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冷的、带着戏谑的声音消失了，留下死一般的寂静。
林默站在原地，感觉血液都冻僵了。
时间循环……
他看着眼前熟悉的通道，看着林晓那重复的、带着泪水的恳求，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几乎要将他压垮。
“我们……必须想办法。”凌衍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连他都感到棘手。
“再试一次！”林默咬牙，他不信邪，“这次我们换种方法！直接强攻下去，救了人立刻用最快速度冲出来！”
第二次循环。
他们以最快速度冲向冰窟，林默甚至动用了预知能力，提前规避了两个突然出现的“冰霜记录者”。
成功破坏了十几个囚笼，救出了部分人。
就在他们带着救出的人冲向出口，希望就在眼前时——
整个图书馆的时空结构突然剧烈震荡，仿佛无法承受这种“改变”。
头顶悬浮的、被冰封了无数年的巨大书架如同山崩般砸落！
为了推开吓傻的林晓和一个被救出的孩子，林默自己被一块坠落的冰晶石板砸中，眼前一黑。
……
嗡！
意识再次回归。
他们又站在了通道里。
“哥……等等……下面……下面有人……”林晓的声音再次响起。
林默喘着粗气，后背仿佛还残留着被砸碎的剧痛。
“不行，救人会引起结构崩塌。”他声音沙哑，“这次我们不救人，直接走！”
第三次循环。
他们无视了林晓的恳求，狠下心肠，头也不回地冲向出口。
就在他们即将踏出图书馆大门的瞬间。
身后那巨大的冰窟方向，传来一阵极其尖锐、充满绝望和怨恨的精神尖啸！
那是所有被囚禁者，在感知到希望来临又被无情抛弃后，集体爆发出的最终情绪冲击！
林晓首当其冲，惨叫一声，抱着头跪倒在地，七窍流血，精神几乎被这庞大的负面情绪洪流冲垮。
……
嗡！
第四次循环。
“哥……下面……”林晓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恐惧的后遗症，身体微微发抖。
林默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救，是死。
不救，林晓会崩溃。
他们被困死在了这个恶毒的循环里。
第五次，第十次，第二十次……
他们尝试了所有能想到的办法。
分头行动，声东击西，甚至试图寻找循环的控制器……
每一次，都以不同的方式失败。
要么死于“冰霜记录者”的刻刀，要么死于崩塌的图书馆，要么死于那些被囚禁者绝望的反噬……
林晓的精神在一次次的冲击下越来越脆弱，眼神都开始有些涣散。
凌衍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时序之力在这里受到极大压制，他能提供的帮助有限。
苏婉更是几乎麻木，只是机械地跟着他们。
林默自己也不好受。预知能力在一次次循环中被频繁使用，精神上的疲惫累积到了顶点，太阳穴像是有锥子在钻。
但在第三十七次循环时，他猛地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就在他再次动用预知能力，试图寻找下一次循环的突破口时，他“看”到的未来画面，比之前模糊了那么一丝丝。
持续时间也缩短了几乎无法察觉的一刹那。
是因为使用太频繁导致能力衰减？
一个大胆的、近乎疯狂的猜想在他脑中浮现。
这个循环陷阱的能量来源……会不会与他在循环中使用的、同属于时间范畴的预知能力有关？
织网者设下的这个局，不仅仅是在玩弄人性，更是在悄无声息地汲取他们挣扎时散逸的时间力量？
每一次他动用预知，都是在给这个循环“充电”？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在接下来的几次循环中，他有意识地克制使用预知能力。
果然，循环的稳固性似乎有极其微弱的下降。
但也因此，他们失败得更快，更惨。
第四十八次循环结束时，林晓已经虚弱得几乎站不稳，靠在他身上才能勉强行走。
“哥……我……我撑不住了……”她气若游丝，眼泪已经流干了。
林默看着妹妹毫无血色的小脸，看着凌衍和苏婉眼中那几乎熄灭的光芒，心里做出了决定。
他明白了打破循环的唯一方法。
停止给这个循环“供能”。
而最大的能量来源，就是他这刚刚觉醒的、与时间紧密相关的预知能力。
必须放弃它。
这个认知让他心脏一阵抽搐。
预知能力是他们目前对抗“清道夫”、寻找锚点最大的依仗。失去了它，意味着在未来更加凶险的战斗中，他们将失去先机，如同盲人摸象。
代价太大了。
但是，不放弃，他们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或者精神崩溃，变成疯子。
没有别的选择了。
在第五十次循环开始，林晓刚刚开口说出第一个字时，林默猛地伸出手，按住了她的嘴唇。
他的眼神疲惫，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绝。
“不用说了，晓晓。我知道。”
他看向凌衍和苏婉。
“这次，听我的。我们……不救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让凌衍和苏婉都愣住了。他们能感觉到，林默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林晓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但看着哥哥那异常坚定的眼神，她最终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跟紧我，无论发生什么，不要回头，不要动用任何与时间相关的能力！”林默低吼一声，率先朝着出口方向冲去。
他没有再动用一丝一毫的预知能力。
当身后再次传来那绝望的精神尖啸时，他强行压制住体内本能般想要涌动起来对抗的力量，死死咬着牙，甚至咬破了嘴唇，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他感觉到，某种东西正在从自己灵魂深处被剥离。
像是硬生生撕掉了一层感知世界的皮肤。
剧痛不是来自肉体，而是来自灵魂深处。
眼前的世界仿佛失去了一层色彩，变得有些……单调和迟钝。
他知道，那是预知能力在消散。
“林默！”苏婉惊叫，她看到林默的鼻孔和耳朵开始渗出鲜血，但他奔跑的速度却丝毫未减。
“别管我！跑！”林默咆哮着，感觉头脑一阵阵眩晕，那种能够“看到”未来几秒的奇妙感觉正在迅速离他远去。
身后的尖啸声越来越强，冰窟方向甚至传来了冰块碎裂和某种东西苏醒的恐怖声响。
但他们离出口也越来越近！
就在他们即将冲出图书馆大门的瞬间，林默感觉体内某种东西“啪”地一声，彻底断裂、消散了。
与此同时——
嗡！！！
整个循环空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如同玻璃碎裂般的刺耳声响！
周围的景象剧烈扭曲、闪烁，然后像被打碎的镜子般崩解！
新鲜而冰冷的极地空气猛地灌入肺中。
他们出来了！
真的出来了！
噗通！
林默脱力地跪倒在雪地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前的景物晃动着，灵魂深处传来前所未有的空虚和虚弱感。
预知能力……消失了。
他再也无法提前“看到”敌人的动作，无法预判危险的来临。
“哥！你怎么样？”林晓扑过来，扶住他，看到他七窍流血的样子，吓得小脸煞白。
“没……没事……”林默艰难地抬起头，擦了擦脸上的血，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循环……打破了。”
凌衍和苏婉也瘫坐在雪地里，心有余悸。
他们活下来了。
但代价是……
凌衍复杂地看着林默，他能感觉到，林默身上那种微妙的、与未来产生联系的气息，消失了。
“你……”凌衍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问出口。
林默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多说。
他望向南方，那片原始丛林的方向。
下一个锚点还在那里。
只是前方的路，注定更加黑暗和艰难。
他失去了重要的优势，但换来了一次活下去的机会。
以及，一个更加坚定的信念——
必须阻止那个疯子。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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