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杂物间里，千面身穿侍者马甲紧贴着墙壁。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呼出一口气，压低声音问道：“确认没有人了？”
“确认，行动继续。”
耳麦里传来安冰冷的机械音，千面推开杂物间的门，抚平马甲上留下的褶皱，走了出来。
他看向空荡荡的走廊，除了他之外没有一个人。今晚维多利亚号的拥有者南闻安举行了晚宴和表演，游轮上的客人和工作人员几乎都去了大厅，但他刚才差点与奥利文迎面撞上。
“为什么奥利文会出现在这里？”
耳麦中保持着沉默，安并没有对他的问题做出解答。
千面早就习惯这个女人的沉默寡言。安在任务中除了必要的交流之外，根本不会说多余的话。更别说千面这次登上维多利亚号并不是因为组织的任务，而是私自行动，安就更加没有义务为他提供其他信息。
有了黑客技能的协助，监控室中的画面定格在无人的走廊，千面所到之处，门禁自动开启。监控室中没有一个人发现有一位侍者去往了游轮的下层，进入了禁入区域。
“权限通过。”安的提醒在耳边响起，紧接着“嘀”的一声，眼前这扇厚重的金属门门锁被打开了。
千面从枪带中抽出手枪，将门推开一条缝隙，储藏室特有的霉味与黑暗扑面而来。安再三向他保证过，秦念一个人来到了这里。
这几天在游轮上，秦念与齐岁几乎形影不离，千面根本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今天好不容易让他等到了秦念落单的时候，但那个狡诈的男人，为何会独自来到这种地方？
千面想起了秦念当时对他说的话：我需要你的帮助。
帮助？这个把他任务搅得天翻地覆的混蛋，居然还敢大摇大摆地让他提供帮助！但换一个方向思考，这句话也说明秦念的敌人不止他一人，维多利亚号上还有想要他命的人。
眼睛适应黑暗后，千面发现了仓库深处的另一扇门。
这就是秦念来这里的理由？
但无论秦念有什么秘密和底牌，只要这里只有秦念一个人，千面都确信自己可以轻易应付。一个大少爷而已，就算学会如何使用手枪又能厉害到哪里去？怎么可能比得过他这个有名的职业杀手。
只要齐岁不在秦念身边，这个大少爷还不是任他宰割。
待会他要怎么表现？先假意示好，说我是来帮助你的，等秦念放松警惕的时候再给他致命一击。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自负的大少爷会不会向他求饶，露出惊恐的表情？
门缝中透出微弱的白光，里面没有传出来一点声音。千面屏住呼吸，右手握着的消音手枪自然垂落，他悄无声息地靠近那扇门，却在指尖刚触碰到冰凉的金属门把手时猛地僵住——
门自己开了。
刺眼的白光倾泻而出，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混合着金属和消毒水的气味，令人作呕。瞳孔适应明亮光线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地狱般的景象。
五具尸体散布在房间各处，鲜血四溅。正中央的仪器上，躺着的是深泉集团的现任董事长秦昭，他那张惨白的脸扭曲着，瞪大的双眼中凝固着最后的惊恐与不甘。
“安！你这个叛徒！”
千面的拳头猛地砸向门框，指关节传来的剧痛也无法平息他胸中翻腾的怒火。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同样的陷阱，同样的背叛，他居然愚蠢地踩进了第二次！第一次因为联系安的时间太晚，他没能察觉这个女人的背叛，但这一次，证据就血淋淋地摆在眼前。
千面死死盯着秦昭那张已经失去生气的脸，意识到自己又一次被算计到了大集团的血腥博弈中。
他咬牙切齿地对着耳麦低吼：“你和他联手，你背叛了组织！难道你就不在乎你妹妹的死活了吗？”
“你此次行动未经组织授权。”面对千面的愤怒和质问，安的声音毫无波动，“将与大集团重要成员的私人恩怨上升到组织，是你先违反了条例。最后，秦念让我转告你：看手机。”
通讯戛然而止。千面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出一条新消息，发件人显示“未知号码”。
【救生艇甲板，来吗？保证只有我一个人哦~】
捏着手机的手指因为愤怒颤抖着，千面目光阴寒地盯着屏幕。
去？这明显是个陷阱。不去？以秦念的手段，既然能设计出这个局，就绝不会让他轻易脱身。
他低头看了眼身上的侍者制服，这个身份已经暴露了。但在拥有数千名乘客的游轮上，换个身份对他来说易如反掌，只要躲过安那个女人的监视。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去看看这个人到底要玩什么把戏，出了意外再逃也不迟。
与此同时，除了位于维多利亚号上的客人，联邦各地的智能设备上，只要是使用的“世界脑”网络的，都无一例外地接到了一条来自聂克斯集团官方的直播通知：
【维多利亚号全平台同步直播，揭露聂克斯集团近期事件真相】
半个小时之后，聂克斯集团将开启官方直播，对近期事件进行说明的消息彻底引爆了网络。
聂克斯集团几乎垄断了联邦的网络和媒体平台，这些和人们的生活息息相关，就算是抗议也不可能不继续使用。他们能做的，最多是不购买该集团旗下的高科技产品。
为期两周的抗议下来，民众对聂克斯集团造成的威胁很有限，就连罪魁祸首埃德蒙特也好好地待在董事长的位置上，没有受到一点影响。
直到今天，事情总算有了一点起色。
正值晚餐后的黄金时间，数以亿计的民众都将视线汇聚到今晚的直播上。他们暂停手中正在进行的其他工作，纷纷点开那个标着“聂克斯集团真相还原”的直播间。
直播间的人数以惊人的速度攀升，转眼间就突破了历史记录，连当红明星的演唱会直播都相形见绌。
在聂克斯集团的总部，技术部门的警报灯早已亮成一片。技术主管的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他疯狂敲击着键盘，却绝望地发现他们完全失去了对“世界脑”的控制权。
他们登不上集团的官方账号，启动不了管理员权限，明明他们才是这些系统和平台的所有者，但现在这一切都不归他们掌控了。
董事会的成员联系不上位于维多利亚号上的董事长和奥利文，集团内部空有一个查尔斯起不到半点作用。是个人都知道二少爷做不出来有用的决策，遇见大事只会玩消失。
“快！联系媒体发声明！”面对一堆董事会成员的压力，总监声嘶力竭地喊道，“就说我们的系统又被黑客攻击了！官号被盗，直播方并不是聂克斯集团！”
但他们的辟谣声明就像投入大海的小石子，瞬间就被汹涌的民意吞没，没有人愿意相信。
程阳盘腿坐在家中卧室的床上，面前的笔记本电脑播放着还未开始的直播画面，手机屏幕上寝室群的聊天记录不断刷新：
【卧槽，真的大的要来了吗？】
【齐岁不是在那艘船上吗？他怎么说？】
程阳盯着发给齐岁已读未回的信息，他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只能和其他所有的观众一样，紧盯着漆黑的直播画面。
直播间的观看人数每刷新一次就暴涨百万，弹幕里充斥着愤怒的声讨，偶尔有几条“这是黑客攻击”的弹幕也被瞬间淹没。有人甚至不惜重金购买特效弹幕，只为让更多人看到他们的澄清，但这一切都无济于事。
离开播只剩下十分钟。无论如何，他们都会得到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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