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三刻的阳光正好,金灿灿地铺在总督府那对威武的石狮子上。辕门外宽阔的青石广场,此刻已成了车马的海洋。
朱轮的、青帏的、黑漆的……各色官车私轿挨挨挤挤,马夫们牵着缰绳低声交谈,随从们捧着拜帖礼盒侍立一旁。空气中弥漫着马匹的温热气息、皮革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紧张。
杭州知府高明远站在台阶下,正与淮安知府拱手寒暄。
高知府今日穿了身簇新的绯色孔雀补服,头戴乌纱,面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如果忽略他鼻梁上那块醒目的白膏药的话。那膏药贴得不太服帖,边缘翘起一小角,随着他说话微微颤动,活像多了只白色小翅膀。
“王兄远道而来,辛苦了。”高明远声音洪亮,努力显得中气十足,“淮安府近来可好?令堂的风湿痛可好些了?”
淮安知府王守仁是个五十来岁的瘦高个儿,山羊胡修剪得一丝不苟。他捋着胡须,笑呵呵道:“托高兄的福,家母用了您推荐的膏药,好多了。倒是高兄这鼻子……”他眼神瞟向那块膏药,欲言又止。
高明远笑容一僵,随即更灿烂几分:“无妨无妨!前日不慎撞了门框……小事,小事!”他绝口不提被萧战“探病”时吓得从床上跳起来、一头撞在床柱上的糗事。
两位知府正互相飙着演技,辕门外忽然一阵骚动。
“钦差驾到——睿王殿下、敏慧县主驾到——”
唱名声拖得老长,带着官衙特有的腔调。满广场的人齐刷刷扭头望去。
三辆马车依次驶入,在广场中央稳稳停住。
最先下来的是萧战。
当那个扛着红绸包裹的尚方宝剑、穿着一身闪瞎人眼的金线麒麟补服的身影钻出马车时,全场静了一瞬。
然后,官员们像被风吹动的麦浪,“呼啦”一片弯腰行礼:
“下官参见萧太傅——”
“参见钦差大人——”
声音参差不齐,但动作整齐划一。有些品级低的,腰弯得几乎对折;有些年老的,动作慢了半拍,显得手忙脚乱。
高明远反应最快,几乎是小跑着迎上去,脸上笑容堆得能滴出蜜来:“萧太傅!您可算来了!下官病体初愈,全赖太傅良药——”
话没说完,一只大手就拍在了他肩膀上。
力道之大,让高明远整个人往下一沉,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那块鼻梁上的膏药都吓得抖了三抖。
萧战收回手,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好了就好。今天可别再‘急火攻心’了。”他特意在“急火攻心”四个字上加了重音,眼神意味深长,“毕竟,这议事堂里,可没床柱给你撞。”
“……”高明远脸皮抽搐,笑容僵在脸上,像戴了副拙劣的面具。
周围官员们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听见,但嘴角那点细微的抽动出卖了他们。有几个年轻的甚至偷偷别过脸去,肩膀可疑地耸动。
这时,李承弘和萧文瑾也下了车。
李承弘一身石青亲王常服,气度雍容,面上带着温和却疏离的浅笑。他目光扫过全场,微微颔首,算是回礼。
萧文瑾则落后半步,杏黄褙子衬得她温婉端庄。她手里捧着个紫檀木匣,步履从容,对周遭投来的各色目光恍若未觉。
“王爷,县主。”周延泰终于从大门内迎了出来。这位江南总督今日穿了正二品的锦鸡补服,面容清癯,神色肃穆,倒真有几分封疆大吏的威仪。他拱手为礼,“二位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李承弘还礼:“周总督客气。今日是为江南百姓计,不必拘礼。”
寒暄间,官员们已自动让开一条通道。萧战扛着剑,大摇大摆走在最前头;李承弘与萧文瑾并肩而行;周延泰略后半步陪同;再后面是两溜官员,按品级鱼贯而入。
广场边缘,几个值守的卫兵偷偷交换眼神:
“瞧见没?萧太傅那剑,裹得跟过年送礼似的……”
“我赌一两银子,待会儿他准得拍桌子。”
“我赌二两,他得先嗑瓜子——我瞧见他袖袋鼓囊囊的。”
“嘘——小声点!”
总督府厚重的朱漆大门在众人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哐当”声。
议事堂内,早已布置妥当。
这是一间面阔五间的宏伟大堂,梁高柱粗,地上铺着光滑如镜的金砖。北面墙上悬着本朝太祖御笔的“公正廉明”匾额,匾下设一张紫檀大案,那是主位。
但今日,主位空着。
大案前另设三张黄花梨圈椅,面南背北,正对全场——这是给钦差和亲王夫妇的特设席位。
大堂左右,分列两排官帽椅。
左侧,以周延泰为首,两排官员按品级雁翅排开,从正二品总督到从七品县丞,足足坐了三十余人。个个正襟危坐,双手扶膝,面前小几上摆着青瓷茶盏,热气袅袅。远远望去,像一排排训练有素的木偶。
右侧,则是另一番景象。
沈万金坐在首位,一身赭色万字纹锦袍,手指上那枚鸽蛋大的翡翠扳指绿得晃眼。他身后,裕丰粮号的东家、四海盐商的掌柜、杭州绸缎行会的会长……十来个江南有头有脸的商贾士绅,绫罗绸缎与金玉扳指交相辉映,空气里都飘着钱的味道。
两边人马泾渭分明,中间留出一条宽阔的通道,像楚河汉界。
当萧战三人走进来时,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过来。
左边官员们纷纷起身,又是一阵参差不齐的“参见王爷、太傅、县主”。右边商贾们则略显尴尬——他们没官身,按说该行大礼,但有些人自恃与官员交好,只略略躬身,动作五花八门。
萧战环视一圈,“嚯”了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全场听见:“三堂会审的架势啊。”
他走到那三张特设圈椅前,毫不客气地在中间那张坐下——按理说,中间该是李承弘的位置,但谁让他是钦差呢?李承弘微微一笑,在左侧落座;萧文瑾则坐在右侧。
坐定后,萧战把肩上那柄红绸裹着的尚方宝剑取下来,往面前的小几上一横——
“啪!”
声音清脆响亮,在寂静的大堂里格外刺耳。
左边第一排,一个正端起茶盏要喝的老官员手一抖,茶水溅出来几滴,烫得他龇牙咧嘴,又不敢出声。
右边,沈万金眼皮跳了跳,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翡翠扳指。
周延泰在主位旁的副座坐下,清了清嗓子,正要说话。
萧战忽然从袖袋里掏出那包五香瓜子,撕开油纸,拈起一颗,“喀嚓”一声,嗑开了。
满堂目光瞬间聚焦在他手上。
萧战恍若未觉,慢条斯理地吐出瓜子皮,又拈起一颗,还对身旁的李承弘道:“这瓜子炒得不错,香。承弘,来点?”
李承弘温声婉拒:“四叔自用便好。”
萧文瑾则抿唇轻笑,从自己袖中取出块素帕,铺在萧战手边——接瓜子皮用。
周延泰:“……”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忽略那“喀嚓喀嚓”的魔性声音,站起身,开始致开场白。
周延泰的声音在大堂里回荡,抑扬顿挫,颇有韵律,像在唱戏:
“江南粮务,关乎国本。今岁天时不顺,夏涝秋旱,收成略减。加之商路不畅,粮商惜售,遂致粮价波动,民心思动。”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尤其在那包瓜子上停留了一瞬,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才继续:
“今日,睿王殿下、萧太傅、敏慧县主奉旨南巡,集思广益,共商良策。诸位当畅所欲言,以解民困——”
“喀嚓。”
又是一声清脆的嗑瓜子声。
萧战嗑得专注,甚至微微眯起眼,仿佛在品味绝世美味。吐出的瓜子皮整整齐齐落在素帕上,堆起一小撮。
全场寂静。
只有那“喀嚓、喀嚓”的声音,像一把小锤子,敲在每个人的神经上。
周延泰额角青筋跳了跳,但他不愧是官场老油条,面不改色,硬着头皮继续流程:“首先,请杭州府禀报近期粮价管控进展。”
高明远应声起身。
他今日特意准备了一卷厚厚的文书,此刻展开,清了清嗓子,用那种官员汇报特有的、平平板板的调子开始念:
“自九月以来,杭州府严查囤积居奇,共查办案件一十八起,罚没粮食三千石。于城东、城西、城南设粥棚七处,日济流民约两千人次。另,劝导粮商平价售粮,已有沈记、裕丰等六家商号响应,每日限售平价粮五百石……”
他念得很投入,抑扬顿挫,数据详实,听起来确实做了不少工作。
萧战又嗑了一颗瓜子。
然后,他举起手——像学堂里提问的学生那样,打断了高明远的“朗诵”。
“高知府,”萧战嘴里还含着瓜子仁,声音有点含糊,“问你几个小问题。”
高明远停下,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面上却还得堆笑:“太傅请讲。”
“第一,”萧战伸出食指,“三千石粮食,够杭州城百姓吃几天?”
高明远一愣,下意识翻手里的文书,想找数据。
萧战却不等他找,自己算起来:“杭州城在册人口约四十万,就算一半人缺粮,二十万人。一人一天半斤米,二十万人就是十万斤。一石是一百二十斤,三千石是三十六万斤。”他掰着手指,“唔,够吃……三天的?还是四天?”
高明远额头冒汗:“这……下官……”
“第二,”萧战伸出第二根手指,“你那粥棚的粥,能插筷子不倒吗?”
高明远脸开始涨红:“粥棚乃救济之用,自然……自然要稀薄些,让更多百姓……”
“稀薄到能照见人影?”萧战挑眉,“那叫米汤,不叫粥,碗里那几粒米叫米汤都抬举它了,顶多算个刷锅水。高知府,你喝过吗?”
“……”
“第三,”第三根手指竖起,“你儿子高衙内——哦,就是前几天在城门口差点撞了流民、还扔铜板羞辱人的那位——他驾的那辆马车,是知府衙门配的吧?用官车纵马嬉戏,按《大夏律》,该当何罪?”
“哦对了,”萧战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你儿子昨天是不是又驾着马车在街上招摇过市了?我听说差点撞翻一个卖菜的老汉?高知府,教子有方啊。”
“噗——”右侧有个年轻粮商没忍住,笑喷了,赶紧捂住嘴。
高明远的脸,已经从红转紫,从紫转青,最后定格在猪肝色。嘴唇哆嗦,想反驳,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鼻梁上那块膏药,因为他表情扭曲,翘起了一角,滑稽地晃动着。
满堂官员,鸦雀无声。有人低头憋笑,肩膀耸动;有人面露忧色;还有人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什么。
三个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
高明远手里那卷文书开始发抖,纸张“哗啦”作响。
左边官员们个个低头,假装研究自己的茶盏花纹。右边商贾们则眼神闪烁,有人偷偷看向沈万金。
周延泰不得不开口圆场:“太傅,高知府之子年轻气盛,或有不当,但……”
“年轻气盛?”萧战打断他,把瓜子皮往帕子上一吐,“周总督,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在边关砍蛮子了。他怎么个气盛法?气盛到用马车撞饿得走不动路的百姓?”
他站起身,走到高明远面前,低头看着这个比自己矮半个头的知府:“高知府,教子无方,是为父之过;纵子行凶,是为官之失。你这知府当得……挺别致啊。”
高明远腿都软了,几乎要站不住。
就在这时——
“萧太傅息怒!”
淮安知府王守仁站了起来。这位瘦高个儿的老官僚捋了捋山羊胡,一脸忧国忧民:“下官以为,粮价之困,根源在漕运不畅。运河淤塞,船只难行,北方粮食运不进来,江南粮食运不出去,这才导致供需失衡啊。”
好一招转移话题!把矛盾从官员失职引向“客观困难”。
王守仁继续侃侃而谈:“去岁淮河大水,冲毁堤坝三十余处,漕船改道,耗时倍增。今年又逢干旱,水位下降,大船难行。此乃天灾,非人力可为。下官已行文工部,请求拨银疏浚河道,然远水难解近渴……”
他说话慢条斯理,引经据典,从大禹治水讲到本朝漕运史,眼看就要开始背诵《水经注》了。
萧战走回座位,重新坐下,又拈起一颗瓜子。
等王守仁说得口干舌燥、端起茶盏润喉的间隙,萧战才慢悠悠开口:“哦?漕运不畅?”
他转向王守仁,似笑非笑:“王知府,你淮安府境内,青龙闸一带——最近漕船进出挺频繁的啊。半夜三更,灯火通明,一船一船地运东西。这漕运……看着挺‘畅’的嘛。”
王守仁端着茶盏的手僵在半空。
他额头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嘴唇哆嗦了一下:“青、青龙闸?那……那是废弃水闸,早已不用多年。太傅怕是看错了吧?”
“看错了?”萧战挑眉。
这时,一直安静坐着的萧文瑾,轻轻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青瓷盏底碰在黄花梨小几上,发出“叮”一声轻响。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她。
这位一直温婉端庄的睿王妃、敏慧县主,此刻抬起眼帘,目光清澈如水,声音温和却清晰:“王知府说青龙闸‘废弃’?”
她顿了顿,微微一笑:“妾身昨夜途经青龙闸,见闸后水域灯火通明,人影幢幢,更有兵甲摩擦之声隐约可闻。守卫森严,不似寻常所在。”
她看向王守仁,眼神无辜:“莫非知府大人所说的‘废弃’,是指‘废弃民用,军用照常’?若是朝廷在彼处驻军,倒也是好事——只是不知,是哪一卫的兵马?可有兵部调令?”
轻飘飘几句话,像投入死水潭的巨石。
“轰——”
满堂哗然!
左边官员们骚动起来,交头接耳:
“青龙闸有驻军?我怎么不知道?”
“兵部未曾行文啊!”
“难道是……”
右边商贾们更是脸色大变。沈万金放在膝上的手猛地攥紧,翡翠扳指硌得指节发白。
周延泰霍然起身,面色沉肃:“敏慧县主,此话非同小可!你可有证据?”
“证据在此。”
接话的是李承弘。
他从袖中取出一卷纸,缓缓展开。那是几张炭笔素描,线条流畅,细节清晰——正是萧文瑾昨夜绘制的青龙闸地形图、岸边的车辙印特写、散落在芦苇丛中的粮粒,甚至还有水面上隐约的船影。
李承弘将图纸传示左右,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本王已命人复绘数份,今晨快马送往京城,呈报父皇。至于青龙闸内究竟有什么——”
他目光缓缓扫过全场,在周延泰、高明远、王守仁、沈万金等人脸上逐一停留,最后淡淡道:
“在座诸位,想必比本王更清楚。”
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萧战“喀嚓”嗑瓜子的声音,格外刺耳。
这寂静持续了约莫三次呼吸的时间。
然后——
“冤枉啊!!!”
一声凄厉的哭嚎,打破了沉寂。
沈万金从椅子上弹起来,动作之迅猛,完全不像个年过半百的胖子。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捶胸顿足:
“冤枉啊!青天大老爷!我沈家世代经商,谨守本分,从来都是依法纳税、乐善好施啊!”他一把鼻涕一把泪,演技浑然天成,“去年淮河水灾,沈家捐粮五千石!今年杭州粮价涨,沈家第一个响应官府,设摊平价售粮!怎么就、怎么就成囤积居奇、私通匪类了?!”
他猛地抬头,伸手指向萧文瑾,手指颤抖,声嘶力竭:“定是有小人栽赃陷害!龙渊阁想垄断江南粮市,便构陷我等良商!诸位大人明鉴啊!”
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架势,把在场不少人都镇住了。
右边那些商贾们回过神来,纷纷跟上:
裕丰粮号的东家站起来,义愤填膺:“沈老板说得对!龙渊阁财大势大,从北方到江南,处处排挤我们本地商贾!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绸缎行会的会长捻着佛珠,摇头叹息:“商人不易啊……兢兢业业几十年,一朝被污蔑,万贯家财都要打水漂咯。”
盐商掌柜更是阴阳怪气:“人家是王妃,是县主,一句话就能定人生死。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哪敢说个‘不’字?”
一时间,议事堂里充满了“弱者”的悲鸣与控诉。不少官员面露同情之色,交头接耳。
周延泰眉头紧锁,看向李承弘:“王爷,此事……”
李承弘神色不变,只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叶。
萧战终于嗑完了最后一颗瓜子。
他把瓜子皮包好,揣回袖袋,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然后——站起身,走到沈万金面前。
沈万金还跪在地上哭嚎,见萧战过来,哭声更凄厉了三分:“太傅!您要为民做主啊!”
萧战蹲下身,与他平视,脸上忽然露出一个堪称“和蔼”的笑容。
“沈老板,”他声音不大,却让全场的嘈杂瞬间安静下来,“演得不错。”
沈万金哭声一滞。
萧战继续微笑:“哭得情真意切,捶胸顿足也到位,眼泪说流就流——这功底,不去戏班子唱《窦娥冤》,真是屈才了。”
沈万金脸色变了变,咬牙道:“太傅!下民句句属实!”
“属实?”萧战点点头,忽然问,“沈老板,你仓库‘失火’烧掉的那批账册……灰烬清理干净了吗?”
沈万金瞳孔骤缩。
萧战不紧不慢,从怀里摸出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几片焦黑的纸片,边缘还残留着火星燎过的痕迹。他将纸片在沈万金眼前晃了晃:
“我的人从你仓库废墟里,扒拉出点儿没烧干净的东西。你猜猜,上面写着什么?”
他拈起其中一片,对着光,大声念道:
“‘九月廿五,泽王府采买粳米八百石,价每石二两银,已付讫。’”
又拈起一片:
“‘十月初三,泽王府定购小麦一千二百石,预付定金五百两。’”
再一片:
“‘黑虎呈报:青龙闸已收粮三万石,另收……’后面烧没了。”萧战歪头看沈万金,“沈老板,‘黑虎’是谁啊?这‘青龙闸收粮’,收的又是哪儿的粮啊?”
每念一句,沈万金的脸色就白一分。
等念完最后一句,他的脸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身赭色锦袍下的肥硕身躯,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
满堂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官员、所有商贾,全都僵在原地,像一屋子被施了定身法的木偶。
只有萧战慢悠悠站起身,将那些焦黑纸片重新包好,揣回怀里。然后他拍拍手,像是掸掉什么脏东西,走回自己的座位,重新扛起那柄红绸裹着的尚方宝剑。
他环视全场,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这会,还开吗?”
窗外,日头渐高,阳光透过雕花窗棂照进来,在光洁的金砖地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斑。
议事堂内,空气凝滞得能拧出水来。
一场好戏,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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