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蓝雪花无声飘落,每一片触地即化,融为淡蓝色的雾气升腾。冰晶宫阙矗立在雾霭深处,屋檐下凝结着万年不化的冰棱,折射出迷离的光晕。这片天地静得可怕,连呼吸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刘镇南单膝跪在冰面上,右手撑地,剧烈喘息。强行引爆地脉支路带来的反噬,让他的经脉如同被无数细针反复穿刺,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剧痛。更严重的是识海——强行催动混沌印记的后遗症彻底爆发,神识如同碎裂的琉璃,稍一凝聚便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楚。
“镇南……”林素衣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掌心渡来清凉的寒月灵力。她的脸色同样苍白,方才那一跃耗尽了灵力,此刻也只是勉强支撑。
“我没事。”刘镇南咬牙站起,目光死死盯着前方十丈外。
那里,悬浮着一滴拳头大小的幽蓝水滴。水滴缓缓旋转,表面映照着四周的冰晶宫阙,更深处隐约可见一方世界的虚影——那是水钥内部自生的洞天福地。而就在水滴正下方,冰面之中,封印着那块残缺的石碑。
石碑高约三尺,宽二尺,通体呈青灰色,材质非金非玉,表面布满岁月的裂痕。碑身中央,那个“天”字古朴苍劲,每一笔都仿佛蕴含着开天辟地般的道韵。即便隔着封印的冰层,刘镇南也能感受到石碑散发出的浩瀚气息——那不是力量上的压迫,而是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敬畏。
“四钥归一,天门洞开。得此碑者,可掌天墟。”他低声念出碑旁那行小字,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
天墟秘境,四钥,石碑……这一切似乎串联成了某种惊人的真相。水钥洞天中封印的这块石碑,恐怕才是天墟秘境真正的核心。而四钥,不过是开启石碑、掌控天墟的钥匙。
“此地不宜久留。”林素衣警惕地环顾四周。冰晶宫阙寂静无声,但越是安静,越让人不安。水钥乃天地奇物,其内部洞天岂会毫无防备?
话音未落,异变已生。
那滴悬浮的幽蓝水滴忽然停止旋转,表面泛起涟漪。紧接着,水滴一分为三,化作三道水蓝色的流光,分别射向刘镇南、林素衣,以及……那块被冰封的石碑。
刘镇南瞳孔骤缩,想也不想地抓起地钥挡在身前。地钥黄光大放,在他身前形成一面厚重的土黄色光盾。水蓝流光撞在光盾上,发出“嗤嗤”的声响,如同烧红的铁块浸入冰水。光盾剧烈震颤,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纹,但终究没有破碎。
林素衣那边,水蓝流光被她以冰魄剑格开,但剑身瞬间凝结上一层厚厚的冰霜,寒气顺着剑柄蔓延而上,她闷哼一声,连退三步才稳住身形。
而射向石碑的那道流光,在触及冰层的刹那,冰层轰然炸裂。碎石飞溅中,那块残缺的石碑缓缓升起,悬浮在半空。碑身表面的裂痕中,透出淡淡的金光。
“嗡——”
石碑轻颤,发出低沉的鸣响。鸣响声波在洞天中回荡,所过之处,冰晶宫阙齐齐震颤,屋檐下的冰棱簌簌坠落。更可怕的是,随着鸣响,四周的玄阴之气开始疯狂涌动,化作一道道淡蓝色的气流,如百川归海般涌向石碑。
不,不是涌向石碑,是涌向石碑下方。
刘镇南猛然低头,看向脚下冰面。在地钥的感知中,冰面之下,正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恐怖气息缓缓苏醒。那气息古老、威严、充满了生机与毁灭交织的矛盾感,仿佛沉睡万古的巨兽,正被石碑的鸣响唤醒。
“是冰螭……的分神!”他失声惊呼。
水钥洞天与外界冰谷相连,冰螭的部分神魂,竟早已渗透进来,沉睡在这洞天深处。而此刻,石碑鸣响,玄阴汇聚,正在唤醒这道分神!
“必须阻止它!”林素衣咬牙,冰魄剑化作一道蓝虹,斩向悬浮的石碑。剑光凌厉,蕴含着她毕生修为,足以斩金断铁。
但剑光斩在石碑前三尺,便被一层无形的屏障挡住。屏障泛起涟漪,将剑光尽数吞噬,连一丝波澜都未掀起。
“没用的。”刘镇南摇头,脸色难看,“这石碑至少是元婴级的存在布下的封印,凭我们的力量,根本撼动不了分毫。”
“那怎么办?等冰螭分神完全苏醒,我们必死无疑!”
刘镇南没有回答,他死死盯着石碑,脑海中念头飞转。地钥在他掌心微微发烫,与石碑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微妙的共鸣。不,不只是地钥,还有他识海中那枚混沌印记,此刻也在隐隐震颤。
地钥、混沌印记、石碑……这三者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他忽然想起在葬龙渊石碑上看到的那行字:“四钥有灵,相生相克。地生水,水生风,风生火,火归地。轮回往复,天门洞开。”
轮回往复……
难道四钥的流转,不仅是在外界,在洞天内部也同样存在某种循环?地钥掌土,土生水,所以地钥能感应水钥,甚至……能影响水钥洞天?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脑海中滋生。
“素衣,为我护法十息。”刘镇南沉声道,盘膝坐下,将地钥按在冰面上。他闭上双眼,神识沉入地钥,顺着地钥与大地相连的感应,尝试沟通那块悬浮的石碑。
这一次,他不再抗拒混沌印记的震颤,反而主动引导。一丝微不可察的混沌之气自印记中剥离,顺着经脉涌入地钥,又通过地钥,注入脚下冰面,再沿着玄阴之气的流动,涌向石碑。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尝试。混沌之气乃万法本源,但也最是狂暴难控。稍有不慎,便会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但此刻,他已别无选择。
混沌之气触及石碑的刹那,异变突生。
石碑猛然一震,表面的金光骤然亮起,碑身那些岁月裂痕中,迸发出刺目的光芒。光芒在空中交织,竟化作一幅虚幻的画卷。
画卷中,是一片浩瀚无垠的废墟。断壁残垣间,仙宫神殿的虚影若隐若现,更有无数光华闪烁,似宝物,似传承。而在废墟中央,一座巍峨的天门矗立,门上悬挂巨匾,上书两个古朴大字——天墟。
画卷缓缓流转,最终定格在天门之前。那里,悬浮着四样东西:一枚土黄色玉佩,一滴幽蓝水滴,一团赤红火焰,一缕青白气流。
地钥、水钥、火钥、风钥。
四钥环绕天门旋转,每旋转一圈,天门便开启一分。当旋转到第九九八十一圈时,天门轰然洞开,门后是无尽的混沌,混沌之中,隐约可见一座更加古老、更加巍峨的门户虚影。
那是……真正的天门。
“原来如此……”刘镇南喃喃自语,“天墟秘境,不过是外层。四钥齐聚,开启的并非天墟,而是天墟深处的……真正秘境。”
话音未落,画卷骤然崩碎,化作无数光点,没入石碑之中。石碑光芒收敛,重新变得古朴无华。但碑身中央那个“天”字,此刻却亮起了淡淡的金光。
金光洒落,照在刘镇南身上。他只觉得一股温润平和的能量涌入体内,所过之处,受损的经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枯竭的灵力疯狂恢复,连识海中那些碎裂的神识,也在金光的滋养下缓缓弥合。
更神奇的是,他掌心的地钥,在这一刻与石碑产生了清晰的共鸣。土黄色的玉佩自动飞起,悬浮在石碑前,与石碑散发出的金光交织、融合。而石碑下方,那滴幽蓝水滴也缓缓飘来,融入金光之中。
地、水、二钥,在这一刻,产生了某种玄妙的联系。
刘镇南福至心灵,伸手虚握。地钥与水滴同时飞来,落在他掌心。地钥温热,水滴清凉,两者在他掌中缓缓旋转,渐渐形成一个微小的太极图案——土黄为阳,幽蓝为阴,阴阳轮转,生生不息。
就在图案成形的刹那,整个水钥洞天剧烈一震。
冰晶宫阙轰然崩塌,化作漫天冰晶飘洒。四周的玄阴之气疯狂涌向刘镇南掌心,注入那太极图案之中。图案越来越亮,旋转越来越快,最终化作一道黑白交织的光柱,冲天而起,贯穿洞天穹顶。
洞天之外,冰谷之中,异变再生。
幽蓝门户剧烈震颤,表面浮现出无数裂痕。门户中,那道黑白光柱透出,直插云霄,将漫天风雪都染成黑白二色。
“那是……”青云子瞳孔骤缩。
“地水交融,阴阳相济!”白寒梅失声惊呼,“那小子……炼化了水钥?!”
“不可能!”血河怒吼,“水钥乃天地奇物,岂是区区凝元能炼化?定是用了什么邪法!”
但无论他们如何不信,事实就在眼前。门户中的黑白光柱越来越亮,散发出的气息也越来越恐怖。那气息中,既有大地的厚重,又有流水的绵长,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阴阳道韵。
冰谷深处,冰螭的怒吼再次响起,但这一次,怒吼中竟带着一丝……忌惮?
门户中,刘镇南缓缓睁眼。
他掌心的太极图案已敛入体内,地钥与水钥分别悬浮在他左右肩头,缓缓旋转。此刻的他,气息与之前截然不同。虽然修为依旧是凝元中期,但周身流转的灵力,却带着一种圆融如意的道韵。更重要的是,他识海中的伤势,已在石碑金光的滋养下,好了七成。
“你……”林素衣看着他,眼中满是震惊。
“石碑中封印着一道‘天门道韵’,是上古大能留下的传承。”刘镇南轻声道,抬手虚握,地钥与水钥同时飞入他掌心,“得此道韵,我可暂掌地水二钥之力。但时间有限,最多一炷香。”
“一炷香后呢?”
“道韵消散,我会被打回原形,甚至可能遭受反噬。”刘镇南看向洞天出口,那里门户已布满裂痕,随时可能崩溃,“所以,我们必须在一炷香内,离开这里,避开外面那些人。”
“如何离开?门户被三方势力封锁,外面还有冰螭……”
“走另一条路。”刘镇南指向洞天深处。那里,原本冰晶宫阙崩塌后,露出了一条幽深的冰道。冰道不知通向何方,但在地钥的感知中,那里隐隐有风的气息流动。
“风……”他若有所思,“地生水,水生风。水钥洞天深处,或许连着风钥所在之地。即便不是,也一定是条出路。”
两人不再犹豫,身形一闪,没入冰道之中。
就在他们消失的刹那,幽蓝门户轰然炸裂。
破碎的门户碎片如雨落下,将冰谷砸出无数深坑。黑白光柱缓缓收敛,最终消散于无形。但门户炸裂的冲击,却让整个冰谷的玄阴之气彻底暴走。
“轰隆隆——”
冰谷两侧的崖壁开始大规模崩塌,无数万吨冰块倾泻而下。谷底,冰螭的庞大身躯终于完全显现——那是一条长达百丈的淡蓝色螭龙,头生独角,身披冰鳞,每一片鳞甲都闪烁着幽蓝光泽。它盘踞在谷底,仰天发出震耳欲聋的龙吟,龙吟声中充满了被惊醒的愤怒。
“冰螭……完全苏醒了!”一名玄冰宫弟子声音发颤。
“撤!快撤!”白寒梅厉喝,第一个转身就逃。面对完全苏醒的元婴级冰螭,别说抢夺水钥,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
青云子与血河对视一眼,也毫不犹豫地带着各自人马逃离。宝物虽好,也要有命拿。
三方势力作鸟兽散,冰螭却并未追击。它那灯笼大小的幽蓝眸子,死死盯着门户炸裂的位置,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化为暴怒。
它能感觉到,水钥的气息,正在迅速远去,消失在冰谷深处。
“吼——!”
龙吟再起,冰螭庞大的身躯猛然窜出,一头撞向冰谷尽头的崖壁。崖壁轰然炸裂,露出后方一条幽深的冰道。冰道中,还残留着地水二钥的气息。
冰螭没有丝毫犹豫,庞大的身躯竟如游鱼般钻入冰道,向着刘镇南二人离去的方向,紧追而去。
冰谷中,只留下满地狼藉,以及三方势力仓皇逃离的背影。
而在冰谷百里外的一处雪坡上,王铁柱等人正藏身在一处冰窟中,焦急地望向冰谷方向。他们亲眼目睹了门户炸裂、冰螭苏醒的恐怖景象,更看到了三方势力的狼狈逃离。
“镇长南和素衣姑娘……”一名年轻村民声音哽咽。
“他们会没事的。”王铁柱咬牙,眼中却满是血丝,“镇南那小子,命硬得很。我们……在这里等。等到月落,若还不回来,我们就进去找。”
众人沉默,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冰窟外,风雪又起。
而在冰道深处,刘镇南与林素衣正在全速奔行。
冰道蜿蜒向下,不知延伸向地底多深。两侧冰壁光滑如镜,倒映出两人疾驰的身影。越往下,温度越低,但空气却不再死寂,开始有微弱的气流流动。
“是风。”林素衣低声道,“这冰道,果然通向某处与风有关的地方。”
刘镇南点头,掌心地钥微微发烫。在地钥的感知中,前方百里外,有一股与地、水截然不同的气息——轻盈、迅疾、无孔不入。
那是风的气息。
“加快速度,冰螭追来了。”他回头看了一眼,冰道深处,隐隐传来冰层破裂的巨响,以及那令人心悸的龙威。
两人不再言语,将速度提到极致。
一炷香的时间,正在飞速流逝。
而前方的路,还不知有多长。
真正的逃亡,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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