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工坊的炉火彻夜不息,
陈锋指尖抚过新淬的陌刀刃口,
寒光映出眼底的决绝:
“此刃不饮蛮血,何以开锋?”
当三百陌刀手首次列阵岭南校场,
沉重的刀锋压得新兵双臂颤抖。
陈锋却单手擎起陌刀直指苍穹:
“今日练到挥刀千次者——”
“明日随本王杀蛮祭刀!”
岭南王府深处,巨大的工坊如同熔岩翻涌的火山口。炉火昼夜不息,将深秋的寒意彻底驱散,蒸腾的热浪扭曲了空气,铁锤敲打金属的轰鸣声汇聚成永不间断的雷霆,震得人心脏都在跟着颤动。浓重的煤烟味、烧红的铁腥气、淬火时升腾的刺鼻白雾,混杂着工匠们汗水蒸发的咸涩,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独属于兵戈诞生的气息。
陈锋站在工坊中央的指挥高台上,玄色蟒袍的袖口随意挽至肘部,露出线条精悍的小臂。他如同定海神针,目光沉静地扫视着下方数十个忙碌的锻炉。每一座炉前,都围着数名精赤着上身、肌肉虬结的铁匠大师傅,他们古铜色的皮肤被炉火映照得通红发亮,汗珠如同小溪般在脊背上流淌,砸落在滚烫的铁砧上,瞬间化作一缕刺鼻的白烟。
“王爷!第七炉!陌刀刀胚淬火成功!” 一个满脸炭灰的老匠师,声音嘶哑却洪亮,双手捧着一柄刚刚从暗红色淬火油槽中捞出的陌刀雏形。刀身狭长厚重,近丈的长度带来极强的视觉压迫,虽然尚未开刃,但那黝黑的金属光泽和粗犷凶悍的轮廓,已隐隐散发出择人而噬的凶戾之气。
陈锋微微颔首,并未言语。他的视线落在不远处一个年轻铁匠身上。那小伙子正咬紧牙关,腮帮子高高鼓起,双臂肌肉如铁块般贲张,抡动着一柄沉重的大锤,狠狠砸向铁砧上一块烧得白炽的刀身粗胚。
砰!砰!砰!
每一下都竭尽全力,火星猛烈炸开,如同微型的焰火。但连续十几锤后,年轻铁匠的动作明显迟缓下来,呼吸变得如同破旧风箱般粗重,汗水糊住了眼睛,锤击的落点也开始偏移。
“力竭而击,形散神乱!” 陈锋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冰水般瞬间浇在年轻铁匠的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压过了震耳欲聋的锻打声,“陌刀之重,在于势!势如崩山,起于腰,发于脊,贯于臂,凝于腕!不是靠你这两膀子死力气!”
年轻铁匠浑身一震,慌忙停下动作,羞愧地低下头。
陈锋一步踏下高台,靴底踩在滚烫的铁屑上发出轻微的“嗤嗤”声。他径直走到那铁砧前,看也不看那柄沉重的锻锤,单手便将其稳稳抄起!数十斤重的铁锤在他手中轻若无物!
“看好了!” 他低喝一声,腰背如弓弦般瞬间绷紧,整个身体的力量如同被拧紧的发条,猛地传递至手臂!
嗡——轰!!!
那柄沉重的锻锤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尖啸,精准无比地砸落在白炽的刀胚之上!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同山崩!比刚才猛烈十倍的火星如同火山喷发般狂猛地炸开,将周围数丈范围映照得一片刺目!整块巨大的生铁砧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那烧得白炽的刀胚,竟在这一锤之下,如同柔软的面团般被狠狠砸扁,瞬间向图谱上那完美的弧度屈服!
“嗬!” 周围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所有铁匠的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这力量……这控制力……简直是神力!
陈锋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腰身拧转,带动手臂,铁锤借着上一击的余势,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再次裹挟着万钧之力轰然砸落!
轰!轰!轰!轰!
密集如战鼓的锻打声疯狂炸响!每一次锤落,都伴随着地动山摇般的震撼和火山喷发般的璀璨火星!陈锋的身影在炽热的气浪与飞溅的火星中仿佛化身为传说中的铸兵之神,刚猛暴烈到了极致,却又带着一种行云流水、举重若轻的韵律!锤影翻飞,势若奔雷!那狭长的刀胚在他狂暴而精准的锻打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粗粝,显露出流畅凶悍的线条,刃口部分在反复的折叠锻打中凝聚出隐隐的寒芒!
短短数十息,锤声骤停。
陈锋随手将依旧散发着高温的锻锤丢回原处,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在他面前,那柄陌刀刀胚已彻底成型,通体暗红,狭长厚重,弧度完美,静静地躺在铁砧上,散发着令人心悸的余热与凶威。
整个工坊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炉火在噼啪作响,风箱在呼呼喘息。所有工匠的目光都死死盯着那柄刀胚,又敬畏地望向那个站在铁砧前、仿佛刚刚捏死一只蚂蚁般轻松的年轻藩王。汗水浸透了陈锋的内衫,勾勒出精悍的轮廓,他却浑若未觉,目光扫过呆若木鸡的众人:
“陌刀之魂,在力贯千钧,在势不可挡!力不到,势不成,便是废铁!都给本王打起精神!十日之期,只许提前,不许延误!”
“诺!” 短暂的死寂后,是山呼海啸般的应诺,带着被神力点燃的狂热与敬畏!匠人们如同打了鸡血,更加卖力地抡起了铁锤,工坊内的轰鸣声陡然拔高了一个层级!
七日后,岭南大校场。
深秋的晨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卷动着校场上低矮枯黄的野草。与工坊的炽热喧嚣截然不同,这里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肃杀与沉重。
三百名精挑细选出的彪形大汉,如同三百根沉默的石柱,矗立在冰冷的夯土地面上。他们个个身高体壮,裸露在外的手臂肌肉虬结,青筋如同蚯蚓般盘绕。然而,此刻这三百条壮汉的脸上,却写满了痛苦与挣扎,不少人牙关紧咬,额头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滚落,砸在脚下干燥的尘土里。
他们每个人手中,都紧握着一柄通体黝黑、长度惊人的——陌刀!
刀身狭长厚重,刃口尚未开锋,但仅仅是那近乎一丈的长度和惊人的重量,便如同拥有生命般,不断拉扯着、压迫着他们的手臂、肩膀、腰背!沉重的刀杆需要双手死死攥住,粗粝的木纹硌得掌心生疼。仅仅是保持刀尖斜指前方的基本持刀姿态,便已让这些平日能扛起石锁的壮汉双臂酸麻颤抖,呼吸粗重如牛!不少人的双腿都在微微打颤,仿佛随时会被这柄凶器压垮!
校场边缘,奉命前来“观摩”的岭南边军将领们,脸上毫不掩饰地流露出轻蔑与质疑。府兵营都尉钱贵(虽被降职留用,仍管旧部)用马鞭轻轻拍打着手心,嗤笑道:“王爷练兵之法……真是别开生面。让一群莽夫抱着根烧火棍子站桩?这能杀蛮子?怕不是给蛮子送军功吧?” 他身边几个原赵系的降将也跟着发出低低的哄笑。
“就是,这劳什子陌刀,看着唬人,真打起来,挥都挥不动,岂不是活靶子?”
“我看啊,王爷是被野马坡的胜仗冲昏头了,尽琢磨些花架子……”
嘲讽的议论如同阴冷的寒风,刮过校场,让那三百陌刀手本就艰难支撑的身体更加僵硬,脸上火辣辣的,屈辱感如同毒蛇噬咬着内心。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打破了压抑。
陈锋来了。
他未着甲胄,只一身玄青色劲装,步履从容,径直走到校场中央那三百名如同在泥沼中挣扎的陌刀手阵前。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一张张因用力而涨红、因质疑而屈辱的脸庞,扫过他们颤抖的双臂和手中那沉重得仿佛要压垮大地的陌刀。
没有训斥,没有鼓动。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陈锋走到阵列最前方一名身材最为魁梧、名叫牛二的什长面前。牛二此刻正咬碎钢牙,双臂剧烈颤抖,那柄沉重的陌刀如同山岳般压得他几乎要跪下。
“刀,给我。” 陈锋的声音平淡无波。
牛二一愣,随即如蒙大赦,又带着一丝羞愧,艰难地将手中那柄压得他喘不过气的陌刀递了过去。
陈锋单手握住那粗粝沉重的刀柄。
下一刻,令整个校场瞬间死寂的一幕发生了!
那柄需要牛二双手全力才能勉强持稳、压得三百壮汉龇牙咧嘴的沉重陌刀,在陈锋手中,竟如同孩童的玩具般轻巧!他手腕随意一翻,沉重的刀身便在空中划过一道令人眼花缭乱的弧光,带起沉闷的风压!随即,他单手擎刀,手臂稳如磐石,那狭长厚重的刀身笔直地斜指苍穹!刃口在晨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寒芒,纹丝不动!
举重若轻!
校场之上,落针可闻!所有质疑的议论瞬间消失!钱贵等人脸上的嘲讽彻底僵住,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只剩下满眼的骇然与难以置信!那三百陌刀手更是看得目瞪口呆,牛二的眼珠子几乎要掉出来!
陈锋单手擎刀,目光如电,扫视全场,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
“觉得它沉?觉得它是废铁?觉得蛮子的弯刀能砍断你们的脖子?”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冰冷力量:
“告诉你们!这陌刀,是斩马之刃!是破甲之锋!是蛮族重骑的索命符!”
“它的每一分重量,都要用你们的汗水、你们的血性、你们的命去填满!填不满,它就是废铁!填满了,它就是岭南的脊梁!就是你们身后父母妻儿的活命符!”
他猛地将刀尖重重顿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如同战鼓擂动!
“今日操典!持刀静立,一个时辰!”
“能站稳者,留!”
“手臂颤抖超过三指宽者,罚!”
“刀尖触地者,打回原营!”
“今日练到挥刀劈斩五百次者——”
陈锋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令人血脉贲张的杀伐之气,响彻整个死寂的校场:
“明日随本王出关——”
“杀蛮祭刀!”
“吼——!!!”
短暂的死寂后,是三百陌刀手压抑到极致、骤然爆发的同一声咆哮!那咆哮声中,所有的痛苦、屈辱、质疑,瞬间被点燃,化作了熊熊燃烧的斗志!王爷单手擎刀的身影,如同烙印般刻在他们心中!王爷的话,点燃了他们骨子里的血性!
沉?那就练!练到骨头碎!练到筋断掉!
废铁?那就用蛮子的血给它开锋!用蛮子的骨头给它淬火!
三百条汉子,如同三百头被激怒的蛮牛,死死咬紧牙关,用尽全身的力气挺直腰背,将颤抖的手臂死死绷紧,将那沉重的陌刀,如同生根般牢牢固定在身前!汗水如同小溪般流淌,滴落尘土,但无人再动分毫!一股惨烈而决绝的气息,如同无形的风暴,开始在校场上空凝聚!
陈锋不再多言,转身走向校场边缘临时搭建的指挥木台。他经过钱贵等人身边时,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扫过,钱贵等人如同被毒蛇盯上,瞬间脸色惨白,冷汗涔涔而下,慌忙低下头,再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训练,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与汗水中开始。
岭南的深秋,正午的日头依旧毒辣。三天非人的苦练,如同炼狱的熔炉,反复淬炼着这三百陌刀手。
校场一角,专门开辟出的劈砍区。十根碗口粗、裹着厚厚湿草和破烂皮甲的硬木桩,如同蛮族重骑的象征,矗立在那里。
“第一队!上前!” 陌刀营教官,一个脸上带着狰狞刀疤、名叫屠刚的汉子厉声吼道,他是雷豹从玄甲军中挑选出的悍卒,眼神如同秃鹫般凶狠。
三十名陌刀手排成密集横队,踏着沉重的步伐上前。三天的高强度训练,让他们疲惫欲死,双臂肿痛如同灌铅,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酸痛的肌肉。但当他们握住那沉重陌刀的刀柄,感受着掌心被粗粝木纹磨出的血泡传来的刺痛时,眼神却变得如同饿狼般凶狠。
“目标!正前方木桩!” 屠刚的声音冷酷无情,“听我号令!举刀——!”
“嗬!” 三十人齐声低吼,沉重的陌刀被他们用尽全身力气猛然举起,斜指天空!动作虽然远不如陈锋那般举重若轻,却也整齐划一,带着一股惨烈的气势。
“进——斩!”
“杀——!!!”
三十声咆哮汇成一股撕裂空气的声浪!三十柄沉重的陌刀,在陌刀手们倾尽全力的挥动下,化作三十道沉重的黑色弧光,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恐怖风压,狠狠斩落!
轰!咔嚓!噗嗤——!!!
沉闷的撞击声、木桩爆裂声、草屑皮甲撕裂声瞬间交织成一片!如同巨斧劈柴!十根碗口粗的硬木桩,竟有七根被这狂暴的力量当场劈得从中爆裂开来!裹在最外层的破烂皮甲如同纸片般被撕裂!湿草纷飞!剩下的三根也被劈入大半,摇摇欲坠!木屑如同暴雨般四溅!
巨大的反震力顺着刀身传来,震得前排几名陌刀手虎口崩裂,鲜血瞬间染红了刀柄,手臂更是酸麻得几乎失去知觉!但他们死死咬住牙关,硬生生扛住了这恐怖的反冲,没有一人后退一步!眼神中的凶狠,反而因这鲜血的刺激而更加炽烈!
“嘶——!” 校场边缘,那些原本带着看笑话心态的岭南边军将领,此刻无不倒吸一口凉气!钱贵的脸色彻底变了,之前的轻蔑荡然无存,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惊骇!这……这是什么力量?!这真是人力能挥动的兵器?!这要是劈在人身上……不!劈在披甲的战马上……
“第二队!上!举刀——斩!” 屠刚的命令没有丝毫停顿,冷酷得如同机器。
又一队陌刀手踏着沉重的步伐上前,沉重的陌刀再次扬起,狠狠劈落!
轰!咔嚓!
……
训练在残酷的循环中继续。每一轮劈斩,都伴随着虎口崩裂的鲜血和力竭的喘息。但无人退缩。陈锋那单手擎刀的身影,那“杀蛮祭刀”的誓言,如同最炽热的烙印,灼烧着他们的灵魂。
日落时分,残阳如血。三百陌刀手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被汗水浸透,不少人手臂肿胀如馒头,掌心血肉模糊,几乎握不住刀柄。但他们依旧死死挺立在原地,手中的陌刀虽然沉重如山,却再也无人颤抖超过一指宽!一股百战余生的惨烈气息,混合着浓烈的汗味与淡淡的血腥气,弥漫在校场上空。
陈锋站在指挥台上,目光扫过这支在痛苦中迅速蜕变的新军,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满意。他缓缓抬起手。
就在这时——
“报——!!!” 一骑快马如同旋风般冲入校场,马背上的斥候浑身是血,声音嘶哑凄厉:
“王爷!蛮族靛羽部先锋‘血狼骑’五百,绕过关隘,突袭三十里外流民安置营!烧杀抢掠!扬言……扬言要剥了王爷的皮做鼓面!”
轰!
消息如同惊雷,瞬间点燃了整个校场!刚刚结束残酷训练的陌刀手们,眼中疲惫瞬间被滔天的怒火取代!牛二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陈锋,嘶声吼道:“王爷!陌刀营请战!杀蛮祭刀!”
“杀蛮祭刀!”
“杀蛮祭刀!”
三百条嗓子因疲惫而沙哑,却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怒吼!声浪滚滚,直冲云霄!浓烈的杀意如同实质,连天边的残阳都为之失色!
陈锋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他缓缓抬起手,指向北方那被血色残阳浸染的天际,声音不大,却如同万载寒冰,清晰地压过了所有怒吼:
“陌刀营——”
“整装!”
“随本王——”
“开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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