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测器的残骸刚被吊上甲板，周川就攥着那块幽影触手组织冲进了实验室。样本在培养皿里微微蠕动，边缘泛着的荧光正随着脉搏般的频率明暗，像在传递某种信号。
“比对结果出来了。”苏念推了推眼镜，指着屏幕上重叠的波形图，“这上面的能量频率，和林深从意识空间带出来的蓝纹印记，重合度97%。”
周川的指节在桌面上磕出轻响：“你的意思是，幽影和‘蓝纹婴影’有关联？”
“不止关联。”林深推门进来，手里捏着叶岚留下的那份加密数据，“你看这个。”他将数据投射到墙上，一段磨损的全息影像缓缓展开——画面里，银色金字塔顶端，无数类似幽影的生物正环绕着一团蓝纹光带，像在进行某种仪式。
“叶岚的第49次迭代失败记录里提过‘共生场’。”林深的指尖划过影像里的金字塔基座，“深海生物通过蓝纹能量构建信息网，观测陷阱其实是它们的‘防火墙’，一旦识别到威胁，就会启动群体防御。”
培养皿里的触手突然剧烈抽搐起来，荧光变成刺眼的蓝。实验室的警报声同时响起，屏幕上的深海监测图正被大片蓝纹覆盖，像一张突然睁开的巨眼。
“它们在回应。”苏念的声音有些发颤，“探测器残骸上的蓝纹能量，被当成了‘对话邀请’。”
周川抓起通讯器：“让所有舰船关闭主动声纳！保持静默！”
海面上，原本躁动的波浪突然平息。甲板上的人都抬头望着天空，云层里竟透出淡淡的蓝光，像深海的倒影。林深握紧那份数据，忽然想起意识深渊里那个低沉的声音——原来所谓的“考验”，从来都不是单向的。
蓝光在云层里漫开时，林深的指尖忽然泛起一阵熟悉的麻意——和在意识空间触碰蓝纹婴影时的感觉如出一辙。他猛地看向培养皿，那截幽影触手正化作细碎的光粒，顺着玻璃壁往上爬，在顶端聚成个模糊的符号，和古籍里记载的“共生”图腾分毫不差。
“它们在等回应。”苏念调出能量发射器的参数，指尖悬在启动键上，“用晶钥的频率回传信号？”
林深点头时，周川突然按住他的手。老观测员的指腹还沾着海沟的盐粒，声音压得很低：“别忘了深渊集团的前车之鉴。这些生物能设陷阱，就敢反噬。”
培养皿里的符号开始闪烁，像在催促。林深想起叶岚书据里的一句话：“蓝纹从不说谎，只映照真心。”他掰开周川的手，将晶钥贴在能量发射器上：“试试才知道。”
信号发出的瞬间，海面上掀起蓝雾。雾里浮出无数半透明的轮廓，不是幽影那种灰黑触手，而是带着鳍状肢的巨大身影，背上的蓝纹像活过来的星图。它们没有靠近舰船，只是在雾中巡游，蓝纹的光芒在船舷上流淌，像在描摹人类的模样。
“它们在记我们的样子。”苏念看着屏幕上突然跳变的数据流，眼睛亮起来，“这些不是防御信号，是……档案。”
林深忽然笑了。原来观测从来都是相互的——人类举着探测器窥探深海时，那些古老的生命也正透过蓝纹，悄悄记下这些带着好奇心的访客。雾散时，一只幼兽从船底游过，蓝纹在它背上组成个歪歪扭扭的符号，像人类孩童的涂鸦。
“下一站。”林深收起晶钥，“去银色金字塔。”
船朝着海沟最深处驶去时，林深总觉得掌心的晶钥在发烫。苏念将那些蓝纹数据流转换成三维模型，屏幕上浮现出一张巨大的能量网络，银色金字塔正是网络的枢纽，无数条蓝纹光线从塔尖延伸开，像根系般扎进马里亚纳海沟的地壳深处。
“叶岚的笔记里说，这是‘共鸣核心’。”苏念放大模型一角，那里有个不断闪烁的红点，“她失败了48次，就是因为没能让晶钥和核心频率完全同步。”
周川站在船舷边，望着越来越暗的海水。探测器刚传回消息，海沟底部的蓝纹光芒比之前亮了十倍，那些巨型生物正围绕着金字塔缓慢巡游，像在守护什么。“它们知道我们要去。”他摸出腰间的信号弹，“要是不对劲，就用这个求救。”
林深摇摇头，将晶钥塞进特制的能量槽里。槽体接触到晶钥的瞬间，发出一阵蜂鸣，屏幕上的蓝纹网络突然亮起，与晶钥的频率开始共振。“不用求救。”他看着能量槽里泛起的蓝光，“它们在等我们完成同步。”
当船抵达金字塔正上方时，海水突然变得透明。巨大的银色塔身从海底升起，塔尖的蓝纹光芒直冲天际，将整艘船笼罩其中。林深站在甲板上，看着那些巡游的巨型生物转过身，用蓝纹在海面上拼出一行字——正是他在意识深渊里回答的那句话：“尊重，共生。”
他深吸一口气，将晶钥嵌入能量槽的核心。刹那间，金字塔发出震耳的嗡鸣，蓝纹网络像活过来一般，将海沟与天空连在一起。林深仿佛听见无数声音在耳边回响，有深海生物的低吟，有古人类的低语，还有叶岚48次失败时的叹息。
“同步成功了。”苏念的声音带着哭腔，屏幕上的红点变成了蓝点，“网络稳定了！”
周川看着海面上散开的蓝纹光芒，那些巨型生物忽然发出一阵悠长的鸣叫，声音里没有威胁，只有释然。他忽然明白，所谓的“观测陷阱”，从来不是为了阻拦，而是为了筛选——筛选出真正愿意平等对话的人类。
林深握紧掌心的晶钥，光芒从指缝间漏出来，在海面上画出一道长长的光轨。他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人类与深海真正相识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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