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看越不满意，心头一横，揣上银钱，快步出了门，直奔石城最大的那家布庄。
布庄老板刚卸下门板，准备开门营业，就见一个身影早已候在门口，定睛一看，竟是学堂的赵夫子。
老板赶紧加快动作，满脸堆笑地将赵文启迎了进去：
“赵夫子早啊！今日怎的这般早？是想扯布还是看看成衣？”
赵文启先是扫了一眼挂着的成衣，总觉得那些款式要么过于普通，要么不合身，难以达到他心中预期的效果。
他眉头微蹙，摇了摇头。
老板是何等精明之人，察言观色，立刻明白赵夫子今日是有着特殊需求的。
他眼珠一转，转身从里间抱出一匹布料。
那布料是上好的杭绸，颜色是极雅致的月白，看似素净，但在晨光下流转着温润如玉的光泽，触手细腻光滑。
赵文启的目光一下子就被这匹布料吸引住了，再也挪不开。
这颜色，这质感，清雅而不失贵气。
他伸手摸了摸，心中已是十分满意，开口问道：“老板，这料子做一身直裰，需多少银钱？”
老板笑眯眯地报了个数：“赵夫子好眼光。这是上等的杭绸，若要做得合体精神，连工带料，一身下来，需得三两银子。”
“三两？！”
赵文启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这老板简直是在明抢。
他平日做一身寻常棉布衣裳，连工带料也不过几百文钱。
老板见他面露犹豫，立刻使出了浑身解数，舌灿莲花：
“哎哟，我的赵夫子诶！您瞧瞧您这身段，这气度，本就是丰神俊朗，一表人才。”
“若是再穿上这身月白杭绸的衣裳，那更是锦上添花，卓尔不群。走在街上，保准让那些小娘子们看得挪不开眼，羞红了脸呐。”
“让……让小娘子挪不开眼？”
赵文启喃喃重复着这句话，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秦熙被他这身新衣裳吸引，目光落在他身上，眼中流露出欣赏乃至惊艳的模样……
他想着那情景，忍不住“嘿嘿”傻笑了两声，脸颊也有些发烫。
老板一见赵文启这副春心萌动、神游天外的傻样，心中大喜，知道这话是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赶紧趁热打铁，将那月白杭绸夸得天上少有，地上无双。
直说得赵文启晕晕乎乎，觉得只要穿上这身衣裳，莫说是让秦熙多看两眼，便是立刻答应他的求亲，也似乎有了七八分把握。
“买了！”
赵文启被美好的幻想冲昏了头脑，一时豪气干云，也顾不得肉疼了，掏出钱袋，数出三两银子，颇为大气地“啪”一声拍在柜台上。
“就按我的尺寸，做一身合体的直裰，要快，要好。”
老板一见这笔大生意如此爽快地成交，笑得见牙不见眼，赶紧将银子收好，取出软尺，殷勤地替赵文启量体，记录下尺寸。他拍着胸脯保证：
“赵夫子放心。小老儿一定亲自监工，把这身衣裳做得漂漂亮亮、妥妥帖帖的。保管您三日后过来取时，满意得不得了。”
赵文启晕乎乎地走出布庄，被清晨的凉风一吹，脑子稍微清醒了些。
想起那三两银子，心头不免抽搐了一下，但旋即又被那“让小娘子挪不开眼”的美好前景所取代，依旧喜滋滋地往学堂方向走。
刚走过一个街口，眼角余光瞥见旁边一家首饰铺子也刚卸下门板开门营业。
他脚步一顿，鬼使神差地，又转身走了进去。
铺子里的小二刚打扫完，见有客上门，而且是位瞧着斯文的年轻男子，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
“这位官人早，想看些什么首饰？是给家里娘子选的？”
赵文启一听“娘子”二字，脸又红了，连忙摆手，支支吾吾地道：
“还……还不是娘子。就……就看些姑娘家用的首饰。”
小二何等机灵，一听这话，再看赵文启那腼腆局促的样子，立刻明白了八九分，脸上的笑容更加热情，引着他往里面走，边走边奉承道：
“哎哟，那官人您未来的娘子可真是有福气。这般早早地就来为她挑选首饰，可见官人是个懂得疼人的。”
赵文启被他说得心里甜丝丝的，却又不好意思，低声道：
“莫要胡言，尚未定下，莫要乱了人家姑娘的清誉。”
小二从善如流，立刻改口，笑容暧昧：
“是是是，是小人失言。不过瞧官人这般用心，现在不是，以后也迟早是。小人就在这里先预祝官人早日心想事成，佳偶天成了。”
“那就……借你吉言了。”
赵文启听着这吉利话，心中更是欢喜，只觉得这小二真是会说话，句句都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两人走到摆放簪钗的柜台前。
柜台内珠光宝气，各式簪子、步摇、耳珰琳琅满目。
赵文启的目光掠过那些繁复华丽的花钗，最终停留在角落里一支看似简单，却别具匠心的发簪上。
那是一支金镶玉的簪子。
簪身是素雅的白玉，打磨得温润光滑，被巧妙地雕琢成一小节竹竿的形状。
簪头则用细细的金丝嵌箍着几片薄如蝉翼的翡翠小叶片，雕成了竹叶的形状。
最巧妙的是，那几片竹叶并非固定死的，而是用极细的金丝连接，微微颤动，仿佛真竹叶随风摇曳。
整支簪子清雅脱俗，自带一股宁折不弯的风骨，莫名地，就让赵文启想到了秦熙，坚韧有节，才华横溢而不张扬。
“麻烦把这支簪子取与我看看。”赵文启指着那支竹节簪说道。
小二眼睛一亮，一边小心翼翼地取出簪子，一边啧啧称赞：
“官人好眼力！这可是我们店老师傅的得意之作，镇店之宝级别的。”
“您瞧这玉质，温润无瑕。您看这金工，细致入微。最绝的是这竹叶，栩栩如生，动感十足。”
“戴在发间，行走坐卧间，竹叶轻颤，平添几分灵动雅致，最适合气质清雅的才女了。”
赵文启接过簪子，入手微凉，触感细腻。
他轻轻晃动，那几片翡翠竹叶果然随之轻轻摇曳，灵动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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