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城的晨雾带着化不开的湿冷，聚灵丹铺的门板刚拉开一条缝，就有寒气顺着缝隙钻进来。李大海拢了拢衣襟，将一盆掺了灵泉的清水泼在门前青石板上，水珠落地时凝结的薄冰，在晨光里泛着细碎的银光。
后屋的石桌上，柳乘风留下的手札正摊开在《青云诀》旁。这几日李大海几乎寸步不离丹铺，每日寅时便起身参悟手札——泛黄的纸页上，柳家老祖以朱砂批注的元婴期感悟，如同一盏明灯，让他对修行瓶颈有了全新的认知。尤其是关于“灵力化液”的注解，恰好解开了他凝练灵力时遇到的死结。
“原来如此。”他指尖划过“以意御气，而非以力催气”的批注，丹田内的灵力随着心念流转，果然比往日更顺滑几分。筑基后期的壁垒依旧坚固，却仿佛蒙上了一层薄纱，隐约能窥见突破的路径。
桌角的玉简散发着温润的光泽，正是那部“敛息诀”。这几日李大海已将功法熟记于心，此刻运转之下，周身筑基后期的灵力被收敛得如同炼气修士，连呼吸都变得若有若无——若不是刻意探查，绝难发现他的真实修为。
“李掌柜，开门迎客了？”门外传来熟悉的吆喝，是街对面卖灵米的张老汉。
李大海合上手札，将其与玉简一同收入储物袋深处，转身迎出去：“张老哥早，今日的灵米新碾的？”
“刚从谷仓运的，带着热气呢。”张老汉肩上扛着半袋灵米，压低声音道，“昨儿后半夜，铁剑门的人又在坊市抓人了，说是搜捕柳家余孽，其实啊，就是想逼着散修归顺他们。城西的王铁匠不肯点头，铺子都被砸了。”
李大海心中了然。柳家覆灭后，铁剑门成了云水城最强势的势力，吞并柳家产业的同时，正迫不及待地收拢散修，扩充实力。他接过灵米，递过灵石：“多谢老哥提醒，我晓得了。”
张老汉揣好灵石，又道：“听说铁剑门的少门主今儿要亲自巡查坊市，说是‘体察民情’，谁不知道是来立威的？李掌柜你可得当心，你这丹铺生意好，他们怕是早就盯上了。”
送走张老汉，李大海刚将灵米归置好，就听到街上传来一阵喧哗。他走到门口张望，只见一队身着铁色劲装的修士簇拥着一个锦袍青年走来，青年腰间佩剑上镶嵌着硕大的红宝石，正是铁剑门少门主赵猛。
赵猛的目光扫过坊市，所过之处，摊贩无不低头噤声。当他的视线落在聚灵丹铺时，脚步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李大海心中一凛，悄然运转敛息诀，将气息压得更低。他不想在这个时候与铁剑门正面冲突。
好在赵猛并未停留，只是挥了挥手，带着人继续前行。但李大海知道，这绝非结束——铁剑门的目光，已经落在了他的身上。
果然，傍晚关店时，两个铁剑门修士堵住了丹铺门。为首的是个独眼修士，腰间挎着一柄锈迹斑斑的长刀，正是那日追杀柳乘风的三人之一。
“李掌柜，少门主有请。”独眼修士语气倨傲，眼神如同刀子般刮过李大海。
李大海故作镇定：“不知少门主找在下何事？我这铺子正要歇业。”
“哪来那么多废话？”独眼修士身后的年轻修士不耐烦地喝道，“少门主看中你这丹铺，想请你加入铁剑门，以后专门为门中弟子炼丹，这是你的福气！”
李大海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为难之色：“两位道友有所不知，在下只是个散修，自由惯了，怕是受不了门规束缚。多谢少门主厚爱，恕难从命。”
“放肆！”独眼修士猛地一拍柜台，筑基后期的威压扑面而来，“李掌柜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杀了个不开眼的散修，就能在云水城横着走了？告诉你，惹恼了少门主，你这丹铺明日就得关门！”
李大海暗自运转灵力抵抗威压，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道友息怒。并非在下不识抬举，实在是能力有限。铁剑门人才济济，哪里缺我这一个小小的丹师？”他故意示弱，想先稳住对方。
独眼修士显然没料到他如此“识趣”，脸色稍缓：“少门主说了，你若肯加入，每月供奉翻倍，还能享用门中灵泉。若是不肯……”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也不是不行，只要你每月向铁剑门缴纳五百瓶凝神丹，这事就算了了。”
五百瓶凝神丹？李大海心中一沉。这数量远超他的日常产量，显然是故意刁难。铁剑门既想拿捏他，又舍不得放弃他这处稳定的丹药来源。
他沉吟片刻，心中已有计较：“五百瓶太多了，在下最多每月供奉三百瓶。而且只能是回气丹和蕴灵丹，凝神丹的主材难得，实在凑不齐。”他故意压减数量，又限定了丹药种类，既是妥协，也是底线。
独眼修士皱了皱眉，似乎在权衡。他来之前，赵猛确实交代过，能拉拢最好，不能拉拢就逼其臣服，总之不能让聚灵丹铺脱离掌控。三百瓶丹药虽然少了些，但也能解门中燃眉之急。
“好，就依你。”独眼修士冷哼一声，“从下月起，每月初一，我亲自来取药。若是少了一瓶，或是品质掺了假，你知道后果。”
“自然，自然。”李大海拱手道，“道友放心，在下绝不敢糊弄铁剑门。”
独眼修士又狐疑地打量了他几眼，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最终还是带着人离开了。
待他们走远，李大海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他走到后屋，取出黑珠子放在掌心摩挲——三百瓶丹药虽然耗费心力，却能暂时稳住铁剑门，为他争取更多时间。
更重要的是，他从独眼修士的态度中察觉到，铁剑门虽然嚣张，却并未查到柳乘风的踪迹，更不知道手札的存在。这意味着，他的掩饰还算成功。
接下来的几日，李大海依旧按部就班地经营丹铺，只是关店后的时间被排得更满。白日里收废丹、炼丹药，夜晚则参悟手札、修炼敛息诀，偶尔还会拿出柳家手札中记载的阵法心得，改良丹铺周围的防御阵。
他特意将每月供奉的丹药单独炼制，品质控制在中品——既符合约定，又不会显得太过扎眼。多余的高阶丹药则被他小心收好，或是用黑珠子提纯后自留，为日后突破积累资本。
期间，王胖子偷偷来过一次，听说他与铁剑门定下丹药之约，忍不住咋舌：“你胆子也太大了！铁剑门那帮人贪得无厌，这次要三百瓶，下次就得要五百瓶，早晚把你榨干！”
李大海递给她一瓶新炼的火莲丹，心里想到，先应付着再说。他们现在忙着整合柳家的产业，暂时没空找我的麻烦。等我把手札里的东西参透，未必没有应对之法。
王胖子看着丹瓶中流转着火焰纹路的丹药，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这丹药……品质又精进了？”
“略有所得。”李大海笑了笑，没有多解释。手札中关于控火术的注解，让他对丹火的掌控更上一层楼，如今炼制中高阶丹药的成功率已能稳定在七成以上。
王胖子收起丹药，忧心忡忡地离去。李大海送到门口，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才转身回屋。
他知道王胖子说得对，与虎谋皮终非长久之计。但他别无选择——以他目前的实力，根本无法与铁剑门抗衡，只能暂时隐忍，积蓄力量。
这夜，李大海再次摊开手札，借着丹炉的火光研读。手札最后几页记载的“寒焰同炉”之法，让他茅塞顿开——原来地心火莲的至阳灵力，竟能与玄冰草的至寒灵力相互激发，炼制出一种名为“阴阳丹”的奇药，对筑基后期修士稳固境界有奇效。
“若是能炼成阴阳丹……”李大海眼中闪过一丝期待。这种丹药不仅能助他更快触摸到金丹壁垒，其价值更是远超寻常丹药，足以让他在云水城的乱局中多一分底气。
他取出仅剩的半株地心火莲和最后几片玄冰草叶片，小心翼翼地置于案上。两种灵草一寒一热，相隔半尺便已激起细微的灵力涟漪，显然融合之路绝非易事。
“慢慢来。”李大海深吸一口气，将杂念摒除。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在案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与丹炉的火光交织在一起，映照着手札上那些凝聚着前人智慧的字迹。
铁剑门的压迫也好，云水城的乱局也罢，都暂时被他抛在脑后。此刻他的世界里，只有灵草、丹火，以及那条通往更高境界的修行之路。
李大海能感觉到，自己就像一口正在积蓄力量的泉眼，只需一个契机，便能喷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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