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一处僻静的书房内,烛火通明。
太子心腹幕僚赵先生正伏案疾书,他年约四十,面容普通,唯有一双手稳定异常,指节因长年握笔而略显粗大。
案头上,铺开着一张质地特殊的纸张——雪浪笺。
纸色莹白,对着灯光细看,可见内里隐有云水暗纹,正是东宫独有。
旁边散放着几封边关传来的、萧绝亲笔书写的军报副本,由柳丞相通过兵部关系弄来,以及苍狼国某种粗糙皮纸的信件样本(来自那部落首领提供的旧信)。
赵先生神情专注,眼中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紧张。
他已是第三次临摹萧绝的笔迹。
萧绝的字如其人,铁画银钩,锋芒内敛却又力透纸背,带着一股沙场征伐的冷硬肃杀之气。
模仿形似已属不易,要摹其神韵,更是难上加难。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提笔,蘸饱了墨,落笔于雪浪笺上。
笔尖游走,竭力模仿着那份筋骨与气势。
内容是早已商议好的,以萧绝的口吻向那苍狼部落首领“致谢”,感谢其提供的“军情”(实为虚假情报),并承诺事成之后许以“边境五城”云云。
语句含糊,却足够构成通敌的想象空间。
写至一半,他停顿下来,对照着真迹,眉头紧锁。
形已八九分像,但那股沙场淬炼出的杀伐决断之意,总是差了几分火候。
他毕竟是文人,笔下难免带出些许圆滑与匠气。
尤其几个转折处的顿笔,萧绝习惯性地略带飞白,显得仓促而有力,他却总处理得过于刻意,反而失了那份自然。
“先生,如何?”
一旁,柳丞相派来的心腹管家低声催促,眼神锐利地扫过纸面。
赵先生定了定神,压下心头不安,勉强笑道:
“快了,快了,已是极像,若非极为熟悉王爷笔迹之人,绝难分辨。”
他重新凝神,将剩余部分一气呵成。
写罢,放下笔,轻轻吹干墨迹,又将信纸拿起,对着灯火仔细审视。
字形、间距、甚至一些独特的书写习惯,他都尽力模仿了。
然而,或许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那墨迹落在雪浪笺上,过于清晰工整,少了军报上那种沾染风霜、略带潦草的真实感。
“印鉴。”
管家提醒道。
赵先生忙从旁边取出一方私刻的木印,蘸了朱砂,小心翼翼地在信末落下。
印文是“绝密”二字,形制模仿萧绝军中常用的私印,这也是根据有限情报仿制的。
一切完成,他将伪造的信件递给管家。
管家接过,仔细查看半晌,点了点头:
“不错,足以乱真。
先生辛苦了,殿下必有重赏。”
赵先生谦卑地躬身,额角却渗出细密汗珠。
他深知此事关系重大,一旦败露,便是抄家灭族之祸。
方才书写时,因精神高度紧张,手腕在某一笔划处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导致那一笔的墨迹略有些洇开,虽不明显,但若遇到心细如发之人……他不敢深想,只盼着这信件能顺利达成目的。
管家将信件小心折叠,放入一个特制的防水油布袋中,藏入袖内,低声道:
“此物需尽快送至贵妃娘娘手中。
东宫至长春宫这段路,还需谨慎。”
赵先生送管家至门口,望着他消失在廊庑深处的黑暗中,心中那股不安却愈发强烈。
这封几乎完美的伪证,真的能天衣无缝吗?
那雪浪笺的独特,那细微的笔力不足,那可能存在的、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破绽……仿佛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虽未掀起巨浪,却已荡开层层隐患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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