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巨人那条断腿,木少年没浪费。
他蹲在银白色的金属残骸边,手指戳了戳断面——断口处金绿色的萝卜根须还在蠕动,像贪吃蛇一样啃食着残留的规则结构。
“好东西。”他咧嘴,木质牙齿在晨光下泛着冷光,“审判庭用‘净世精金’造的,这玩意儿硬度够,韧性强,还带规则抗性。就是太‘死’——净世之力把金属的‘活性’全抽干了,跟僵尸肉似的。”
耿炎凑过来,用铁锹扒拉了一下断腿:“僵尸肉还能吃?”
“活人不能吃。”木少年站起身,拍了拍手,“但地能吃。”
他走到最近的那个萝卜坑边——第两百零一个坑,坑壁的活血纹还微微发亮。
抬脚,一脚把刑巨人的断腿踹进坑里。
断腿入坑的瞬间,坑底的金绿色光突然炸开!
不是爆炸,是沸腾。
像烧开的油锅泼进冷水,坑里的规则能量疯狂翻涌,断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分解、重组。
三秒后,断腿消失了。
坑底多了一滩银白色的、粘稠的金属浆。
浆面上浮着一层淡淡的金绿色光晕。
“净世精金被‘活血’了。”木少年弯腰,手指蘸了一点金属浆,搓了搓——浆液温润,带着弹性,像融化的软糖,“现在这东西,叫‘活血金’。硬度不变,但多了生机特性——能传导规则,能自愈损伤,还能……认主。”
他把手指上的浆液甩进坑里,转头看苏晴:
“三百六十个坑,每个坑埋一件审判庭的装备——盔甲碎片、武器残骸、甚至他们的人。埋进去,活血地脉会自动把它们转化成活血金。等大审判长来了……”
他顿了顿,笑容有点坏:
“他踩上的每一寸地,都是活的。”
“活的会怎样?”刀疤强问。
“活的会咬人。”木少年说,“活血金有‘记忆性’——记住审判庭的规则波动,然后主动缠绕、渗透、同化。穿银甲的人踩上去,脚会被金缠住。拿银矛的人插地上,矛会被金吞了。连他们释放的规则攻击,都会被金吸收,反弹。”
耿炎眼睛亮了:“这不成刺猬了吗?碰哪哪扎手!”
“对。”木少年点头,“所以现在任务变了——不是守着坑等他们来,是出去捡垃圾。”
他指着山谷入口方向:“刚才那波先遣队,留下了至少三十具银甲残骸,还有刑巨人那条断腿。去,全拖回来,埋坑里。”
雷震带着还能动的弟兄立刻出发。
苏晴没动。她走到木少年身边,压低声音:“你脸色不对。”
木少年摸了摸自己的木质脸:“有吗?”
“有。”苏晴盯着他左眼——混沌星璇转速慢了至少三成,“你刚才用根须勒断刑巨人,消耗太大。现在又强行催动活血地脉转化金属……撑得住?”
木少年沉默两秒。
“撑不住也得撑。”他说,“大审判长最迟明天到。在那之前,活血地脉必须成型,活血金必须铺满山谷。否则……”
他顿了顿:
“否则咱们埋的不是萝卜。”
“是坟。”
苏晴没再说话。
她转身,走向那些还在发光的萝卜坑,挨个检查坑壁的活血纹——有些纹路已经开始黯淡,需要重新灌注秩序之力维持。
她抬手,掌心按在坑壁上。
暗金色的秩序之力缓缓注入。
坑壁重新亮起。
但她的脸色,也越来越白。
“苏姐,”璇玑的声音突然从通讯器里传来——秦墨临时搭了个短距离通讯网,“农场那边……有动静。”
苏晴动作一顿:“什么动静?”
“那些醉倒的人,开始醒了。”璇玑说,“但醒的方式……不太对。”
“说清楚。”
“王德发第一个醒,醒了就抱着土盆哭,说闺女被绿光人抓走了——可监控里啥也没有。李守田醒了就蹲地上写公式,写了满地的微积分,拦都拦不住。沈青禾更邪乎,她把自己的头发全薅下来了,一根根往土里插,说‘奶奶,头发还你’……”
璇玑声音发颤:
“影子说,这是‘规则醉后遗症’——千年酿的酒劲太猛,普通人的规则结构扛不住,现在记忆错乱,认知紊乱。得用秩序之火慢慢洗,但咱们现在……哪有功夫?”
苏晴闭眼。
深吸一口气。
再睁眼时,眼神冷得吓人:
“告诉影子,用最狠的办法——打晕,捆起来,等我们回去再处理。现在农场不能乱。”
“可三百多人全捆起来,谁看家?”
“家网。”苏晴说,“家网的核心规则还在运转,虽然节点昏迷,但基础防御机制还有。加上古松精——他虽然虚,但吓唬人够了。让他在风铃里放话:谁敢乱动,就把谁种进土里当萝卜。”
“明白。”
通讯切断。
苏晴转头,看向木少年。
木少年已经走到另一个坑边,正把雷震拖回来的一具银甲残骸往坑里踹。
动作很稳。
但背在身后的左手,在发抖。
木质手指的关节处,裂开了细密的纹路。
金绿色的汁液正缓缓渗出来。
苏晴走过去,一把抓住他手腕。
“你手……”
“没事。”木少年想抽回手,但苏晴攥得死紧。
“这叫没事?”苏晴盯着那些裂缝——裂纹正缓慢蔓延,从手指向手掌延伸,“你的规则结构在崩解。”
“崩不了。”木少年咧嘴笑,“我是树,树裂点皮算啥?春天一到,又长新的。”
“可现在是秋天。”
“那就当提前冬眠。”
木少年用力抽回手,转身走向下一个坑。
背影挺得笔直。
但脚步有点飘。
苏晴盯着他看了三秒,突然开口:
“林燊燊。”
木少年脚步一顿。
“如果你真撑不住了,”苏晴声音很轻,“提前说。”
“我好给你挖坑。”
木少年没回头。
只是抬手,摆了摆。
“放心。”
“要埋……”
“也是我先埋了他们。”
话音落下的瞬间,山谷西侧的绝壁,突然裂开一道缝。
不是山体裂缝。
是空间裂缝。
缝里涌出的不是光,不是风,是水。
粘稠的、暗绿色的、散发着浓烈腥味的水。
水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砸在山谷地面,溅起大片水花。
水花所过之处,土壤石化,萝卜坑的光黯淡,连空气都变得湿冷刺骨。
“河里的鬼来了。”影子从雾气中钻出来,声音发紧,“是‘忘川水精’——活着的时候是条溺死的河神,死了三百年,怨气化精。它这水,叫‘蚀魂汤’,沾一点,记忆消三年。”
水瀑中,缓缓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形。
由水构成,五官扭曲,眼眶里流淌着暗绿色的浊流。
它看向木少年,开口,声音像溺水者的气泡:
“种地的……”
“你话,我听到了。”
“但光说没用。”
“你得证明……”
“你配。”
木少年转身,面对水精。
“怎么证明?”
水精抬手,指向满山谷的萝卜坑:
“我的蚀魂汤,专克生机。”
“你这些坑,我一口水就能淹成死地。”
“但我不淹。”
“我要你……”
它顿了顿,水构成的脸上裂开一个诡异的笑:
“喝一口我的汤。”
“喝了不死……”
“我带我整条河的‘水鬼’,入你的网。”
“喝了死……”
“你这片地,归我。”
山谷死寂。
所有人都看向木少年。
蚀魂汤,沾一点消三年记忆。
喝一口?
喝一口可能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木少年盯着那滩暗绿色的水,看了足足五秒。
然后,他咧嘴笑了。
“行啊。”
他走过去,走到水瀑下。
仰头。
张嘴。
不是对着水精,是对着天空:
“不过,我有个规矩。”
“叫‘三不吃’。”
水精愣住:“什么三不吃?”
木少年掰着手指头数:
“一,不吃独食——好东西得大家一起尝。”
“二,不吃白食——你请我喝,我也得请你喝。”
“三,不吃死食——”
他顿了顿,左眼混沌星璇突然逆向狂转:
“你这汤,是死的。”
“没劲。”
话音未落,他抬手,对着水瀑猛地一抓!
不是抓水。
是抓规则。
水瀑内部,那流动的暗绿色规则结构,被他硬生生撕出一缕,攥在掌心。
然后,他张嘴,把这缕规则……
塞进了嘴里。
咀嚼。
“咔嚓咔嚓——”
像嚼冰块。
水精僵在原地。
它感觉到,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最核心的“蚀魂规则”——正在被消化。
不是溶解,是真正的、规则层面的消化。
像食物进了胃。
“你……”水精声音发抖,“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木少年咽下那口规则,打了个嗝,喷出一小团暗绿色的雾气。
“种地的。”
他抹了抹嘴:
“现在,该你喝了。”
他咬破食指——木质手指又裂开一道缝,金绿色的汁液涌出。
他把血滴进旁边一个萝卜坑。
坑里的活血金浆突然沸腾,涌出一股金绿色的、粘稠的浆液,像条小蛇,蜿蜒爬向水精。
“这是我的‘活血汤’。”
木少年说:
“喝了不死……”
“你入我的网。”
“喝了死……”
他咧嘴:
“你这身水,我收了。”
“正好浇萝卜。”
水精盯着那条爬过来的金绿浆液,身体开始后退。
它怕了。
它能感觉到,那浆液里蕴含的生机规则,浓度高到恐怖。
它的蚀魂汤是“死”的,专克生机。
但对方这汤……是“活”的,活到能反过来克死。
“我……”水精声音发颤,“我……”
“喝!”木少年突然暴喝,“不喝老子灌你!”
水精身体一僵。
三秒后,它咬牙,伸手,捧起那滩金绿浆液。
闭眼。
仰头。
灌。
浆液入体的瞬间,水精整个身体炸开!
不是爆炸,是沸腾。
暗绿色的水像烧开了一样疯狂翻滚,表面浮现出无数金绿色的光点。
光点蔓延,渗透。
水精的“身体”开始变色——从暗绿,变成墨绿,再变成……
碧绿。
像春天最嫩的那片叶子。
翻滚停止。
水精重新凝聚成形。
但不一样了。
五官清晰了,是个中年男子的脸,眉眼温和,眼眶里的浊流变成了清澈的泉水。
它低头,看着自己碧绿色的双手。
然后,抬头,看向木少年。
开口,声音不再嘶哑,而是清冽如山泉:
“三百年了……”
“我第一次……觉得‘干净’。”
它抬手,手腕上浮现出纹身——不是树苗风铃,是一条河,河里游着无数细小的光鱼。
“忘川河,三百水鬼。”
“今日起,归家网。”
话音刚落,山谷西侧的空间裂缝里,涌出三百道碧绿色的水流。
水流落地,化作三百个模糊的水影,齐齐弯腰:
“见过家主。”
木少年咧嘴,摆了摆手:
“别客气。”
“先去帮忙埋垃圾。”
三百水鬼愣了愣,然后齐刷刷转身,扑向那些散落的银甲残骸。
拖的拖,拽的拽,效率比雷震他们快了十倍。
水精走到木少年面前,深深鞠躬:
“谢……”
“先别谢。”木少年打断它,“你这身水,现在带‘活血’特性了。去,把整个山谷的地面浇一遍——要浇透,让活血金浆渗进每一寸土里。”
水精点头,转身化作碧绿瀑布,开始“浇地”。
苏晴走到木少年身边,压低声音:“你刚才吃的那口规则……”
“消化了。”木少年说,“蚀魂规则的本质是‘记忆剥离’,正好补我缺失的那部分——我之前消化虚无之刃,把一些记忆碎片冲散了。现在……找回来一点。”
“什么记忆?”
木少年沉默两秒。
“林燊燊死前最后一刻的记忆。”
他顿了顿:
“他看见……审判庭的大审判长,不是一个人。”
“是三个。”
“一体三魂。”
“哭面掌‘罪’,怒面掌‘刑’,笑面掌‘赦’。”
“但三魂共用一具身体。”
“那具身体……”
他抬头,看向东方天空:
“是‘规则僵尸’。”
“死了三千年。”
“被审判庭从古墓里挖出来,灌进去三道判官魂。”
“所以他不怕疼,不怕死,不怕规则侵蚀。”
“因为那身体……早就死了。”
苏晴瞳孔一缩。
“那怎么打?”
“打不了。”木少年摇头,“得‘种’。”
“种?”
“对。”木少年咧嘴,笑容冰冷,“僵尸最怕什么?怕‘活’。”
“咱们的活血地脉,活血金,活血汤……全是‘活’的规则。”
“等那具僵尸踏进山谷……”
他顿了顿:
“咱们就把他……”
“种成活人。”
话音刚落。
东方天空,突然黑了。
不是天黑。
是整片天空,被一张巨大的、暗金色的法典书页覆盖。
书页上浮现出一行行扭曲的文字:
【罪地:葬龙渊】
【罪人:全员】
【刑罚:永世沉沦】
【执行者:大审判长】
【即刻——】
【行刑!】
最后一个字浮现的瞬间,书页下方,裂开一道门。
门里,走出一个人。
穿着暗金色的长袍,脸上戴着三张面具——哭、怒、笑,重叠在一起,不断旋转。
身体僵硬,动作机械。
每走一步,地面就结一层冰霜。
他抬头,三张面具同时转向木少年。
开口,三重叠音:
“种地的……”
“你的萝卜……”
“该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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