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数日，采买工具的师傅返回。
清点完毕，阿柴问张太白：“太白兄，这可都是依你的单子，从汉地购来的工具，总不会不趁手吧？”
“趁手，趁手，一看就很趁手！”张太白不再推诿：“明日，啊不，就今日，午后开工！”
“好极好极！太白兄，有劳了！”阿柴作揖道：“除那六名工匠师傅，我再拨你两百军士，什么推推拉拉、搬搬扛扛，你尽管使唤！若是不够，再来找我！”
趁午间休息，阿柴命人将校场围了一半，辟出一片作为工地，专供张太白造车。午后，工地上果然叮叮咣咣，忙碌开来。
一连两日，阿柴在造车工地围挡外徘徊，胸中气血激荡。第三日，终于抑制不住心中澎湃之情，唤来萨哈道：“备马，叫上两个得力的，与我一同出去探查。”
“探查什么？”
“平西、定西两寨！”
“为何？”
“东方卫多年前前出玉门，造这两寨，就是要与玉门关互为攻守，犄角相倚。欲下玉门关，绕不开这两寨。”
“这么着急？”
“着急？年少正是立功时，此时不战，要等到什么年纪？”
“如此急于求战，骨都侯能同意么？”
“我已有全盘计划，骨都侯处，我自有说法。少废话，去备马！”
阿柴领着萨哈，并两名精壮随从，轻骑出动，往平西、定西两寨而去，暗暗摸查了一番，数日方回。
途经平西寨附近一处山谷时，阿柴突然下马，伏拜在地，拜了又拜，痛哭流涕。惊得萨哈等人下马，跪地作陪。
一番磕拜后，阿柴流着泪，对天发誓道：“母亲，三年前东方卫在此地劫营，害您惨死！您放心，不久之后孩儿定杀死东方卫，告慰您的在天之灵！”
叩拜罢，阿柴不再二话，抹干眼泪，复又上马，领萨哈等人回营。
到得大营门口，未及下马，一个士兵赶来禀报，说昭文彦突然前来探营，已等候一日。
萨哈与随行两名骑兵皆面露紧张之色，阿柴却道：“来得正好，你先不要通报，待我看过造车工地，再速引我去见骨都侯不迟！”说罢拍马径入工地视察。
相见后，阿柴行过属臣之礼，昭文彦问：“柴将军去了何处？”
“刺探汉军平西、定西二寨。”
“造车还需多久？”
“侯爷未去视察么？”阿柴反问。
昭文彦答道：“你来信说，请到的作造大师是个汉人。我也是汉人，为免大师心生疑惑，我未入工地查看，只在围挡外瞧了瞧，里面倒是热闹得紧。”
“回侯爷，攻城车械开工不足七日。末将计划造它十台，估计还需一个半月时日。”
“请回来的大师信得过么？”
“信得过，那是我故人！”
“那便不着急，慢慢造。我本预着寻些工匠自研自造，时以年记！现在这般，时间已经是大大缩短了！”
阿柴凑到昭文彦耳边禀道：“侯爷，还可以缩得更短！”
“还可以更短？你是何意？”
阿柴从怀中掏出一方木片，一脸神秘，上面紧紧巴巴写满了字。
“侯爷，去年我们大肆劫掠汉境之后，东方卫安排玉门关官兵在边境一带轮班巡值，他自己也亲力亲为。这木片上面，记的是东方卫亲自带队巡逻的时间规律和经过地点……”
“你的意思是……？”昭文彦愕然。
“对！”阿柴阴鸷笑着，点了点头：“擒贼先擒王，我先设伏杀了东方卫，再趁乱一鼓作气攻克平西、定西两寨，直捣玉门关！”
昭文彦细细看过木牌，起身踱了几步，兀自摇了摇头。
阿柴急道：“怎么？有何不妥么？”
昭文彦道：“柴将军，我知你立功心切，你的计划倒也可取，但不可操之过急。”
昭文彦伸出三个指头：
“现在冬春之交，我们的战马体瘦毛长，尚未养膘，不适宜出征，此其一也！”
“其二，照你所说，攻城车械一时半会也造不齐全。加之这些东西我们匈奴军士见所未见，须得操练精熟，方可出战。”
“最后，东方卫在玉门关守了一辈子，军心民望之高，非你可想。刚杀他时，乱则乱矣，却也是玉门官兵最悲愤的时候！悲愤则团结，团结则刚，难以攻克！”
阿柴似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透心冰凉，失望道：“那照骨都侯您的意思，该等到何时？”
昭文彦笑道：“我意，需待车械打造完毕，我军操练纯熟，那时战马膘肥体壮，才是出击的好时候！”
“就算你伏杀了东方卫，”昭文彦补充道：“最好也需等待玉门新官上任。若新官那三把火烧得不好，上下不熟，军心不定，再图谋一举克定！”
“那岂不是要再等两月，甚至更久？”
“年轻人，莫操之过急，欲速则不达。你且踏下心来，好好练兵，该你的军功，谁也夺不走。”
“是！”阿柴低头应着，心中却颇为沮丧，夹杂着一丝愤愤不平。
昭文彦看出阿柴不悦，安慰道：“放心，有甚么需要，本侯尽量配合你！”
闻得此言，阿柴眼珠一转，顺势问道：“侯爷，既如此，末将想与侯爷讨一件东西！”
“何物？”
“侯爷勿怪！末将想请一道侯爷手谕，写与那楼兰王子摩多。摩多武艺高强，可惜不能为我所用。唯有侯爷手谕，才能调他听候于我。”
昭文彦目光阴冷，面露不悦：“摩多本就生性高冷自傲，去年拿了卓达武魁回去后，楼兰王又立他为储，正是少年得意时，怎肯听命于你？”
“这……还是请侯爷给一道手谕，来日需用他时，哪怕能来助力一二也好！”阿柴跪下坚持请求：“也只有以侯爷您的面子，才能请得动他了！”
“好吧，本侯就为柴将军你卖一回老脸。摩多那臭脾气，再多的，你也别指望了。”昭文彦道：“来人，上笔墨！”
阿柴大喜，当下伏拜道：“谢侯爷！”
阿柴贴身收好昭文彦的手谕。第二日，昭文彦前脚刚走，阿柴后脚便找来萨哈。
“你，拿上这个，马上去一趟楼兰，将摩多请来！”阿柴将昭文彦的手谕递给萨哈。
“将军何故如此着急？骨都侯不是说……”
“骨都侯等得，我可等不得……”阿柴打断萨哈，眼神渐渐阴寒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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