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草节的欢宴虽过，乃蛮部草场的烟火气却丝毫未减。清晨的阳光刚洒过草甸，巴图鲁便带着几个牧民，赶着两只肥羊、提着几皮囊奶酒来到商队毡帐前，隔着老远便高声喊道：“沈首领，顾先生！今日我带了草原最好的羯羊与新酿的奶酒，咱们再好好聚聚，让你们尝尝正宗的草原烤肉！”
沈砚秋与顾长风刚洗漱完毕，闻言立刻迎了出去。看着牧民们手中肥硕的羯羊与鼓鼓的皮囊，沈砚秋连忙拱手：“族长太客气了，昨日已是盛情款待，今日又劳烦你亲自送来食材。”
“客气什么！”巴图鲁笑着挥手，让牧民们把羊赶到毡帐旁的空地上，“你们是草原的贵客，又是来给咱们送好日子的，吃点羊肉、喝点奶酒算什么！阿勒坦与明安族长也随后就到，今日咱们不聊贸易，就比一比谁的烤肉手艺好！”
说话间，阿勒坦与明安也各自带着东西赶来——阿勒坦带来了草原特有的野茴香、野葱与盐巴，明安则拎着一筐刚烤好的馕饼与奶酪，三人一合计，便立刻分工忙活起来：巴图鲁带着牧民宰杀羯羊，阿勒坦负责处理羊肉，明安则指挥着商队伙计搭建烤架。
沈砚秋好奇地凑过去看巴图鲁宰杀羯羊，只见他手持一把锋利的短刀，动作干脆利落，几下便将羊处理干净，再由阿勒坦将羊肉切成大小均匀的肉块，用铁签串起，抹上盐与野茴香腌制。顾长风则站在一旁，提醒道：“羊肉要腌制一炷香的功夫，让调料入味，烤的时候才好吃。另外，烤架的火不能太旺，要用文火慢慢烤，不然外面焦了里面还没熟。”
他虽生长在中原，却也跟着军中厨役学过烤肉技巧，这番话倒是让阿勒坦眼前一亮：“顾先生还懂烤肉？我以为中原人只爱煮菜呢！那等会儿就请顾先生多指点指点！”
烤架是用粗壮的圆木搭成的，牧民们在架下点燃晒干的牛粪与骆驼刺，火焰不高却很持久，淡淡的烟火气混着草木香，渐渐弥漫开来。待火温渐稳，阿勒坦便将串好的羊肉架在烤架上，用长柄铁叉翻动着，肉块遇热后渐渐渗出油脂，滴在火上“滋滋”作响，肉香瞬间便飘了满营。
商队里几个年轻伙计从未见过这样的烤肉方式，看得跃跃欲试，其中一个名叫小石头的伙计凑上前，小声问道：“阿勒坦族长，我能试试烤吗？”
阿勒坦豪爽应允，将长柄铁叉递给她：“试试吧！记住要不停翻动，别让肉粘在架上。若是觉得味道不够，那边有野葱碎，可以撒上去。”
小石头接过铁叉，小心翼翼地翻动着肉串，可没一会儿便慌了神——要么是翻动太慢，一边的肉烤得发黑；要么是用力过猛，肉块从签子上掉了下来。众人看得哈哈大笑，巴图鲁走上前，手把手教她：“手腕要稳，翻动的时候顺着一个方向，每翻一次，就往肉上刷点羊油，这样烤出来才嫩。”
沈砚秋也饶有兴致地拿起一串羊肉，学着巴图鲁的样子烤起来。起初动作有些生疏，烤出来的肉要么偏生要么偏焦，顾长风在一旁笑着帮他调整火候：“火再小些，你看这块肉的边缘已经焦了，赶紧挪到火弱的地方。”说着，他伸手帮沈砚秋转动铁叉，指尖不经意间碰到对方的手，两人相视一笑，暖意悄然蔓延。
不多时，第一批烤肉便烤好了。金黄的肉块上撒着翠绿的野葱碎，油光锃亮，香气扑鼻。巴图鲁拿起一串递给沈砚秋：“沈首领，尝尝看，草原的烤肉不比中原的差吧？”
沈砚秋接过烤肉，吹了吹热气，咬下一小块。羊肉外焦里嫩，咸香中带着野茴香的独特风味，丝毫没有膻味，他眼睛一亮：“好吃！肉质鲜嫩，味道醇厚，比我在中原吃的烤肉还要香！”
顾长风也拿起一串，慢慢咀嚼着，点头赞道：“确实不错，野茴香不仅去了膻味，还添了清香，这调料选得好。若是再加点孜然，味道想必更好。”
“孜然？那是什么？”阿勒坦好奇地问道。顾长风解释道：“是中原西域边境特有的一种香料，颗粒小小的，炒过之后磨成粉，撒在烤肉上格外香。等咱们后续商队过来，我让他们带些过来，给你们尝尝。”
阿勒坦听得满心期待：“好啊好啊！下次一定要带些来，咱们再烤羊肉试试！”
众人一边吃着烤肉，一边喝着奶酒。巴图鲁给沈砚秋递过一杯囊奶酒：“沈首领，这是新酿的奶酒，度数不高，入口甜润，你们中原人应该能习惯。”
沈砚秋接过皮囊，学着牧民的样子，拔开塞子喝了一口。奶酒果然不像中原白酒那般辛辣，反而带着淡淡的奶香与甜味，顺着喉咙滑下，暖意融融。他笑着点头：“这奶酒真好喝，比想象中温和多了。”
可一旁的小石头却没那么适应，她喝了一口便皱起眉头，连连摆手：“这酒有股奶腥味，我喝不惯。”说着便咳嗽起来。罗衣连忙递过一碗清水，笑着安抚：“不习惯就别勉强，喝些水漱漱口。草原的饮食与中原差异大，慢慢适应就好。”
明安见状，笑着说：“不习惯奶酒也没关系，咱们还有马奶子，甜甜的，像糖水一样，小孩子都爱喝。”他让人拿来一个木碗，倒了满满一碗乳白色的马奶子递给小石头。小石头半信半疑地喝了一口，眼睛立刻亮了：“真的很甜！比奶酒好喝多了！”
顾长风看着众人饮食上的差异，便对巴图鲁道：“族长，咱们商队的人初来草原，很多人可能吃不惯纯肉与奶酒，往后若是一起吃饭，能不能多煮些肉汤、熬些粥？这样大家都能吃得习惯。”
巴图鲁立刻应允：“没问题！这点小事不算什么。草原上虽以肉奶为主，但也能煮肉汤、熬青稞粥，往后咱们就中西合璧，让大家都吃得舒心！”
正午时分，阳光正好，烤肉的香气与奶酒的甜香交织在一起，弥漫在乃蛮部的草场上。沈砚秋与巴图鲁、阿勒坦、明安围坐在一起，一边吃着烤肉，一边聊着饮食趣事——巴图鲁说起草原上冬天的饮食，说牧民们会把肉切成条晒干，做成风干肉，再把奶酪冻成块，饿了就啃一块，能顶一整天；明安则说起汪古部的特色美食，用酸奶做的奶疙瘩，酸甜可口，是牧民们放牧时的干粮。
顾长风听得认真，还不时询问做法：“奶疙瘩是怎么做得？若是方便，能不能让牧民们教一教我们的伙计？这样咱们商队赶路时，也能备些这样的干粮，耐饿又方便。”
明安欣然同意：“当然可以！我让部落的妇人下午就来教你们，很简单的，就是把酸奶倒进布袋里沥干水分，再捏成小块晒干就行。”
午后，汪古部的几个妇人果然来到商队毡帐，教伙计们做奶疙瘩。罗衣学得最快，她跟着妇人的样子，将酸奶倒进粗布袋子里，扎紧袋口，挂在木架上沥干水分，然后把沥干的奶团捏成小块，摆在竹筛里晒干。她笑着对顾长风道：“这奶疙瘩确实简单，而且耐储存，正好能作为商队赶路的干粮，比青稞饼更顶饿。”
顾长风点头，又让学徒跟着牧民学习煮草原肉汤：“草原的肉汤做法简单，就是把羊肉与萝卜、土豆一起煮，不加过多调料，却格外鲜美。咱们学会了，往后在营地也能煮给大家吃，补充营养。”
沈砚秋则与巴图鲁等人坐在毡帐里，喝着马奶子，聊着后续的贸易规划。巴图鲁道：“等你们商队的人适应了草原饮食，咱们就可以安排商队去各个部落贸易了。乃蛮部的战马、汪古部的皮毛、克烈部的牛羊肉，都是中原稀缺的好物，定能卖个好价钱。”
沈砚秋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等咱们的人适应了草原的饮食与气候，就先派一支小商队去汪古部试试水，若是顺利，再逐步扩大范围。到时候还要麻烦各位族长多照应，帮咱们联络其他部落。”
“放心吧！”阿勒坦拍着胸脯保证，“有我们在，定不会让其他部落为难你们。草原上的人最敬重真诚的人，你们愿意与我们互惠互利，我们就愿意全力支持你们！”
傍晚时分，夕阳为草原镀上了一层金色。商队的伙计们已经学会了做奶疙瘩与煮肉汤，罗衣煮了一大锅羊肉萝卜汤，分给众人品尝。伙计们喝着鲜美的肉汤，吃着自己做的奶疙瘩，脸上都带着满足的笑容。小石头笑着说：“原来草原的饮食也没那么难适应，这肉汤真鲜，奶疙瘩也越吃越香！”
沈砚秋与顾长风并肩站在毡帐外，看着夕阳下的草场与欢笑的众人，心中满是欣慰。顾长风轻声道：“饮食是融入一个地方最快的方式，大家慢慢适应了草原的饮食，也就慢慢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往后商道的开拓，也会少些阻碍。”
沈砚秋握住他的手，目光温柔：“是啊，从天山到草原，咱们一路克服了那么多困难，饮食这点小事，自然也能慢慢适应。只要大家同心协力，不管是饮食差异还是路途艰险，都挡不住咱们开拓商道的脚步。”
晚风拂过，带来草原的清香与远处牧民的歌声。烤肉的烟火气渐渐散去，可饮食间建立的情谊与默契，却深深留在了每个人心中。中原的米面与草原的肉奶，在一口锅、一串烤肉中交融，正如中原与草原的情谊，在一次次的相处中，愈发深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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