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舟之内,寂静无声,唯有舟身外阵法运转时低沉的嗡鸣,与深海水流擦过透明护罩的细微沙沙声。银白色的船舱走廊灵光柔和,墙壁上镶嵌的明珠散发着类似月华的清辉,将内部映照得恍如白昼。
林凡被安排在紧邻主舱的一间静室。室内陈设简约却处处透着不凡:地面铺着温润的“暖晶玉”,赤足踏上便有丝丝温养经脉的灵气涌入;一张以完整“凝神香鲸骨”雕成的床榻,散发出安定神魂的幽香;墙壁上悬挂着一幅古画,绘着星斗倒悬于无垠海面的奇景,画中星辰竟在缓缓流转,隐含玄奥道韵。
柳清音的房间在他左侧,苏苓与小玖在右侧,小石头则安排在靠近舱门的位置。莫星漪的安排显然考虑到了他们的安全与便利。
安顿下来不久,便有身着水蓝色侍女服饰、修为皆在筑基期的山庄弟子送来灵膳与一壶“星辉雾茶”。灵膳以深海灵藻、珍稀海兽肉精心烹制,不仅美味,更能补充修士在深海中可能流失的先天水元。星辉雾茶则茶汤澄澈,内有点点银光沉浮,饮下后神识为之一清,仿佛被星露洗涤。
“林公子,星漪小姐请您茶后前往她的'静室一叙,商讨丹方之事。”一名侍女恭敬道。
林凡颔首,快速用罢灵膳,饮尽雾茶,顿觉连日在天方城的紧绷与算计带来的疲惫消散大半。他略作整理,便随侍女前往。
莫星漪的静室位于星舟顶层,是一处半开放式的圆形平台,穹顶由整块近乎透明的“水晶魄”构成,可以直接看到上方深海景象以及更高处——透过数万丈海水隐约可见的、扭曲波动如梦幻的夜空星斗。平台中央,一座微型的“周天星辰仪”在缓缓自转,投射出朦胧的星光虚影。
莫星漪已换了一身更为利落的银蓝色劲装,长发以一根简单的星纹玉簪束起,正负手立于星辰仪旁,仰望着穹顶之外幽深的海水与模糊的星光。听到脚步声,她转过身,面纱依旧,但眸光在星辉映照下显得格外清亮。
“林小友来了。坐。”她指向星辰仪旁的两个白玉蒲团,“星舟已驶入渊星海海沟’区域,此处水势平稳,深海压力也被阵法均衡,最适合静心推演。我们可以开始了。”
两人落座。莫星漪不再赘言,直接取出了那卷《星河塑魂丹》残篇玉简,以及盛放着星髓泪的冰玉小瓶。她将玉简内容以神念投影于空中,复杂的古老文字、药性图谱、能量流向图清晰展现,其中三处巨大的空白触目惊心。
“如我之前所言,缺失核心有三。”莫星漪指尖点向第一处空白,“此处缺失‘九天星力’与‘深海玄阴’的初始调和比例与引导符文。我师叔曾以三百七十四种天阶水属性灵物、配合二百零九种星属性宝材进行尝试,但皆因无法模拟出‘星海未分时混沌包容’的意境,导致两股力量在丹炉内激烈冲突,最严重一次甚至引发小范围星力暴走,损毁了师叔一件本命法宝。”
她又指向第二处空白:“此处涉及塑体过程中,如何将接引而来的‘星脉’(星辰本源之力)与‘海脉’(深海灵脉精华)有序编织入受丹者体内,重塑其崩溃的‘星海灵根’。顺序错一丝,则灵根崩毁加剧;时机差一息,则两脉互噬,反噬丹师与受丹者。”
最后指向第三处,也是最为模糊、仅存几个残缺符文的位置:“此处……是成丹时的‘星海共鸣’引发仪式。需在丹药将成未成之际,以特殊法门引动外界真实星海与丹药内的模拟星海产生共鸣,借天地之力完成最后一步‘塑体’。缺失最多,也最为凶险。师叔推测,此步可能需要至少一位元婴巅峰修士全力护法,且需在特定的‘星海交汇’天时地利下进行。”
莫星漪说完,看向林凡,目光中带着审视与期待:“我知你丹道境界未必及我师叔。但我看重的,是你那独特的‘混沌道基’与推演思路。你且说说,若由你来主导推演,当从何处入手?”
“莫前辈,晚辈以为,当从‘建立混沌缓冲区’入手。”
星漪眸光一凝:“详细说。”
林凡以指代笔,在空中勾勒。他没有直接画出具体符文或比例,而是描绘出一种动态的能量流转意象:“星力刚猛浩荡,如天瀑垂落;玄阴之力沉凝幽邃,如深海潜流。二者直接对冲,必是山崩海啸。但若在其间,设下一片‘混沌初开、清浊未分’的缓冲地带呢?”
“这片缓冲区,不以‘克’制任何一方,也不以‘炼’化任何一方。它如同天地未分时的混沌母海,星力落入,会被缓冲、分散、暂时‘忘记’其刚猛本性;玄阴之力流入,同样会被接纳、延缓、暂时‘消解’其沉凝特质。在缓冲区短暂停留后,两种力量会以一种被‘驯化’或‘同化’了部分的状态流出,此时再引导其按特定比例、时序接触,冲突烈度将降至可操控范围。”
他顿了顿,指向星髓泪:“而构建此缓冲区的核心介质,恐怕非星髓泪莫属。此物兼具星力本质与深海混沌水精,正是最理想的‘混沌缓冲区’载体。晚辈的混沌灵力,或可充当‘激活’与‘引导’此缓冲区特性的引子。”
莫星漪听得入神,手指无意识地在膝上轻叩。良久,她深吸一口气:“混沌为釜,星泪为媒,演化缓冲,驯服刚柔……妙!此思路虽未涉及具体操作,却指明了根本方向!师叔一直试图寻找一种能‘中和’或‘平衡’两力的第三种力量,却从未想过,可以创造一种‘暂时包容并转化其特性’的过渡环境!林小友,你的思维果然不拘一格!”
她看向林凡的目光,真正带上了几分钦佩:“仅此一论,便不枉我邀你前来。不过,此构想如何落地?那‘动态混沌缓冲区’的具体形态、维持方式、与丹炉火候的配合,皆是难题。”
林凡谦逊道:“莫前辈,晚辈或可尝试以自身五行混沌灵力模拟小范围缓冲区,配合前辈的星髓泪,进行一些基础的药性融合测试,逐步完善。”
“正该如此!”莫星漪当即拍板,“从明日起,我们每日在此静室进行三个时辰的推演试验。我会开放我归元山庄部分相关典籍权限,你需要什么资料,尽管提出。星髓泪我亦可少量取用供你试验感知。至于实物试验所需的药材……山庄别府库存应该足够支撑前期消耗。”
她起身,望向穹顶外幽暗的深海:“星舟抵达别府还需十二日。这十二日,我希望我们能至少将‘第一处缺失’的推演完成三成。时间紧迫,我那至亲之人恐怕等不了太久。”
林凡从她平静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深藏的焦虑。他郑重拱手:“莫前辈,晚辈必竭尽全力。”
喜欢青石问天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青石问天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