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
那低沉、嘶哑的喘息声，如同冰冷的毒蛇，从走廊深处的黑暗中蜿蜒爬出，瞬间缠绕住夏昭的心脏！不止一个！
周不忘的身体瞬间绷紧，右手猛地握紧了地上的消防斧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但失血带来的眩晕和无力感让她无法立刻站起。她锐利的目光死死锁定声音来源的方向，急促地低喝：“走！不能留在这！”
夏昭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他猛地看向周不忘，又看向那深不见底、喘息声越来越近的黑暗走廊，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留在这里，等死吗？他强迫自己压下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尖叫，目光扫过周不忘惨白的脸和染血的肩膀，又看向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通往楼梯间的防火门！
“往上走！”夏昭的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而嘶哑变形，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他指向头顶，“顶楼！2801！是我家！安全门，指纹锁！能躲进去！” 那是他此刻唯一能想到的、相对安全的地方。家，那个他曾经厌恶的孤独的冰冷牢笼，此刻竟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周不忘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忍着剧痛点了点头，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好！” 她挣扎着想要用右手和后背的力量撑墙站起来，但失血过多让她眼前阵阵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摇晃了一下。
“撑着点！”夏昭立刻矮身，顾不得自己双手的刺痛，用没受伤的胳膊小心地穿过周不忘的腋下，用力将她架了起来。
周不忘的身体比想象中更轻，但此刻却异常沉重，她的身体因为剧痛和虚弱而微微颤抖，大半重量都压在了夏昭身上。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她身上淡淡的汗味和尸臭气息涌入夏昭鼻腔。
两人踉跄着，如同惊弓之鸟，每一步都踩在粘腻的血泊和冰冷的瓷砖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啪嗒”声，向着十几米外的楼梯间防火门冲去！身后，那“嗬嗬”的喘息声似乎被惊动了，变得更加清晰、更加急促，伴随着拖沓沉重的脚步声，正从黑暗中逼近！
“快！快！”夏昭架着周不忘，几乎是半拖半抱，额角的汗水混合着血污流进眼睛，又涩又疼。
就在他们距离防火门还有几步之遥时，夏昭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楼梯间门口旁边的阴影里，似乎蜷缩着一团东西！
“谁？！”夏昭惊得差点跳起来，声音都变了调，本能地就要举起手里还攥着的半截绷带卷当武器。
“别……别杀我！是人！我是人！”一个带着浓重哭腔、颤抖得不成样子的女声响起。
阴影里，一个穿着深蓝色保洁制服、戴着口罩的中年妇女，正瑟瑟发抖地缩在墙角，双手死死抱着头，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她脚边还散落着一个打翻的清洁水桶和拖把。
夏昭紧绷的神经稍微松了一丝，但警惕未减。他架着周不忘，快步走到那保洁阿姨面前，急促地问：“你怎么样？受伤没有？能走吗？”
保洁阿姨抬起满是泪痕和恐惧的脸，看清是夏昭——这位顶层的年轻业主她认得，又看到他架着一个浑身是血、拿着斧头的短发女孩，吓得又是一哆嗦，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没，没受伤……夏先生！救救我！外面……外面好多吃人的怪物…”
“想活命就快起来！跟我们走！”夏昭根本没时间解释，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急促。他腾不出手，只能用眼神示意楼梯间的门。
保洁阿姨看着夏昭染血的脸和焦急的眼神，又看看他身边那个虽然虚弱但眼神异常锐利的女孩，以及他们身后走廊深处越来越近的恐怖脚步声和喘息，强烈的恐惧瞬间转化为求生的动力。她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声音带着哭腔：“走……走！我跟你们走！”
“走楼梯！快！”夏昭低吼一声，用肩膀猛地撞开沉重的防火门！
一股更浓烈的霉味和灰尘气息扑面而来。楼梯间里只有应急灯惨绿的光芒，照着一级级向上延伸的冰冷水泥台阶，如同通往未知深渊的阶梯。身后的走廊里，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拖沓脚步声和喘息声，已经近在咫尺！似乎已经能看到黑暗中影影绰绰的、摇晃的身影轮廓！
“上去！顶楼！”夏昭几乎是推着保洁阿姨和周不忘冲进楼梯间，自己最后一个闪身进去，用尽全身力气，“砰”地一声将沉重的防火门死死关上！几乎就在门合拢的瞬间！
“咚！咚！咚！”
沉重的撞击声如同闷雷，狠狠砸在防火门上！门板剧烈震动！门外传来更加狂暴、充满饥饿的嘶吼！
“吼——！！！”
保洁阿姨吓得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快走！这门撑不了多久！”周不忘忍着肩头撕裂般的剧痛，声音嘶哑却异常冷静地催促。她看了一眼那扇在撞击下微微颤抖的门，眼中是劫后余生的凝重。
夏昭的心脏也在狂跳，他不敢有丝毫停留，重新架住周不忘：“走！阿姨，跟上！”
三人开始艰难地向上攀爬。夏昭架着周不忘，每一步都异常吃力，周不忘的呼吸沉重而痛苦，额头的冷汗不断滴落。保洁阿姨跟在后面，惊魂未定，时不时惊恐地回头看向楼梯下方的防火门，仿佛那恐怖的撞击声下一秒就会破门而入。
“夏……夏昭。”爬了两层，稍微远离了那恐怖的撞击声，夏昭喘息着，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声音在空旷的楼梯间里回荡。
被他架着的女孩微微侧过头，汗水浸湿的狼尾短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那双锐利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声音虚弱却清晰：“周不忘。”
“我，我叫李素芬……”跟在后面的保洁阿姨带着哭腔小声说道，声音还在发抖，“谢谢你们……谢谢……”
简单的名字交换，在这死寂、充满死亡威胁的楼梯间里，却仿佛形成了一种微弱的、同舟共济的联系。
爬楼的过程痛苦而漫长。每一层防火门都紧闭着，死寂无声，门缝里偶尔透出一点应急灯的绿光，或者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都让三人的心提到嗓子眼。他们不敢停留，不敢去推任何一扇门，只能咬着牙向上，向上。
终于，爬到了顶层。夏昭架着周不忘，几乎是撞开了通往28楼走廊的防火门。熟悉的、铺着柔软地毯的走廊出现在眼前，虽然同样昏暗，只有应急灯光，但比起楼下那血腥地狱，这里显得异常“干净”和安静。尽头，就是他那扇厚重的、闪着金属冷光的2801号安全门。
“到了！”夏昭的声音带着巨大的疲惫和一丝解脱。他几乎是拖着周不忘扑到门前，食指蹭掉大拇指的血迹然后狠狠按在指纹识别区！
“滴！”一声清脆的电子音在死寂的走廊里异常响亮！
“验证通过！”冰冷的电子女声响起。
紧接着是更沉重、更令人安心的机械锁开启的“咔哒”声！
夏昭用力拉开那扇沉重的安全门：“快进去！”
三人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进了玄关！夏昭反手用尽最后的力气，“砰”地一声将门重重关上！沉重的合金门隔绝了外面世界的恐怖，门内自动落锁的声音如同天籁！
“咔哒……嗡……”多重机械锁和电子锁重新闭合的细微声响，构筑起一道坚固的心理防线。
安全了！暂时安全了！
巨大的疲惫感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瞬间将夏昭淹没。他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身体不受控制地滑坐到昂贵却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双手十指钻心的刺痛和全身肌肉的酸痛此刻才清晰地传递到大脑。
周不忘也靠着墙壁滑坐在地，消防斧“哐当”一声脱手掉在地上。她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捂着伤口的右手因为脱力而微微颤抖，指缝间又有新的鲜红血液渗出。刚才强行爬楼的消耗，让止血效果大打折扣。
保洁阿姨李素芬更是直接瘫软在地毯上，惊魂未定地大口喘息，眼泪无声地流淌，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玄关里一片狼藉。夏昭那个印着炫目LoGo的背包被随意丢在一边，露出里面散乱的文件和那瓶碎裂的拉菲留下的深红酒渍。玄关柜上，价值不菲的艺术品摆件东倒西歪，一个限量版的金属潮玩手办摔在地上，胳膊都断了，旁边还滚落着几颗色彩鲜艳的糖果——不知是哪次派对后随手丢下的。
“阿姨……李阿姨……”夏昭喘匀了几口气，强撑着精神看向瘫软在地的保洁员，声音带着恳求，“您，您能帮帮她吗？她的伤，还在流血……”他指了指靠着墙、气息微弱的周不忘。
李素芬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夏昭，又看向周不忘肩头那片刺目的深褐色和不断渗出的鲜血，恐惧的眼神里慢慢涌起一丝属于普通人的善良和责任感。她用力抹了一把眼泪，挣扎着爬起来：“我……我试试，我以前在老家卫生所帮过忙……”
她走到周不忘身边，看着那被鲜血浸透、边缘已经凝固发黑的绷带，小心翼翼地解开。当那狰狞的伤口彻底暴露在应急灯惨绿的光线下时，李素芬倒抽了一口冷气，眼泪又涌了出来：“老天爷啊！这……这得有多疼啊……”伤口很深，皮肉翻卷，边缘甚至能看到一点森白的骨头茬，深红的肌肉组织暴露在外，还在缓慢地渗着血珠。
周不忘紧咬着牙关，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身体因为剧痛而控制不住地微微痉挛，喉咙里发出压抑的、破碎的抽气声。但她硬是没喊一声痛，只是那双锐利的眼睛因为剧痛而微微失神。
李素芬看着都替她疼，手抖得更厉害了。她颤抖着从夏昭之前给的那个急救包里翻出剩下的碘伏棉球、镊子和干净纱布。“姑娘，忍着点啊……得先……先清理一下……”她声音带着哭腔，用镊子夹起一块碘伏棉球，小心翼翼地靠近伤口边缘。
当冰冷的碘伏触碰到翻卷的皮肉瞬间——
“呃——啊！”周不忘猛地仰起头，脖颈上青筋暴起，身体剧烈地一弹！一股难以忍受的剧痛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神经深处！她死死咬住下唇，一缕鲜红的血丝从嘴角渗出！那双锐利的眼睛瞬间布满了血丝，眼角因为极致的忍耐而微微抽搐！
“对不起！对不起！”李素芬吓得手一抖，镊子差点掉地上，眼泪流得更凶了，“太疼了，太疼了……”
夏昭看得心惊肉跳，想帮忙却又无从下手，只能焦急地看着。
周不忘急促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痛苦的颤抖。她闭上眼睛，缓了几秒，再睁开时，眼神里多了一丝强行压下的痛楚和一种近乎麻木的忍耐。“继续……”她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带着一种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狠劲，“死不了……就，弄……”
李素芬含着泪，颤抖着手，更加小心地开始清理伤口边缘的血污和污垢。每一次触碰，都让周不忘的身体猛地一颤，额头的汗水如同小溪般流淌下来，但她只是死死咬着牙，从喉咙深处发出沉闷的、如同困兽般的呜咽。
剧烈的疼痛似乎也刺激着她混乱的神经，也许是需要一个宣泄口来转移注意力，她断断续续地、带着浓重喘息和痛楚的颤音，开始讲述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今……今天，本来休班……”她每说几个字都要停顿一下，忍受着剧痛的冲击，“点了外卖……想……睡一天……”
李素芬用干净的纱布小心地沾掉伤口渗出的血水。
“送……送餐的，是个小哥……”周不忘的声音断断续续，眼神有些空洞地看着天花板惨绿的光晕，“脸色……很白，全是汗……手……抖得厉害……递餐盒，都拿不稳……”
夏昭的心猛地一沉！高烧？出汗？颤抖？和广播里说的症状……一模一样！
“我看他……不对劲……”周不忘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回忆让她身体微微颤抖，“问他，要不要……进来坐坐……喝，喝口水……”她脸上露出一丝极其苦涩和悔恨的表情，“他……他当时眼睛……就有点，直了……”
李素芬用镊子夹起一块干净的纱布，准备覆盖在清理过的伤口上，动作更加轻柔。
“刚……刚进门……”周不忘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心有余悸的惊骇，身体也随之绷紧，“他……他突然，就……就倒在地上……抽搐！！”她的瞳孔因为回忆而放大，“像……像触电一样！翻白眼！嘴里吐……吐白沫！”
“然后……然后……”她的声音因为恐惧和剧痛而剧烈颤抖，“他的身体……开始扭，扭曲！骨头……发出‘咯咯’的怪响！皮肤颜色，变……变得……像死人，青紫……血管……凸出来，像……像蚯蚓爬满了脸！”
李素芬吓得手一抖，纱布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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