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密室中摇曳,将千面公子模糊的面容映照得愈发诡谲。他指尖的玉珠停止转动,突然问身后老者:“你说,此刻陆小凤在哪?”
老者一怔:“应当正在前厅观看西门吹雪的赌局...”
话音未落,密室东侧书柜突然无声移开半尺!千面公子轻笑:“果然来了。”
只见陆小凤施施然从暗门走出,两根手指夹着那张画着星星月亮的卡片:“公子这银库防卫,还不如金陵城的醉仙楼后厨。”
千面公子也不恼怒,反而推过一杯酒:“能让你陆小凤甘愿钻狗洞进来,这赌城也算荣幸。”他袖中微动,三枚银针已悄无声息地刺入陆小凤影中。
“不必试探了。”陆小凤晃着酒杯,“你安排在瞳术间的十二个护卫,正在陪司空摘星玩捉迷藏;楼下七处迷香机关,花满楼应该已经拆到了第六处。”
突然整座赌城轻微震动,西北角传来琉璃碎裂之声。千面公子终于变色:“你们动了承重柱?”
“只是请西门吹雪换了根木头。”陆小凤微笑,“现在整栋楼的重量,都压在你藏着的那本账册密匣上——若强行开启,机关触发,三层楼板会一起塌进秦淮河。”
赌城外突然响起尖锐哨声,数十盏官灯将夜空照得雪亮。花满楼的声音穿透楼板:“金陵府衙五百官兵已包围此地,公子棋局终了。”
千面公子却突然大笑,笑声中他的面容开始蠕动,竟渐渐化成陆小凤的模样:“好个请君入瓮!可惜你忘了我最擅长的...”
话未说完,西门吹雪的剑尖已抵在他喉间。真正的陆小凤从梁上翻落,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竟是司空摘星假扮的!
“你模仿得了我的脸,却模仿不了四条眉毛。”陆小凤本尊从正门踱步而入,指尖拈着枚翡翠鼻烟壶,“更模仿不了他剑上的杀气。”
千面公子颓然坐倒,忽然盯着西门吹雪:“你押剑赌生死之谜,可知答案了?”
西门吹雪收剑入鞘:“谜底就是没有谜底。死人不会复生,寿数不可买卖,这就是唯一的真相。”
此时官兵破门而入,为首捕头却突然对千面公子躬身:“大人,按您吩咐已擒获赌城余党三十六人。”
众人愕然间,千面公子撕开衣袖,露出臂上金印:“三年前圣上密旨,命我设局清查朝中借赌局敛寿的蛀虫。”他指向墙上地图,“这些标记不是阴谋网,而是贪腐名录。”
陆小凤突然夺过酒壶一闻:“酒中早下了化功散?你连自己人都瞒!”
“最大的骗局...”千面公子咳着血笑,“不就是让坏人相信我是同谋么?”他缓缓倒下时,怀中滚出一枚残破的长命锁,锁上刻着花家印记。
花满楼俯身触摸金锁,脸色骤变:“这是我七妹的...”
花满楼的手指在长命锁的刻痕上颤抖。二十年前的雨夜,被拐走的七妹,花家倾尽财力寻遍江南却只找到半截断锁——此刻正严丝合缝地对上他手中的另一半。
“你究竟是谁?”花满楼向来温润的声音裂出冰纹。
千面公子涣散的瞳孔忽然凝起微光,他望着花满楼却仿佛透过他看见别的什么:“那年重阳...你偷塞给我的桂花糕...包糕点的油纸上画着星星...”
花满楼猛地踉跄后退,撞翻烛台。那是只有他和七妹知道的秘密——当年六岁的他偷偷用占星术给妹妹画护身符。
陆小凤突然劈手扯开千面公子衣襟,心口处赫然浮现蛛网状青痕:“是南疆蛊毒!他每用一次易容术,心脉便蚀损一分!”
司空摘星突然从梁上倒吊下来:“刚查了银库暗格,除了账册还有三十二枚这样的长命锁——全是各地失踪孩童的物件!”
西门吹雪的剑尖挑起本羊皮名册,墨迹犹新地记录着朝中重臣用寿数兑换权力的契约。最后一页却用血字写着:“子时三刻,烟花为号,尽诛蠹虫。”
赌城外忽然升起绿色烟花,整座金陵城骤然响起连绵不绝的屋瓦破碎声——潜伏在各府的暗卫同时动手了。
千面公子突然挣扎坐起,撕下脸上残余的易容,露出遍布蛊纹却依稀能辨出清丽轮廓的真容:“六哥...”她咳着血笑,“他们用孩童炼药延寿...我总得让大人们也尝尝...寿数买卖的滋味...”
花满楼跪地握住她枯柴般的手,二十年寻而不得的妹妹竟成了江湖闻风丧胆的千面公子。她设下这天大的赌局,不过是要用整个金陵城的权贵为被炼药的孩童陪葬。
“带她走!”陆小凤急喝,却见女子突然咬破舌底毒囊。
她最后望向窗外渐白的天空,像小时候趴在花家屋檐看星时那样轻笑:“我扮过许多人...如今终于能做回花七了...”
晨光刺破窗纸那刻,西门吹雪突然斩落烛台。火焰腾空燃尽满室罪证,也吞没了那个永远停在二十六岁的女子。
三日后,皇帝下旨彻查孩童失踪案。而秦淮河畔新开了家医馆,坐堂大夫姓花,专治被迷香所害之人。陆小凤常带着酒来找他下棋,却从不说破那人每次听到“七”这个数字时,落子总会慢上半拍。
某夜打烊后,花满楼在砚台底摸到刻字:“明月依旧照秦淮。”
——是司空摘星的笔迹。
他轻笑出声,指尖抚过星月纹样,忽然将药柜第七格里的长命锁抛入炉火。
烈焰腾空时,窗外飘进西门吹雪的声音:“值得么?”
“她赌上性命要世人记住的真相...”花满楼碾碎手中药草,“我总得让有些人活着见证。”
金陵城的月色依旧温柔,照着河上漂远的灰烬,也照着暗夜里新生的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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