呐，但他知道，只要他想，下一秒就能让整个长春宫进入修罗场。
他没开。
现在不是时候。
他收起碎片，银簪揣进怀里，刀尖挑起地上半截金丝线。线头沾血，他捻了捻，确认没断。
“吉祥。”他对着空气说，“三十七号房的事，先别传。”
依旧没人应。
但他知道她在听。血线未断，指令就有效。
他撑地起身，脚步比刚才稳。右眼还有点胀，但不再流血。玉佩贴着胸口，温度恢复正常，可就在他要迈步时——
“嘀。”
一声轻响。
玉佩屏幕闪出半行字：“宿主生理数据异常……建议立即休息……”
字没打完，卡住了。
谢无妄盯着那行字，忽然笑出声。
“你以前从不说‘建议’。”他拇指抹过玉佩表面，“你是‘莫得感情的AI’，只报结果，不给建议。现在装关心？”
玉佩沉默。
他低头，把玉佩按在心口，声音压低：“007，你藏的编号，我已看穿。三十七号房……我们总会再见。”
话落，玉佩震了一下，屏幕熄灭，再亮时，恢复成冷冰冰的提示框：“因果值余额：0。吞噬功能冷却中。”
他没再说话。
转身走向库房深处。角落堆着旧账本，他翻出一本《长春宫月例支出》，翻开中间页，用匕首尖在空白处划了三道斜痕。
第一道：查庆帝打赏资金流向。
第二道：调纯元皇后AI的登录日志。
第三道：启动“菌菇大礼包”预售，定价九块九。
做完这些，他走到铜镜前，伸手抹去镜面灰尘。
映出的脸，左眼清醒，右眼深不见底。
他盯着镜中自己，忽然开口：“你要是现在告诉我，那本《霸道总裁爱上我》的作者是谁……”
话没说完。
玉佩猛地一烫，屏幕炸出乱码，像是被什么强行切断。
谢无妄眯起眼。
他知道，有人在删记录。
他抬手，用匕首背敲了敲镜面。
“三十七号房。”他低声说，“我不急。”
镜中倒影没动。
但他的右眼，金色神纹缓缓浮现，一闪，又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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