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莽高大的身躯几乎堵死了石缝入口，昏暗的光线在他身后勾勒出令人窒息的轮廓。他并未立刻动手，只是抱着双臂，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凹地内的惨状——倒地身亡的赵虎，昏迷不醒的另一个跟班，以及背靠崖壁、剧烈喘息、嘴角溢血的林凡。
那眼神，如同顽童在欣赏被自己堵在墙角、无路可逃的昆虫。
“倒是小瞧了你这个伪灵根的废物。”王莽的声音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刚突破练气二层，就能宰了赵虎这蠢货，还捎带一个。够狠，可惜……没用。”
他缓缓向前踏出一步，练气三层的灵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如同无形的潮水般涌向林凡。那压力远比赵虎厚重数倍，压得林凡呼吸一滞，本就翻腾的气血几乎要破体而出，背后的崖壁传来冰冷的触感，却无法驱散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
差距太大了！
林凡咬紧牙关，咽下喉头的腥甜，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求饶？无用。硬拼？必死。逃跑？唯一的出口被堵死。
似乎……真的走到了绝路。
他的手下意识地摸向怀中，那里除了那块近乎废弃的中品灵石，还有苏婉给的那块粗布汗巾。指尖触碰到粗布的质感，一股莫名的不甘与愤怒猛地冲上心头。
他不能死在这里！他还没有……还没有真正踏上仙路，还没有……
王莽似乎很享受林凡眼中那挣扎绝望的神色，他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本来只打算废了你，给赵虎出出气，顺便捞点好处。不过现在……”他目光扫过赵虎的尸体，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你倒是帮王某省了点事。为了感谢你，我会给你个痛快。”
话音未落，王莽动了！
他身形看似壮硕，动作却快如闪电，一步踏出便已掠过数丈距离，一只大手五指微张，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直抓林凡的天灵盖！那手掌之上灵力缠绕，隐隐泛起土黄色的光泽，显然修炼了某种强化手掌的粗浅功法。这一爪若是抓实，林凡的头颅会像西瓜一样爆开！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林凡瞳孔收缩到极致，全身的神经都在尖叫。躲不开！挡不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多年底层挣扎磨砺出的、近乎本能的求生欲，让他做出了一个完全违背常理的动作——他没有后退，也没有格挡，而是猛地向前一扑，身体几乎贴着地面，如同狸猫般从王莽的胯下钻了过去！
“嗯？”王莽一爪落空，抓在坚硬的崖壁上，留下几道深深的指痕，碎石飞溅。他显然没料到林凡会用如此不顾颜面、甚至堪称羞辱的方式躲避。
而林凡，在钻过王莽胯下的瞬间，右手在地面一撑，身体借力弹起，头也不回地朝着唯一的出口——那道石缝亡命冲去！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趁着王莽愕然、转身不及的刹那！
“想跑？！”王莽勃然大怒，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他猛地转身，右腿如同钢鞭般横扫而出，带起一股恶风，狠狠踢向林凡的后心！这一腿含怒而发，速度与力量远超之前那一爪。
林凡感觉到了背后袭来的致命威胁，但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试图完全躲闪。他知道，自己速度不如对方，若一味躲避，只会被再次缠住，届时必死无疑。
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竟在这一刻，将体内所有紊乱的、刚刚突破的练气二层灵力，不顾后果地全部凝聚在后背！
“嘭！！”
沉重的闷响在凹地中炸开。
林凡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撞在背上，凝聚的灵力瞬间被震散，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眼前猛地一黑，一口鲜血无法抑制地狂喷而出。
但借着这股巨大的冲击力，他前冲的速度陡然加快，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踉跄着、却无比迅疾地冲出了那道狭窄的石缝！
“噗通！”
身体重重摔在石缝外的乱石堆中，连续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全身上下无处不痛，尤其是后背，仿佛彻底麻木失去了知觉，连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但他出来了！
“小杂种！我要将你碎尸万段！！”石缝内传来王莽暴怒如雷的咆哮，以及他快速冲来的脚步声。
林凡知道，王莽下一刻就会追出来。以他现在的状态，根本跑不远。
他强忍着几乎要昏厥过去的剧痛和眩晕，挣扎着爬起身，目光疯狂扫视四周。夜色深沉，山壑崎岖。
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右前方不远处——那里有一片茂密的、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荆棘丛，黑黢黢的，在月光下泛着幽光，荆棘刺长而尖锐。
没有片刻犹豫！林凡用尽最后力气，朝着那片荆棘丛扑了过去！他不再顾及方向，也不再顾及那些尖锐的刺会带来多大的痛苦，只是拼命地、不顾一切地往荆棘丛最深处钻去！
“嗤啦——！”
衣衫被瞬间撕裂，尖锐的荆棘刺轻易划破他的皮肤，留下纵横交错的血痕，火辣辣的疼痛席卷全身。但他恍若未觉，只是咬着牙，如同受伤的野兽，凭借着本能往里钻。
就在他身体完全没入荆棘丛的下一刻，王莽魁梧的身影冲出了石缝。
他目光如电，迅速扫视周围，立刻发现了地上新鲜的血迹，以及那片明显被强行闯入、还在微微晃动的荆棘丛。
“哼，自寻死路！”王莽冷笑，迈步便欲追入。区区荆棘，对他练气三层的修为和强韧肉身而言，算不得什么。
然而，他刚靠近荆棘丛，脚步却猛地一顿。借着月光，他看清了那些荆棘的颜色——并非寻常的绿色或褐色，而是带着一种不祥的暗紫色，尖端隐隐闪烁着幽光。
“蚀骨荆棘？”王莽脸色微变。这种鬼东西的刺带有一种麻烦的麻痹毒素，虽不致命，但若被划伤太多，灵力运转都会变得滞涩，而且极其坚韧，难以快速开辟道路。
他看了看幽深不知几许、寂静无声的荆棘丛，又感受了一下林凡残留的、微弱且迅速消散的气息，眉头紧锁。
为了一个重伤垂死、可能已经毒发昏迷在里面的伪灵根杂役，冒着自己中毒、甚至可能被其他潜在危险偷袭的风险，钻进这鬼地方去追杀？
王莽犹豫了。在他看来，林凡受了他全力一腿，又闯入蚀骨荆棘丛，根本就是十死无生。就算侥幸没死，也绝无可能再对他构成威胁。
“算你走运！”王莽朝着荆棘丛啐了一口，脸上疤痕扭动，显得更加狰狞。他不再停留，转身迅速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他需要回去处理赵虎等人的尸体，并想好一套说辞。
荆棘丛深处，林凡屏住呼吸，将身体紧紧蜷缩在一丛最茂密的蚀骨荆棘之下，任由那些毒刺划破他的皮肤，带来阵阵麻痹与刺痛。
他听到了王莽离去的脚步声。
直到那脚步声彻底消失，又过了许久，确认外面再无声息，他紧绷的神经才骤然松弛。
这一松，无边的黑暗与剧痛瞬间将他吞噬。
他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昏死过去。
昏迷前，最后一个模糊的念头是：活下来了……暂时……
微弱的月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暗紫色荆棘缝隙，吝啬地洒落几点斑驳的光晕，落在他遍体鳞伤、血迹斑斑的身上，寂静而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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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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