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刻的吴福堂却在听到这两个名字后，奇异地、冰水浇头般迅速冷却凝固了。他抬起头：
“爹——！
我们正愁着鱼线够长了，大鱼都潜得深，窝子里没口呢？这不……上好的饵料，自己就挂到钩子上了？还是一个带窝料的钩！”
吴福民愣了一下，随即眼中爆发出狂热的精光。
吴老爷子脸上的暴怒也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那老迈身躯里迸发出的不再是单纯的暴戾，而是一种深沉的、如同淬火利刃般的锋利与决绝。浑浊的眼睛里精光四射，看向自己的大儿子，沉默地点了点头，那眼神是无声的认同和激赏，更带着一种即将投入大战的磅礴决心。
反转，就在这几秒的眼神交流中彻底完成。
接下来的闲聊，话题还在围绕今日的惊险打转。
约莫半炷香后，吴家三父子起身告辞，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聚仙楼的其他人，安父安母、瞿子悦、陈建军、单元奎也纷纷回客房休息。
偌大的厅堂里，只剩下瞿子龙、顾墨帆和苏国豪三人围在火盆边。窗外的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清冷的影子。
“呼……” 苏国豪吐出一口长气，紧绷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靠桌子上，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从容微笑，主动挑起了话头：“子龙，你杀进批发市场，让我想起些生意上的门道。有些路子，在信息差下，其实很可为的……”
他看向瞿子龙，眼神坦诚。这话是真心实意，苏国豪能走到今天，靠的就是精准的眼光和那张铺天盖地的关系网，而此刻，他愿意毫无保留地将这些“法宝”分享给瞿子龙。
瞿子龙认真地倾听着。在这个信息差巨大的时代，苏国豪的每一句经验之谈都可能价值万金。他一边听，一边在脑子里高速运转，将前世在影视剧和短视频平台上看过的那些花式营销技巧和商业传奇故事巧妙地融入进去，用更形象的语言阐述出来。
“……这个好，‘饥饿营销’……”
“……还！这叫‘流量变现’……”
“……对，就是得会讲故事，产品包装包装，讲个品牌故事……”
“……线上线下联动！引流！让那些潜在客户自己找上门来……” 瞿子龙的这些观点，常常像一把钥匙，瞬间解开了苏国豪生意经中的某个复杂节点，甚至颠覆了他某些固有的认知。
苏国豪听着听着，原本还带着点评心态的表情渐渐变得无比专注，眼神越来越亮，频频点头。
旁边的顾墨帆也听得饶有兴致，不时露出思索和赞叹的神色。
瞿子龙这些理念，天马行空却又直指核心，完全是商业模式的降维打击！这哪里是不像生意人？分明是深藏不露的商业奇才！
每一句话都像是擦亮的火花，引燃他们思维的火焰。苏国豪忍不住轻轻拍了下大腿，感叹道：“精辟！太精辟了！出其不意！奇招制胜！子龙，你这脑袋瓜子给你一个亿美金卖不卖？”
瞿子龙哭笑不得。
话题翻篇。
顾墨帆接着苏国豪的话茬，比起商业，他更关心的显然是好友的身手：“子龙哥，”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带着武学大家特有的沉稳，“……你运劲的法门，似乎卡在一个关口上了？” 他的观察细致入微。
瞿子龙一愣，随即猛地一拍脑门：“对对对！你不提我都糊涂了！就是那招‘回风摆柳’接‘魁星踢斗’，当时就感觉气息不畅快，好像力气断了一线似的！
还有几个身法转换，总觉得还差一点火候，不够……不够……” 他皱眉苦思，找不出一个准确的词来形容那种“隔靴搔痒”的滞涩感。
顾墨帆微微一笑，眼神笃定：“是尚未融会贯通，差一点‘圆转如意’。我理解，因为……” 他随即开始深入浅出地剖析瞿子龙练习的功法关键处，指点其内劲流转的核心诀窍，并演示了几个关键的发力方式和身形变换要义。“……懂了么？气走劳宫，意凝涌泉，形随气转，身随意动……这‘意动’二字，需心意先行于肢体一步，而非被招式牵着鼻子走……”
顾墨帆的讲解深入浅出，字字珠玑，每一个示范都精准地点破了他长久以来的困惑点。
瞿子龙如同站在迷雾中的人猛然看到了清晰的路标，先前练习时的种种滞涩之处豁然开朗！
他闭眼细细体会，感觉丹田中一股温热的气流自行流转，愈发顺畅，身体仿佛轻了几分，四肢百骸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协调感和力量感。
如果说今天下午他能勉强支撑对阵十个悍混混，现在自信满满地觉得，再加一个，十一个，他也能收拾得干干净净！这种瞬间的通透感令他欣喜若狂。
“感觉如何？” 顾墨帆收势，看着瞿子龙眼中闪过的精光，知道他已经明白了。
“爽！太爽了！醍醐灌顶啊！” 瞿子龙兴奋地挥了几下拳脚，动作果然比以前流畅了不少，带着破空声。
顾墨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他的眼神柔和了几分：“子龙哥，要不……你再在省城留两天？” 他忽然提议。
“嗯？” 瞿子龙正沉醉在“升级”的快感中，闻言有些诧异地看着顾墨帆，等着下文。
顾墨帆的目光投向楼梯方向：“你那两个保镖，建军和大奎，筋骨天赋都是练武好苗子！这几天趁我也在省城，我……帮你点拨、调教一番。”
他的语气平静，“若能得我几分真传，一些发力秘诀和实战应对心法，假以时日……不敢说刀枪不入，空手入白刃是没有问题的，对付十个八个‘后天高手’，绝对像砍瓜切菜！这对龙哥你日后，将是莫大的臂助！”
“哦？” 瞿子龙的眼睛瞬间像探照灯一样亮了起来，尤其是听到“砍瓜切菜”这种形容时，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巨大兴趣。“这么厉害？‘空手夺白刃’？快快快！
墨帆，别等以后了，现在就教我！我要求不高，先学会空手入飞棍！” 他蹭地站起来，一副跃跃欲试、恨不能立马学会的样子，眼神热切得几乎要冒出光来，像个刚得到梦寐以求玩具的孩子。
顾墨帆面无表情地看着瞿子龙，沉默了两秒钟，然后用一种平铺直叙、没有任何起伏的语气，无比冷静地泼下了两桶零下百度速冻的冰水：
“你？说实在的——你不行。” 他目光扫过一脸“求知若渴”的瞿子龙，毫不留情地补刀，“练武一途，单有刻苦是远远不够的。你、还有苏大哥的体质……嗯，”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力求准确，“根骨不合，天生就不是这块料。强扭的瓜不甜。”
“……”
苏国豪脸上的“有趣”表情瞬间僵住，嘴角抽搐了一下。
瞿子龙热切期待的笑容更是定格在脸上，慢慢转变为一种混合着愕然、失落、还有点不服气的窘迫：“喂……老顾……多少给点面子吧！好歹我也……”
“……” 苏国豪也跟着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切！” “嗤！”
两声饱含“没劲”、“白高兴一场”、“受到一万点真实伤害”的短促音节几乎同时响起。
刚才还兴奋得手舞足蹈的瞿子龙和被莫名地图炮波及的苏国豪，此刻动作出奇的一致——猛地站起身，无比默契地用翻白眼加嗤笑来表达对这种“无情打击”的抗议。
两人一前一后，动作夸张地拍了拍毫无灰尘的裤腿，头也不回地朝着楼梯走去，只留下一个写满“友尽”二字的背影和一句拖长了音的抱怨：“走了走了，睡了！睡觉！！”
顾墨帆看着两人郁闷离去的背影，嘴角极其罕见地向上弯了一个微不可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弧度。
厅堂内重新恢复了宁静，只有窗外的月色，无声地洒落在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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