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过几个月就要落地……她不能再这样耽误徐洋了。可天地之大，哪里才是她的容身之处？
就在前两天，李明宇又联系了她，说有一笔钱要转过来。
她本能地想拒绝——许湛的钱，她不愿再沾。可犹豫再三，还是应下了。上一笔钱，给玲姐做手术花去不少，她太需要这笔钱了，她想有个属于自己的房子，一个能让她和孩子安稳住下的地方。
“想什么呢？”徐洋停下脚步，轻声问道。
夏小棠猛地回过神，勉强笑了笑：“没事。”
“你和孩子可以一直住在这里。”
夏小棠抬起头，正对上他的目光，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总是能一眼看穿她的心事。
“等孩子上了户口……我就走。”她垂下眼帘，“总不能一直这样耽误你。”
“你生了孩子就走，让学校里其他人怎么看我？”徐洋突然问。
夏小棠一怔。她确实没想过这个问题——原来她不仅占着他的时间，还可能损了他的名声。
“等你以后有了爱人……我会好好向她解释的。”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弥补。
徐洋苦笑着摇摇头：“……你想得可真周到。”
“徐洋！”夏小棠叫住他，“你一定会找到这世上最美好的女子！”
徐洋依旧微笑，他转移话题，“生完孩子有什么打算？”
夏小棠深吸一口气。“养孩子…给爸爸打官司。”
徐洋看着她，眼神那么坚定…“好！我全力支持你！”……
两人正低声交谈，一旁车道上一辆军绿色吉普车缓缓驶过。
徐洋下意识地将夏小棠往身边轻轻一带，将她护在远离车道的一侧，低声道：“当心车。”
就在这短暂的动作间，吉普车后座的车窗里，一道冷峻的目光无意间掠过窗外。
时间仿佛骤然凝固。
——是许湛！他回来了。
他瘦了许多，背脊却依旧挺直。曾经锐利的轮廓如今像是被刀削过一般，下颌紧绷，透出难以掩饰的疲惫。
他的视线先是落在夏小棠身上，随即扫过徐洋护着她的那只手，微微一顿，最后停在她用手轻轻护住的小腹——那里已有明显的隆起。
许湛放在膝上的手无声地攥紧。
那一瞬间，他就这样望着她，目光深不见底，里面翻涌着难以言说的痛楚、惊愕，以及某种被压抑得几乎不见痕迹的温柔。
夏小棠也怔住了，迎上他那复杂得令她心悸的眼神，仿佛全身血液都在这一刻凝滞。她忘了呼吸，眼底泛起湿意，却不知自己为何想哭。
车轮平稳碾过，并未减速。只是眨眼之间，车窗里那张刻骨铭心的侧脸便已掠过，消失于视野尽头。
徐洋同样愣在原地。他的手仍扶着夏小棠的手臂，却能清晰感觉到她瞬间的绷紧。
许湛与夏小棠的视线在空中无声交缠，复杂而汹涌，仿佛筑起了一道无形的高墙，将周围一切彻底隔绝。
徐洋虽站在夏小棠身边，是此刻离她最近的人，却在这一秒，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遥远。
他只能站在原地，如同一个局外人，眼睁睁看着时间在他们之间停滞，看着夏小棠的侧脸渐渐失去血色，看着她整个人仿佛被那道目光摄走了灵魂。
车子已驶远，消失于道路尽头，可那道无形的隔阂却似乎仍在。
夏小棠依旧怔怔地望着远方，回不过神。
徐洋护着她的手，无声地垂下。
他终于清晰地意识到：夏小棠的心，就像是一座紧闭的城池。无论许湛给她曾带来多少伤害，即便她恨他，他依然是那里唯一的主人。
……
许湛站在河边，春寒料峭，风掠过水面带来湿凉，但比起戈壁滩那片地界的风，终究是温柔太多。
他点燃一支烟，沉默地望向对岸。
身后响起脚步声，由远及近。“怎么提前回来了？”
许湛回头，是齐铭。
他吸了一口烟，白雾散进风里。“进度往前赶了赶，就回来了。”
“上面交代过，你只要把名单交出来，后面的事，就不用你插手了。”
“名单？”许湛轻轻一叹，“交上去之后呢？一个个抓起来审？”
齐铭低下头，声音压低：“没有更好的办法。你继续待在他们中间，太危险。上面说，必须保证你的安全！”
“证据，我可以拿到，但我需要几样东西。”许湛看向他，眼神平静。
“你说。”
“一台微型照相机，一个录音设备，再加一套窃听装置。”
“你一个人……怎么操作？”齐铭语气担忧。
“放心吧，我这次回来，答应帮他们复刻实验室的数据。这是他们最想要的东西。应该还有几个月时间，我能找到机会。”许湛语气平静。
“好。等你拿到证据，必须听组织的，立即撤离！”
许湛点了点头，将烟蒂摁灭在河边的石栏上。
齐铭看着他，欲言又止：“小棠她……”
“我看见了。”许湛打断他，转身走入渐起的暮色里，“走了。”
齐铭看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
许湛回到宿舍楼下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周欣然站在路灯尚未亮起的阴影里，一身白色连衣裙被微风吹动，显得单薄而楚楚动人。
“阿湛，你去哪儿了？我等你很久了。”
许湛停下脚步，“买了包烟。”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
周欣然上前一步，下意识地想挽住他的胳膊，却被许湛一个侧身，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她的手指僵在半空，眼里掠过一丝失落。“这么久没见……你就不想我么？”
昏黄的光线下，她仔细端详着他。
去了戈壁滩一趟，他瘦了些，肤色也深了，却更添了一种成熟的沧桑，让她看得移不开眼。
“吴教授走了吗？”许湛移开视线，语气平静，“我有些情况需要向他汇报。”
周欣然一怔，声音轻了下来：“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她的眼眶微微泛红。
“我想见见教授，有工作需要汇报。”他依旧没有接她的话。
周欣然低下头，沉默片刻才开口：“跟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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