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触及那粗糙布料的刹那,那源自神魂本源的微弱悸动,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云清瑶死寂的心湖中荡开圈圈涟漪。
她捏着那脏兮兮的黑色小布袋,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粗麻纤维的纹理和其上附着的细微尘埃。
布袋轻飘飘的,仿佛内里空空如也,与她此刻沉重的心跳形成鲜明对比。
是什么?
为何会引动她沉寂的神魂?
她强压下翻腾的思绪和探究的冲动,先是警惕地侧耳倾听。
屋外,只有山风吹过破旧窗棂的呜呜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弟子修炼的呼喝声,并无异常。
她快步走到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前,仔细地将门闩插好,又挪过屋里唯一一把摇摇晃晃的木椅抵在门后。
尽管这简陋的防御形同虚设,但至少能给她一丝心理上的安全感,并能在有人闯入时发出预警。
做完这一切,她才回到桌边,就着昏暗的光线,仔细端详手中的布袋。
布袋约莫婴儿拳头大小,材质确实是最劣等的粗麻,编织得毫无章法,甚至有些地方线头松散,像是随手缝制的失败品。
表面沾着油污和灰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难以形容的陈旧气息,混合着草药渣和泥土的味道。
那根系口的同色细绳也粗糙得很,仿佛一用力就会断裂。
无论怎么看,这都像是个该被丢弃的垃圾。
云清瑶深吸一口气,尝试用那微弱得几乎不存的神识去沟通。
泥牛入海,毫无反应。这具身体的神识之力太孱弱,根本无法穿透这布袋的表层。
她微微蹙眉,指尖用力,解开了那系得并不紧的细绳。
绳结有些涩,摩擦着指腹。
袋口敞开。
里面并非空无一物,而是装着少许极细的、灰黑色的粉末。
她小心地将粉末倒在掌心。
粉末细腻干燥,触感如同上好的香灰,带着一股淡淡的、类似草木燃烧后的灰烬味,除此之外,并无任何灵力波动或异常气息。
不是粉末的问题?
她将粉末倒回桌面,再次捏起空了的布袋,凝神感知。
这一次,她不再试图用神识探查内部,而是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指尖的触感上,用心去体会那丝微弱的悸动。
她闭上眼,排除一切杂念,前世锤炼出的、对能量和法则的极致感知力,即使在此刻,也远超常人。
渐渐地,在那粗糙的布料纤维之下,她“感觉”到了更深层的东西。
嗡……
又是一声极其轻微、却悠长深邃的嗡鸣,并非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响彻在她的感知深处!
紧接着,在那粗麻纤维交织的最核心处,她“看”到了——
并非用眼,而是用心眼——
三道极其黯淡、细若游丝、几乎与布料本身融为一体的暗金色纹路!
那纹路玄奥古朴,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道韵,虽然残缺到了极致,却透着一股无尽古老与苍茫的气息!
这纹路……
这道韵……
云清瑶的呼吸骤然一滞,猛地睁开双眼,瞳孔收缩如针尖!
尽管残缺黯淡到了极点,但她绝不会认错!
这是“太初芥子神纹”!
是她前世于一处上古绝地中九死一生才得来、后来耗费无数心血、祭炼了数千载才将其完美融入自己本命神器“混沌寰宇鼎”中的核心空间神纹之一!
拥有纳须弥于芥子、演化空间、甚至蕴养一方小世界的无上伟力!
她的混沌寰宇鼎早已随着她神魂俱灭而崩毁,这太初芥子神纹怎会……
有一丝残缺的印记,出现在这下界小宗门一个废柴弟子的破烂布袋上?!
震惊、狂喜、疑惑、难以置信……
种种情绪如同沸水般在她心中翻涌。
她死死捏着布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这布袋绝非看起来那么简单!
它极可能是一件空间法器,而且是与她前世有着莫大关联的法器!
只是如今破损严重到了极致,神纹近乎湮灭,灵性全失,才显得如此平凡无奇,甚至连最基础的储物功能都丧失了!
那些灰烬……是某种伪装?
是为了掩盖这丝神纹的存在?
还是这布袋前任主人遗留之物,恰好沾染了一丝神纹溃散后的余烬?
无数的疑问盘旋在脑海。
她尝试将体内那稀薄驳杂的灵力,艰难地调动起一丝,注入布袋。
灵力如同石沉大海,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
这具身体的灵力太劣质,太微弱,根本无法激活哪怕一丝一毫的神纹。
她又尝试集中精神,用意志力去沟通,去温养。
那三道残缺的神纹似乎微微亮了一瞬,如同风中残烛般闪烁了一下,旋即又迅速黯淡下去,仿佛刚才只是错觉。
但她能感觉到,她和这布袋之间,似乎建立起了一种极其微弱、若有若无的联系。
它需要能量!需要庞大的能量来修复!
虽然目前无法使用,但发现了此物,无疑是绝境中的一线曙光!
是命运给她的一丝怜悯!
只要修复这丝神纹,哪怕只是万一,也足以让她拥有在这下界安身立命、甚至重回巅峰的资本!
必须尽快提升实力!
只有拥有足够的力量,才能获取资源,才能探寻这布袋的秘密,才能……
“咚!咚咚!”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极其粗暴的砸门声!
那破旧的木门被砸得剧烈摇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连带着抵门的椅子也吱呀作响。
一个极其不耐烦、带着明显恶意的吆喝声尖锐地穿透门板:
“云清瑶!滚出来!戒律堂执事问话!”
来了!
云清瑶眸光骤然一凛,如同寒星乍现!
所有的震惊和狂喜瞬间被压下,切换成极致的冷静。
她迅速将桌上的灰烬用破布包好塞进床底缝隙,然后将那个黑色小布袋贴身藏入怀里最内侧,那粗糙的布料摩擦着皮肤,带来一种奇异的踏实感。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切换回那怯懦惶恐、带着伤痛和惊惧的表情,甚至故意用手揉搓了一下眼睛,让眼眶看起来微微发红。
她步履蹒跚地走过去,先是怯生生地小声问了一句:
“谁…谁啊?”
“少废话!快开门!戒律堂拿人!”
门外的声音更加不耐烦,踹了一脚门板。
云清瑶这才手忙脚乱地挪开椅子,拉开门闩。
吱呀——
破旧的木门被拉开,门外站着两名身穿戒律堂黑色服饰、腰佩制式长刀的弟子。
两人面色冷峻,眼神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和毫不掩饰的嫌恶。
为首一人,身材高瘦,面相刻薄,正是之前跟在刘莽身后的狗腿子之一,李狗蛋!
此刻他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一丝得意,看着云清瑶狼狈的模样,嘴角勾起讥诮的弧度。
他特意挺了挺胸,似乎对这身戒律堂的皮很是自豪。
另一人年纪稍长,约莫二十七八,面容普通,但眼神更为沉稳,手持一卷簿册,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他打量了一下云清瑶,目光在她破损染血的衣衫和额角的伤处停留了一瞬,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云清瑶,”
李狗蛋抢先开口,声音尖利,带着问罪的语气,
“刘莽师兄手腕粉碎性骨折,灵脉受损,修为大跌!你可知罪!”
他一边说,一边用那双三角眼死死盯着云清瑶,试图从她脸上找到恐惧和慌乱。
云清瑶身体猛地一颤,低下头,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声音细小害怕,带着哭腔:
“我……我不知道……刘师兄他们打我……用鞭子抽我……我太害怕了……胡乱挥手……不知怎么就……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抬起头,露出那双泫然欲泣、写满惊恐和无辜的眼睛,以及苍白脸上的伤痕。
“胡说八道!”
李狗蛋厉声打断,上前一步,几乎要指着她的鼻子骂,
“你一个炼气一层的废物,能胡乱挥手就打断炼气三层师兄的手腕?还伤得那么重?定是你用了什么阴毒手段!说不定是偷学了邪魔歪道的功法!”
另一名执事弟子眉头皱得更紧,似乎觉得李狗蛋的话过于武断和急躁。
他翻开簿册,声音平稳却带着威严地问道:
“云清瑶,据刘莽、王小胖等人陈述,你故意毁坏水桶,拒不认错,还暴起伤人,可有此事?”
“没有!我没有!”
云清瑶猛地摇头,泪水瞬间蓄满了眼眶,却又强忍着不让落下,显得委屈又倔强,
“是他们堵住我,说我打翻水桶,不由分说就用鞭子抽我……你看!”
她侧过身,露出背上和手臂上那狰狞交错、皮开肉绽的鞭痕,血迹尚未干透,染红了破烂的衣衫,
“我只是太疼太害怕了……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呜呜……”
她小声地啜泣起来,肩膀微微耸动。
那执事弟子看到她身上那触目惊心的伤痕,尤其是新旧伤痕叠加,显然长期受虐,脸色沉了下来。
这伤势做不得假,远比刘莽那单一的手腕伤看起来更惨烈。
他瞪了还想叫嚣的李狗蛋一眼,眼神带着警告。
李狗蛋被瞪得缩了缩脖子,但依旧不甘心,阴恻恻地低声道:
“张师兄,别听她狡辩!她定是装的!刘师兄现在还躺在丹堂惨叫呢!此事必须严惩!否则戒律堂威严何在?”
那张姓执事弟子沉吟片刻,目光锐利地看向云清瑶,语气缓和了些,却依旧严肃:
“你所说可为实情?可有人证物证?”
云清瑶泪水涟涟,无助地摇头,声音哽咽:
“当时……只有他们几个……没有别人……”
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又怯怯地、不确定地小声补充了一句,仿佛只是极度恐惧下的幻觉,
“不过……后来……后来弟子好像晕过去之前,听到一点风声……好像……好像有人经过……很高的地方……”
她这话说得模糊不清,断断续续。
但那张姓执事弟子和李狗蛋的脸色都是微微一变!
张执事是想起了某些关于这条偏僻山道的隐秘传闻,以及门内某些大人物的偶尔踪迹。
尤其是……
那位方才似乎就在附近?
而李狗蛋,则是纯粹做贼心虚!
他可是记得,刘莽师兄刚被抬走不久,就隐约听到有弟子议论,似乎有人看到师尊的身影在附近出现过!
虽然只是捕风捉影,但万一是真的……
这废物的话……
张执事眼神闪烁了几下,迅速合上册子,心中已有决断。
他语气公事公办,却明显偏向了云清瑶:
“此事疑点颇多,双方各执一词。刘莽等人欺凌同门在先,伤势咎由自取。云清瑶,你虽可能为自保,但下手过重,亦有不当。”
他顿了顿,做出判决:
“念你伤势不轻,此次便不予额外处罚,回去好生思过,伤愈后自己去杂役处领十个水缸挑满,以示惩戒。刘莽那边,戒律堂自会依据门规处置其欺凌之过。”
这个判决,明显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挑水十缸对于重伤的她虽是刁难,但比起废人修为、逐出宗门之类的重罚,已是天壤之别。
李狗蛋顿时急了,脸涨得通红:
“张师兄!这处罚太轻了!她……”
“闭嘴!”
张执事冷喝一声,目光严厉地扫过李狗蛋,
“戒律堂办案,何时轮到你来指手画脚?再多言,便治你一个扰乱执法之罪!”
李狗蛋吓得立刻噤声,脸色由红转青,只能用怨毒无比的眼神死死剐了云清瑶一眼,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云清瑶低下头,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冷光,细声细气应道:
“是……弟子领罚,多谢执事师兄明察。”
声音依旧带着哽咽,却多了一丝如释重负。
两名戒律堂弟子转身离去。
李狗蛋灰溜溜地跟在后面,不甘地回头瞪了一眼。
云清瑶关上门,背靠着冰凉粗糙的木门,脸上所有的怯懦委屈瞬间消失,只剩下冰冷的平静和一丝疲惫。
门外,隐约传来李狗蛋不甘的低语和张执事的冷斥:
“……蠢货!不想惹祸上身就安分点!有些事情不是你能掺和的……”
声音渐行渐远。
云清瑶轻轻摩挲着怀中那粗糙的布袋。
挑水十缸?
杂役处的刁难恐怕不会少。
李狗蛋离去时那怨毒的眼神……
刘莽一伙绝不会善罢甘休。
还有那位高深莫测的师尊谢无妄……
他今日的出现,真的只是巧合吗?
戒律堂的轻轻放过,是因为她的话,还是因为……
那可能的“风声”?
她摊开手掌,看着掌心因之前摩挲灰烬而沾上的一点黑痕,眼神锐利如刀。
必须尽快,拥有力量!
而此刻,怀中的布袋,似乎极其微弱地、贪婪地吸收了一丝她因方才情绪波动而逸散的精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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