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染躺在病床上，身躯是前所未有的沉重。灵气枯竭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一遍又一遍地侵袭着她的五脏六腑，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疲惫。体内的经脉，像是被无数细小的钢针刺过，阵阵酥麻与疼痛交织。她昏睡着，却并非一片空白，脑海中偶尔会闪过黑色的潮水，猩红的瞳孔，以及那些古老而扭曲的符文，带来一阵阵令人窒息的幻痛。
另一边，陈明在医院外简单吃了点东西，便立刻驾车返回那片废弃工厂。他不能让那些东西继续逍遥法外，更不能让宋清染的付出白费。
当他再次踏入工厂时，天色已蒙蒙亮。清晨的阳光勉强穿透薄雾，落在斑驳的墙壁上，却无法驱散这里的阴冷与压抑。空气中那股腐臭淡了许多，但那股若有似无的怨念和压迫感，却依然盘桓不散。
他径直走向蓄水池。池水表面此刻平静如镜，但那股诡异的死寂感却更加强烈。陈明从车里拿出一套专业的现场勘查工具，他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但常规的勘查手段，恐怕无法触及真相。
他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从池边收集了一些黑色淤泥的样本，以及那些被冲击波震落的碎石。这些石头上，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黑色斑点，与他上次看到宋清染描述的“青苔”截然不同。他将它们一一装进证物袋，尽管心里清楚，这些“证据”在物理检测上，大概率不会有任何异常。
“陈队！”
远处传来急促的呼喊声。是小张和另外两名警员，他们是接到了陈明半夜的电话通知赶来的。陈明简单汇报了下情况，只说这里发生了不明爆炸，他需要增援进行现场勘查。他知道自己不能透露太多，有些事情，普通人理解不了，甚至会引发不必要的恐慌。
“现场初步勘察，没有爆炸物残留，也没有发现任何人为破坏的痕迹。”小张在厂区转了一圈，眉头紧锁地说道，“这不像是一般的爆炸案。”
“嗯，我知道。”陈明应道，“重点排查一下周边的监控，看看有没有可疑人员进出。另外，这个蓄水池，也重点关注一下，可能有些化学残留。”
他随口编造了一个理由，将警员们的注意力引开。他知道，他们不会发现任何“可疑人员”，因为那个东西，根本不是人类。而“化学残留”也只是一个幌子，他真正想做的，是借警方的力量，封锁这片区域，防止好奇心旺盛的人误入险境。
警员们很快投入到工作中，陈明则走到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老林吗？我是陈明。”他压低声音，“我想向你咨询点事……你以前在档案室有没有见过那种，呃……比较离奇的失踪案，或者那种无法解释的超自然现象的记录？”
电话那头的老林是市局档案室的老油条了，人称“活字典”，对各种稀奇古怪的卷宗都有些印象。他沉默片刻，语气有些迟疑：“超自然现象？你小子是不是最近熬夜太多，看那些网络小说看傻了？咱们可是唯物主义警察！”
“别贫了。”陈明有些烦躁，“我是说认真的。就是那种，比如有人莫名其妙失踪，或者出现集体幻觉，然后警方调查不出任何结果的……那种，玄之又玄的案子。”
“嗯……你这么一说，倒也不是没有。”老林的声音低沉了几分，“不过那些都是很多年前的老黄历了，有的甚至都没立案，就当成都市传说或者精神病处理了。你问这个干嘛？不会是真碰上什么怪力乱神的事了吧？”
“你就说有没有吧。”陈明没有正面回答。
“有倒是有几件，但都没法查，最后都成了悬案。最有名的就是三十年前，一个化工厂废弃后，附近的工人集体出现幻觉，说看到什么黑影在厂区游荡。后来那个化工厂被彻底拆除了，那事也就不了了之了。”老林回忆道。
陈明的心猛地一跳。化工厂、废弃、黑影、幻觉……这与他现在面临的何其相似？他立刻追问：“那个化工厂在哪里？还有没有其他类似的案子？”
老林支吾了两句，表示年代久远，需要时间去查阅。陈明挂断电话，心头沉甸甸的。看来，这东西并非第一次出现，而它每一次出现，都意味着一场灾难。
与此同时，城郊一处人烟稀少的废弃仓库内。
那团从工厂逃逸的黑影，正像被重创的野兽，在黑暗中缓慢地蠕动。它失去了大部分力量，庞大的身躯也缩小了许多，此刻只剩下一团模糊的、像焦炭般的黑雾，在仓库的角落里颤抖。
“可恶……可恶的……修仙者……”
低沉的、断断续续的怨念在仓库内回荡。它需要能量，需要新鲜的、充满生机的能量来恢复。它的力量被那可恶的符文之术重创，但那并不意味着它的消亡。它只是被打回了原形，蛰伏起来，等待下一次爆发的机会。
它开始缓慢地向外蔓延，如同无形的触手，从仓库的缝隙中渗透出去。它没有明确的目标，只是本能地寻求着可以吞噬的“养分”。
夜幕再次降临，市区内，一些不引人注意的小角落，开始悄然发生变化。
一个独居的拾荒老人在自家简陋的出租屋里，突然变得异常亢奋。他开始喃喃自语，说自己看到了“金山银山”，手舞足蹈地跳起了怪异的舞蹈，眼神变得贪婪而狂热。
一个终日沉迷于网络游戏，与现实脱节的宅男，半夜对着电脑屏幕发出了刺耳的尖叫。他的室友被惊醒，发现他双眼充血，瞳孔涣散，嘴里不停念叨着：“它们来了，它们就在屏幕里，它们要拉我进去……”
类似的小事件，零零散散地在城市的各个角落上演。它们不是大规模的恐慌，也没有引起警方的特别关注，只是一些“个案”被报上去，被归结为精神疾病，或者压力过大导致的幻觉。
然而，这些“个案”都有一个共同点——它们都发生在那些心理脆弱、精神状态不佳的人身上。而这些人的身上，都或多或少地，散发着一股微弱的、但充满了负面情绪的“气息”。
黑影，正在悄然地，以一种更隐蔽，更难以察觉的方式，在城市中扩散它的影响。它不再像在蓄水池那样，直接制造大规模的幻觉和腐蚀，而是像寄生虫一般，寻找着宿主，缓慢而又坚定地吸取着生机。
第二天，陈明再次来到医院。宋清染的脸色依然苍白，但呼吸已经平稳了许多。她睫毛微颤，似乎随时都会醒来。
“医生说，她身体的各项指标都在缓慢恢复，但还需要时间。”护工向陈明汇报着情况。
陈明点了点头，他坐在病床边，看着宋清染沉睡的侧脸。她的眼角，不知何时，已经渗出了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没入发丝。
他不知道她梦见了什么，但直觉告诉他，那绝不是什么美好的梦境。
就在这时，陈明的手机响了。是小张打来的。
“陈队，你让排查的监控，有新发现！”小张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我们发现，就在您昨晚离开工厂后不久，有几个摄像头拍到了……一些奇怪的残影。它们速度太快，只能捕捉到模糊的轮廓，但可以确定，是向市区方向去了。”
陈明的手猛地握紧。
“不仅如此，今天早上，我们陆续接到了好几起报警，都是关于精神异常的。有个老人家说自己看见了财神爷，非要挖地三尺找金子。还有个大学生，对着电脑屏幕喊救命，说游戏里的人活了……”
小张语速飞快，似乎也感觉到了事情的异常。
陈明的大脑飞速运转。逃逸的黑影，奇怪的残影，以及那些诡异的“精神异常”报警……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同一个方向。
那东西，没死！它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潜入了城市，开始吸食人类的负面情绪，缓慢地恢复着它的力量。
“立刻调集所有警力，重点排查近期出现的精神异常类警情！”陈明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他的眼中，一片前所未有的凝重，“特别是那些，之前没有精神病史，却突然发病的！”
他看着病床上依然昏睡的宋清染，心中焦急如焚。
“宋园长，您得快点醒过来啊！”他握紧拳头，低声自语，“城市里……已经开始不对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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