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妄站在孤儿院废墟中央，脚底金属板还残留着地下通道传来的余温。他刚从那条昏暗的走廊走出来，手里攥着《霸道总裁爱上我》。书脊上的烫金标题已经磨损，边角卷起，像被翻过无数次的老友。
右眼忽然一跳。
一道半透明的提示框浮现在视野正中，文字整齐排列：
【检测到宿主达成王者编剧级权限】
【是否启动背景重塑程序？】
【可替换为：贵族出身 \/ 无忧童年 \/ 万人敬仰】
【确认后三秒内自动执行】
他没动。
也没点确认。
风从破损的穹顶吹下来，卷起几片碎纸。那些纸曾是账本、是名单、是某个世界里没人看懂的密信。现在它们只是灰烬，打着旋儿掠过他的鞋面。
他低头看了眼左手。指甲缝里还嵌着一点泥土，是从台阶第三十七级蹭上的。那里的墙面写着一行代码般的符号，他当时想细看，却被尽头的震动打断。现在回想，那不是设备启动的声音，更像是某种倒计时。
但他不急了。
他知道有些事比追查更快一步。
“换掉出身？”他低声说，“那我拿什么记住他们。”
话音落下的瞬间，记忆就来了。
梅长苏穿着青楼头牌的红袍，在九安山春猎上甩扇子。他一边咳嗽一边跳《极乐净土》，身后跟着一群举着Excel表格的谋士。谢无妄记得自己躲在树后录了视频，后来被系统007偷偷存进表情包库。
司藤在直播间举着菌菇大喊“今天你吃了吗”，头顶飘着“销量突破十万”的弹幕。她刚复活丘山，就被拼多多链接弹窗干扰，当场跳起《野狼disco》。谢无妄给她刷了个“太阳雨”，结果反被系统扣了五十因果值。
王熙凤站在立体机动装置训练场，手里拎着python教材。她对着邢夫人绣的“鸳鸯抗婚”十字绣冷笑，转头教利威尔兵长写循环语句。那天晚上她发语音骂人，声音响彻整个位面群聊。
还有诸葛亮用七星灯阵复活塞德里克，却让霍格沃茨停电三天。邓布利多气得用老魔杖点了二十份外卖，全算在他头上。
这些人不是剧情工具。
他们是他在无数个崩坏世界里，唯一能抓住的真实。
他闭上左眼，只用右眼看世界。金纹缓缓流动，视野里浮现出七条灰白线，分别指向不同方向。每一条都连着一个他曾踏足的世界，每一根都缠着一段无法抹去的经历。
如果重来一次，让他生在王府，长于深宫，锦衣玉食，前呼后拥——
那他还怎么会在甄嬛传里看着纯元皇后AI跳广场舞？
还怎么能在琅琊榜世界截胡霓凰郡主的直播带货？
还怎么敢在不夜天城召唤奥特曼怼温若寒的核聚变反应堆？
他不怕输。
他怕忘了怎么赢。
“拒绝重塑。”他在意识里说，“保留原始设定。”
提示框闪了三下，像信号不良的屏幕，随后消失。没有警告音，也没有失败惩罚。就像系统早就知道他会这么选。
空气安静了一瞬。
然后一切照旧。
他睁开双眼，把书轻轻放在断裂的石柱上。石柱原本是支撑结构的一部分，如今只剩半截，裂口参差，像被巨力硬生生掰断。书本躺在上面，封面朝上，像是祭坛上的供品。
这不是结束。
这是标记。
他转身面向废墟深处。那里有一块凸起的砖石，是他进来时发现的机关。他刚才按下去，墙滑开一条暗道。灯光昏黄，通道狭窄，尽头看不清。但现在他不想进去。
他知道里面有什么。
数据流、辐射反应、外星合金……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选择权握在自己手里。
以前他靠系统活命。
每天刷剧情点，换道具，打反派联盟，像个被推着走的棋子。他吞过尔康鼻孔炮，放过紧箍咒mp3，甚至用草船借箭plus偷袭过庆帝的早朝现场。那时候他以为变强就是拿到更多外挂。
后来他才发现，真正的力量不是来自混沌之瞳，也不是因果律武器库。
而是每一次倒下又爬起来的时候，脑子里闪过的那些画面。
梅长苏在火寒毒发作时还坚持更新Excel家规。
司藤明知会被拼多多弹窗干扰，仍坚持办妖藤选美大赛。
王熙凤一边教兵长写代码，一边骂邢夫人老不死。
他们没赢过所有战斗。
但他们一直都在。
所以他不能改。
改了出身，就等于否定了这条路。否定了那些陪他走过的人，否定了他自己。
“这因果的齿轮，就由我来碾碎。”
他说出这句话，不是为了耍帅。
这是他唯一会的中二台词，也是每次面对系统挑战时必说的一句。
说完后，右眼传来一阵热感。金纹微微发亮，随即隐去。冷却状态解除，吞噬功能完全恢复。他知道现在哪怕再遇主线崩坏，也能一口气吞三条剧情线。
但他不急着用。
他抬起手，摸了摸腰间的匕首。刀柄冰凉，刻痕清晰。“生死看淡”四个字磨得有些模糊，但还能认出来。这把刀陪他穿过九百多个世界，扎过容嬷嬷附体的自己，也挡过温若寒的阴虎符光束。
它不是神器。
它是证明。
证明他始终是那个开局一破碗的孤儿。
没有后台，没有靠山，一路靠着捡剧情残影、抢世界碎片活下来。
他低头看了看地面。灰尘里有他的脚印，两道并行，从通道口一直延伸到这里。没有回头路，也没有分叉。
远处传来一声轻响。
像是金属碰撞，又像是锁扣松动。他没抬头。他知道那是#108锚点的方向。最后一片碎片就在那里等着，只要他愿意去拿。
但他站着没动。
风再次吹过，掀起他衣角。他右手垂在身侧，左手轻轻碰了下书页边缘。那本书微微颤了一下，像是回应。
然后他开口，声音不大，也不高。
“我要带着记忆重生。”
不是重新开始。
不是洗掉过去。
是背着所有人走过的路，继续往前。
他知道未来肯定还有麻烦。
霓凰郡主不会停止散播黑历史，纯元皇后AI说不定哪天又传播病毒，庆帝可能突然在早朝跳起《无价之姐》扰乱秩序。温若寒的实验室还在运行，熵增之神的封印也只是暂时稳固。
但他不怕。
因为他记得每一个世界的笑声。
记得司藤卖菌菇时的吆喝，记得王熙凤骂人时的暴躁语音，记得诸葛亮复活塞德里克时手忙脚乱的样子。
这些不是数据。
是活着的证据。
他最后看了一眼石柱上的书。
阳光斜照进来，落在封面上，映出一道细长的光痕。
他转身，面向暗道入口。
脚步迈出一步，又停住。
右眼忽然一震。
金纹剧烈跳动，视野中七条灰白线同时闪烁，颜色由灰转红。
下一秒，整座孤儿院的地面轻轻晃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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