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玉冰说的房子，是让柴玉波到市里边上的其他村子租一处平房。
距离兴平村不用很近，主要是院子要大。
光这一点要求，就给柴玉波为难够呛。
在住房相对紧张的年代，光是面积大这一条，就够为难死多少英雄好汉？
“我寻思明天找李二狗跟我一起，他在市里有点路子，比咱们这样冒蒙找要快。”
“行，也不急。”
柴玉冰点头。
车已经买下来了，马常胜跟她约定三天时间给马常胜走走关系，帮她办驾驶证的事。
柴玉冰也想趁着这三天，把手里的货往外卖一卖。
而且昨天回来，今天本来想去印刷厂找冯燕子她们见一面，也没顾得上。
明天肯定要去的。
没有电话通讯不方便的年代，她的小姐妹们肯定都惦记着她呢！
柴玉波给柴玉冰烧好炕，又拎了一个装着晾好的凉白开的暖瓶给她放到炕头窗台上，这才和杜淑云一起回了自己屋子。
柴玉冰也是累的狠了，躺在炕上倒头就睡。
六月初的东江，天气虽然说不上炎热，晚上也有十八九度。
这火炕烧起来，就像一个持续发热的电饼铛一样，烙得柴玉冰在炕上翻来覆去打骨碌。
“哎呦……”
长叹一口气，柴玉冰爬起身，抬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身上的小背心都被汗给浸透了。
她挪到炕沿坐下，拿起暖壶用壶盖接了两壶盖的水，咕噜咕噜喝了个干净。
身上黏黏糊糊的睡不着觉，柴玉冰索性下地，拿了厨房里的黑胶皮桶，顶着月色去了后院打水。
一开门，夜里巡逻的豆干儿便摇着尾巴迎了上来。
不仅是它，东屋房顶上一只壮硕的狸花猫，一双眼睛泛着光，也朝着它的方向望了望。
柴玉冰吸吸鼻子，空气中还带着点农村养家畜的微臭。
谧静的夜空，一弯银月高悬于顶，星星散落在它身旁，像是安静的听着月亮讲故事的孩童。
柴玉冰想起上一世，她的女儿佳佳五岁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发烧，难受得怎么都睡不着。
徐连正嫌弃女儿闹腾，在家里发了好大的火。
李秀娥和郝红霞穿着背心睡眼惺忪的站在她房门口冷嘲热讽。
她没有办法，只能独自抱着女儿去医院挂水。
那天晚上的月色，就如今天一般。
腿边传来温热的触感。
柴玉冰低头，见正是豆干儿摇着尾巴在舔她的小腿。
见她垂头，豆干儿的小尾巴更是摇得像螺旋桨一般。
柴玉冰放下胶皮桶，顺势坐在地上的小木板凳上，逗弄起翻了肚皮的狗子。
没一会儿，大屋的煤油灯忽然亮了起来。
屋内响起柴荣刚剧烈又急促的咳嗽声。
柴玉冰眉头紧皱，起身走到父母窗根下，听着里面的动静。
“老头子……不行明天上医院看看吧……你这么咳嗽不是个事儿啊……”
“不用，咳咳咳，老毛病了，咳，睡一觉就好了。”
随后是一阵细碎的响动，像是掺杂着倒水的声音。
“唉，也不知道今年是怎么了，家里这么不太平，不过那些小犊子都长大了，咱俩也这么大岁数了，就别跟着操心了。
我知道你心里惦记着老闺女的事儿，那你还不清楚她是啥脾气吗？她想干的事儿，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我倒觉得她要是想出去闯闯也不是坏事儿，那小家巧也不能老在老巧身边带着，总得自己飞出去。”
王桂芝念念叨叨，这话像是说给柴荣刚听，也像是安慰自己。
“老头子，你没感觉吗，咱家小冰从这段时间，这性格可跟原先大不一样了。
原来跟个炮仗似的，你看看现在，稳重不少不说，感觉长心眼子了呢？”
“嗯，咳，是感觉照以前强了，或许这人是得经历事，咳咳，才能成长。”
柴玉冰听着父母又说了几句话，然后屋中暖黄的灯光熄灭，一切又重归一片黑暗寂静。
柴玉冰吸吸鼻子，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腿边的豆干儿像是能感受到她的情绪一般，轻轻哼唧着围着她转圈。
柴玉冰缓了半天情绪，才轻手轻脚的捡起胶皮桶，到后院打了大半桶井水回屋。
清凉的井水用毛巾沾着擦在身上，一身的燥热被带去大半。
柴玉冰擦拭完身体，又把水倒进厨房的泔水桶里，这才爬回到炕上准备趁着天亮前赶紧睡一会儿。
柴玉波烧炕只为烘一下潮气，并没有烧的太狠，所以折腾了这一会儿，炕上的温度已经下降许多，变成了温热。
加之柴玉冰真是累狠了，就着这点温乎劲儿，躺在炕上，很快就打起了轻鼾。
另一边。
市里的徐家注定一夜无眠。
李秀娥看着突然自己回家的徐连正，发出灵魂拷问：“老三，你咋回来了？你给春儿自己留摊子那看着了？”
倒不是李秀娥关心章沐春大半夜一个人看水果摊。
她自己的外甥女，她还能不了解？
她是担心章沐春自己在水果摊卖水果，会中饱私囊，监守自盗。
徐连正则是有些疑惑：“春儿没上摊子啊，今晚买卖不错，水果都卖光了，我寻思送回来一部分钱，我去上货呢。”
李秀娥一瞪眼：“啥玩意？春儿没跟你搁一起？她下午给你送饭去了不是？”
“是送饭了，送完饭她说先回家了，再没见着啊。”
“哎呦妈呀——”
李秀娥叫了一嗓子，直接把屋里睡觉的徐连信和郝红霞给吓醒了。
“快点，赶紧叫人去找啊！春儿下午给你去送饭到现在一直没回来啊！可千万别出啥事啦！”
一阵兵荒马乱。
老徐家几乎倾巢出动，开始顺着徐家和站前市场街的路线寻找章沐春的下落。
而同一时刻。
在市场街的办公室内。
章沐春从齐林怀中悠悠转醒。
她有些迷糊的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然后一下清醒过来，直接坐起身。
毛巾被从身上滑落，露出她白皙光洁却满是痕迹的皮肤。
“嗯？咋的了？不多睡会？”
齐林哑着嗓子，抬手去搂章沐春的细腰。
而章沐春却没有心情温存，慌乱的爬起身往身上套衣服：“糟了，我这个时候不回去，会被我大姨打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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