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事件过后，林浩心里的疙瘩总也解不开。夜里躺在床上，他总想起王艳关门时那抹诡异的笑，还有她手里攥着的、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钥匙——那把钥匙到底是怎么来的？是她捡的，还是故意配的？一个个疑问在他脑子里打转，让他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甚至不敢让小宇再去找王艳玩。每次小宇吵着要去楼上，他都找各种理由推脱，要么说“姐姐要写作业”，要么说“爸爸带你去公园玩”。妻子看出了他的反常，追问了好几次，他都含糊其辞，只说“觉得那孩子有点怪”，没敢把那些诡异的细节说出来——他怕说了，妻子会更担心，甚至不敢再住在这里。
可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林浩知道，要想弄清楚王艳身上的秘密，必须找个知情人问问。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王艳的奶奶。张阿姨说过，老太太在医院住院，或许从她那里，能知道更多关于王艳的事。
第二天一早，林浩特意请了半天假，去超市买了一箱牛奶、一袋苹果，又挑了些老太太能吃的软糕点，装在袋子里，往市医院走。他之前打听好了，王艳的奶奶住在住院部三楼的呼吸科病房，因为哮喘反复发作，已经住了快一个月了。
医院的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冰冷又刺鼻。林浩顺着病房号找过去，走到306病房门口时，看到里面靠窗的病床上躺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脸色苍白得像纸，呼吸也有些急促，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他轻轻敲了敲门，老人缓缓睁开眼，浑浊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几分疑惑：“你是……”
“奶奶您好，我是住在您家楼下的，我叫林浩。”林浩走到病床边，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床头柜上，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我听说您生病了，特意来看看您。”
老人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嘴角露出一丝微弱的笑意：“哦，是楼下的邻居啊，快坐快坐。麻烦你了，还特意跑一趟。”她想坐起来，可刚一动，就忍不住咳嗽起来，咳得胸口剧烈起伏，脸也涨得通红。
林浩赶紧上前，帮她轻轻拍了拍后背，又把床头摇高了一点：“奶奶您慢点，别着急。”
老人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喘着气说：“老毛病了，一到换季就犯，折腾人。”她看着林浩，眼神里带着几分感激，“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不然也不会特意来医院看我这个老婆子。”
林浩犹豫了一下，还是开门见山：“奶奶，我这次来，主要是想问问王艳的情况。这孩子平时一个人在家，我总有点不放心，想多照顾照顾她。”
提到王艳，老人的眼睛一下子红了，浑浊的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滴在被子上，晕开一小片湿痕。“这孩子命苦啊……”她叹了口气，声音带着哽咽，“她妈妈在她五岁那年，说是去外地打工，就再也没回来过，连个电话都没打过。我儿子，也就是王艳的爸爸，去年冬天心梗走了，家里就剩这孩子一个人了。”
林浩的心猛地一沉，原来王艳的爸爸已经不在了，她妈妈也早就抛弃了她，这孩子竟然一直一个人生活。他想起王艳说“妈妈在做饭”“妈妈买了饼干”，心里一阵发酸——那些全都是她编造的谎言，是她渴望母爱的念想。
“那您住院的时候，王艳一个人在家怎么办啊？”林浩问。
“还能怎么办，只能让她自己照顾自己。”老人的声音里满是愧疚，“上次我住院，本来想让她去乡下的亲戚家暂住，可这孩子倔，说什么也不去，非要留在家里等我回来。结果我住了没几天，邻居就给我打电话，说孩子好几天没出门了，敲门也没人应，担心出事。”
她顿了顿，眼泪流得更凶了：“我赶紧让亲戚去家里看看，结果亲戚打开门，看到孩子缩在沙发上，身上裹着厚厚的被子，脸冻得发紫，手里还抱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红裙子，嘴里一直喊着‘妈妈’。后来才知道，那裙子是她在楼下垃圾桶旁边捡的，她说那是妈妈的裙子，妈妈一定会回来找她的。”
林浩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疼得厉害。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王艳屋里的画上全是穿红裙子的女人，为什么她总说妈妈在睡觉——那红裙子是她对母爱的唯一寄托，那些谎言是她给自己编织的保护壳，让自己不至于被孤独和绝望压垮。
“那她平时跟谁说话呀？”林浩想起王艳说“妈妈跟我说话”，又想起她跟墙上的画说话，“我经常看到她一个人在家，还说妈妈在跟她聊天，在给她做饭。”
老人擦了擦眼泪，叹了口气：“那是孩子太想妈妈了，产生幻觉了。有时候她给我打电话，说妈妈回来了，在家里给她做饭，还跟她一起画画。我知道那是假的，可我不敢戳破她，怕她受不了。”
她顿了顿，又说：“她还喜欢在墙上画画，全是用红色的笔画的，画的是她妈妈穿红裙子的样子。她说这样妈妈就会一直陪着她，不会离开她了。有时候她还会对着画说话，说‘妈妈你看，我今天又画了你的裙子’，听得我心里难受。”
林浩想起王艳屋里满墙的红画，想起画里女人诡异的姿势，想起王艳说“妈妈昨天跟我说话”，心里再也没有之前的恐惧，只剩下心疼。这孩子不是诡异，只是太孤独、太渴望爱了，才会用这样的方式来安慰自己。
“奶奶您放心，以后我会多照顾王艳的，经常给她送点吃的，陪她聊聊天。”林浩看着老人，语气坚定，“您好好养病，等您病好了，就能早点回家陪她了。”
老人感激地看着他，眼泪又流了下来：“真是太谢谢你了，小林。有你照顾她，我也能放心点了。这孩子可怜，你多担待点。”
林浩又陪老人聊了一会儿，叮嘱她好好休息，才起身离开。走出医院，阳光照在身上，却让他觉得心里沉甸甸的。他想起王艳苍白的脸，想起她眼里的孤独，想起她编造的那些关于妈妈的谎言，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照顾这个可怜的孩子，让她感受到一点温暖，一点家的味道。
可他不知道，有些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王艳身上的秘密，也不止他看到的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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