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役站在堂下，手里捧着拓样纸卷，等着谢无妄发话。
谢无妄没接。
他抬起手，掌心朝前，动作很轻，却让对方停住了脚步。
那一瞬间，体内那股热流又窜了一下，从脊背直冲眼底。混沌之瞳微微发烫，像是有火在烧，又像有水在冲刷。他知道这是因果值暴涨后的余波，系统刚解锁新技能，力量还没彻底沉下去。
以前这种时候，他会立刻点开系统界面，看有没有异常提示，生怕错过什么任务更新或者反噬预警。
但现在他没有。
他闭上眼睛，呼吸放慢，意念顺着经脉走了一圈，把那股躁动压进了识海深处。过程不快，但稳。就像提着一桶晃荡的水走过长廊，脚步不能急，也不能停。
三息后，睁开眼。
瞳孔里的热度退了，身体也静了下来。
他终于能想点别的事了。
“你先下去。”他对差役说，“等我叫你，再进来。”
差役低头退走，脚步很轻。
谢无妄转身，穿过大堂，走进后堂。墙上挂着一卷旧案卷轴，是他刚来这个世界时亲手整理的第一份疑案记录。那时候他还不是现在的他，没有现在这套打法。
他取下卷轴，展开。
字迹工整，但拘谨。批注写得密，可大多靠直觉，证据链搭得松。比如一起毒杀案，他只写了“死者面色青紫，口吐白沫，应是砒霜中毒”，却没有追查毒源路径，也没分析谁能在厨房动手。
换作现在，他不会这么干。
他会先查当天采买清单，再翻厨娘排班，顺带调出前后三天所有进出后院的人名册。然后找个由头，办一场法医知识竞赛，把秦明推上去当主考官，用专业震慑全场，逼幕后人露出破绽。
这才是他的路子。
不是靠混沌之瞳直接吞噬剧情，而是先布局，再引蛇出洞，最后用规则反杀。
他收起卷轴，重新挂好。
转身走向自己的案桌。
桌上三样东西摆得整齐：一把匕首，一块玉佩，一道光印。
匕首刻着“生死看淡”。这玩意儿陪他走过好几个世界，砍过温若寒的反应堆核心，也扎过庆帝跳广场舞时的音响设备。它不是最强的武器，但最顺手。
玉佩是系统载体，墨玉质地，表面有裂纹。那是冷却中的混沌之瞳留下的痕迹。以前他每天盯着它看，生怕能量不够，任务失败，被系统反噬哭坟。现在他看它，只是觉得……有点旧了。
光印悬浮在半空，是刚解锁的“生死簿涂改液∞++++”技能投影。名字中二得离谱，功能倒是实在——能改三次非神级生命体的命运轨迹。代价是使用后会触发“逆命反噬”，轻则流鼻血，重则断根筋。
但他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这个技能不是系统主动给的，而是他自己打出来的。
集齐碎片、突破因果阈值、逼系统强制升级。每一步都是他算好的。就连系统篡改编号的事，他也早有预料。毕竟这AI一向喜欢耍小聪明，连宿主表情包都偷偷收藏，改个数字算什么。
他伸手摸了摸玉佩。
冰凉。
低语一句：“以前是你带我走，现在……是我带你改。”
说完，坐下来，提笔。
纸上写下两行字：
破案不在奇术，而在人心；
变局不靠吞噬，而在布局。
写完搁笔，没再看。
他抬头望向窗外。
天色渐暗，街市亮起了灯。有人挑担卖糖糕，有孩子追着灯笼跑，还有老人坐在门口摇蒲扇。声音传进来，不算吵，也不安静。
他看了很久。
脑子里开始回放这次世界的全过程。
刚进三法司那天，他身份未明，只能装新人混进去。那时他还在等系统提示，盼着哪个剧情线自动弹出来让他吞噬。结果等了半天，啥也没有。
没办法，只能自己动手。
他先是找冷月套话，摸清内部派系；再拉景翊喝酒，套出昌王私兵调动的时间规律；最后借宋慈银针定势那一战，顺势推出秦明，搞出法医竞赛。
一步步，全是人干的活。
没有靠混沌之瞳强行撕裂剧情，也没有召唤尔康鼻孔炮乱炸一通。他甚至一次都没用过“紧箍咒mp3”去折磨谁。
可结果比预想还好。
昌王倒了，阴谋破了，制度也开始变了。匿名举报通道建起来了，案件公示栏挂出去了，连法医常识课都排上了日程。
这些事，以前他想都不敢想。
那时候他觉得，快穿宿主就是个执行任务的工具人。系统派你去哪儿，你就去哪儿。给什么剧情线，你就吞什么。能活到最后，全靠金手指硬撑。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知道，自己已经不是那个只会听指令的宿主了。
他是能主动设计规则的人。
是能让一个世界从“靠玄学断案”变成“讲证据说话”的推手。
是能把反派逼到烧信逃命，还得被人追着记行程的那种人。
他笑了下。
不是得意，是踏实。
这时，指尖忽然一痒。
低头看去，是玉佩在震。
不是警报，也不是反噬，是一种轻微的共鸣感，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浮出来。
他没动。
他知道那是什么。
碎片编号到了查看的时候了。
系统之前弹过一次提示，问他要不要看。他当时没选，因为心里还不稳。力量刚升，局势未清，他怕看到假数据影响判断。
但现在可以了。
他右手慢慢伸向玉佩。
指腹碰到墨玉表面时，裂缝里闪过一道暗金纹路。
空中浮现螺旋符文，缓缓展开。
九十九片碎片的全息投影浮现出来，每一片都标着编号和来源世界名称。最后汇成一句话：
【集齐数：99】
【真实需求：108】
他看着那行字，嘴角微扬。
果然又骗人。
但他没生气。
反而觉得有点好笑。
这系统跟他一样，爱藏一手。可惜他现在不吃这套了。
他正准备收回手，突然，投影最边缘的一角轻轻抖了一下。
编号本该是“37”的位置，显示的却是“42”。
可就在那一瞬，数字模糊了一帧，露出了原本的标记。
【星际孤儿院·第37号房间】
谢无妄的手停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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