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委的议案很快通过。
消息传回西坡，瞿子龙让公司组织了五个人的评估组，等到时候汇合县里的评估组一起入驻服装厂和机械厂。
两天后。
晨雾还未散尽，三辆吉普车已经驶向西坡。
姜书记和县长亲自来接瞿子龙，阵仗可不小。
早已恭候多时的瞿子快步上了头车。
车里还坐着两个人——姜书记和宗县。
“刚接到消息，郝建可能不会痛快交权。”姜书记面色凝重，“厂里今天聚集了不少工人，说是‘欢迎’新厂长。”
瞿子龙眉头微皱：“服装厂不愿意被改组？”
宗县接话：“八成是。郝建在服装厂经营十几年，从学徒做到厂长，关系网盘根错节。他那几个心腹——郝壁、章元英、安大美、李军，都不是善茬。”
吉普车在泥泞的路上颠簸前行。瞿子望向窗外，竟然下起雨来，这是清江今年第一场雨，不大却让人有些心烦意乱。
\"子龙啊，今天就看你的了！\"宗乾拍拍瞿子龙放在大腿上的手背，\"服装厂那帮人，可不是好对付的。\"
瞿子龙笑笑：\"书记、宗县放心，我有准备。\"
康建军开着瞿子龙专用吉普车，眉头一直紧皱，脑海里一遍遍过着保护老板的预案。
单元奎坐在副驾驶上打盹，显得没心没肺，其实他也想不了多深远的东西，对于保护老板，他有自己的方法，谁敢轻举妄动，他就负责横推、用大山般的身躯降维打击，谁敢对老板动枪就先把子弹穿过他二百多斤的脂肪。
徐晓华和安纤雪在后座核对文件。
\"嫂子，听说针织厂那帮人不好惹。\"徐晓华挠着头，\"厂长郝建是出了名的老油条，车间主任安大美更是个泼妇。\"
安纤雪使劲瞪了他一眼，望着窗外：\"再难啃的骨头也得啃。子龙说了，依托县服装厂，我们的服装厂会少走很大的弯路。呃，安大美是我大姑，进去我会跟她好好谈谈。\"
徐晓华把笔记本在腿上摊开：\"根据我爸的线报，郝建去年虚报损耗十多万，安大美那个车间月月超支。最麻烦的是章元英，管供销的，听说把客户都攥在自己手里。\"
安纤雪轻轻按住瞿子龙的手：\"冬梅说昨晚厂里连夜开会，怕是准备好了阵仗。\"
冬梅是安纤雪的小学、初中同学，后读了技校，还没毕业就顶了她妈的班。两人关系从小莫逆，现在要说服装厂还有一个人向着他们，就只有冬梅。
车到服装厂，黑压压的人群堵死了入口。横幅刺目——
\"坚决保卫工厂\"
\"抵制资本家剥削\"。
几个婆娘坐在道闸前抹泪嚎哭，中年汉子举着铁饭碗模型喊口号。
看到承包商的车队到达。
郝建从人堆里挤出来，腆着肚子拱手：\"欢迎领导，欢迎瞿总莅临指导......\"
话音未落，烫着鸡窝头的安大美突然扑到第一辆车引擎盖上：\"丧良心的！要砸我们饭碗先从我身上轧过去！\"
她身后的人群瞬间跟着躁动起来，没片刻间就把四辆吉普车围得水泄不通。
书记、县长要下车，被瞿子龙按住，“二位先看看戏！”他独自推门而出，站上道闸基座：\"各位老师傅！我瞿子龙也是工人出身，今天来不是砸饭碗，是给大家端牢饭碗的！\"
人群静了一瞬，突然爆出哄笑。
李军带着混混起哄：\"放得好听！你私人老板不剥削还能做慈善？\"
副厂长也是个胖乎乎的中年人，也姓郝，叫郝壁，是郝建的堂弟，正躲在人群后面煽风点火：\"同志们！咱们不能答应！铁饭碗变成泥饭碗，以后喝西北风啊？\"
瞿子龙不慌不忙地走上前，安纤雪拎着个大提箱跟在后头。
\"各位工友，\"瞿子龙声音洪亮，\"我瞿子龙从今天起承包这个厂子，以后我保证大家的收入只会比现在高。\"
\"说得好听！\"安大美叉着腰，\"你就是想把厂子变成私人的，好剥削我们！\"
底下顿时响起一片附和声。
安纤雪脸色涨红，喝道：“大姑，够了！丢不丢人？”
“你个死妮子，是不是想造反？”安大美一点也不给安纤雪面子，还想伸手给侄女来一巴掌，可惜被一个大山一样的大汉挡住，只能悻悻的退后。
瞿子龙不慌不忙：\"郝厂长，职工情绪看来很激动，要不咱们把拖欠的工资发了吧？我带了钱。\"
郝建脸色一变：\"这个...账目还没理清...\"
他没想到瞿子龙的切入点这么刁钻，金钱开道，搞得自己很被动啊。
\"理什么清！\"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会计冬梅抱着账本挤出来，\"瞿总，这是账本！上面有拖欠工人的工资！\"
郝建顿时慌了：\"冬梅你胡说什么，还不给我滚回办公室！\"
冬梅昂着头：\"我没胡说！厂里还有二十万应收款被你们隐藏了，设备也被偷偷变卖了！\"
场面顿时大乱。安大美扑向冬梅：\"吃里扒外的东西！\"
单元奎一把拦住她：\"大婶子，有话好说。\"
安大美顿时如小鸡般被提溜着，四爪空抓：“你放我下去，发开我！”
冬梅半个身子探出来，怀里账本哗啦啦散落一地。郝建脸色骤变，还有一个女人尖叫着要往抢夺，被康建军铁塔似的挡住。
徐晓华拾起账本抖开：\"工人实发工资人均18块5，郝厂长上报的却是24块！这中间差价去哪了？\"他忽然揪住一个想溜的瘦子：\"供销科小刘吧？你上月往临县倒腾的三吨棉纱，走的是不是西河沟那条路？\"
作为县委大院的子弟，他想了解情况不要太简单。
瘦子连连摆手“没有没有，你不要乱说，”看着群众质问的眼神，瘫软在地。
人群开始骚动，工人们交头接耳。
瞿子龙趁机站上台阶：\"工友们！我是来发工资的，不是来吵架的！愿意领工资的这边排队！\"
人群犹豫了一下，渐渐有人挪动脚步。
突然，几个混混模样的人挤过来：\"别信他的！他是来骗厂的！\"
领头的李军指着瞿子龙：\"这小子我认得，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想来骗厂子还债！\"
瞿子龙笑了：\"李军是吧？你上个月在赌场输的三千块，还是郝厂长给你垫的呢！\"
李军脸色骤变：\"你...你胡说！\"
混混们顿时怂了，灰溜溜地退到后面。
瞿子龙示意安纤雪打开箱子。嚯！满满一箱子大团结，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人群瞬间安静了，所有人都盯着那箱子钱，眼睛发直。
\"拖欠的工资，今天就给大家补齐！\"瞿子龙拿起一沓钱，\"愿意继续干的，每月底薪三十五，计件提成。我保证，勤快点的，工资翻倍不是问题！\"
工人们面面相觑，被蛊惑起来反抗的激情，被金钱无情的浇灭，
这两年他们每月就领十八块基本工资，三十五的底薪加上计件，七十块？想都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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