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诏雨林的瘴气带着股甜腥，像裹着蜜的毒药，黏在燕十三的断肩上。那里的金色疤痕正在发烫，不是伤口发炎，是守蛊珠的蓝光在与某种邪祟对抗——三日前，他们在“还魂崖”找到传说中的还魂草时，草叶里突然钻出条青黑色的小蛇，蛇眼的形状与白莲教的莲花印记一模一样。
“是‘弑亲蛊’。”阿蛮的手指捏着蛇尸，女孩的指甲缝里还留着蛊血的腥臭。她蹲在篝火旁翻动着毒娘子的笔记，羊皮纸在火光中泛出油光，“娘说这蛊是白莲教秘制的，能让中蛊者六亲不认，最后亲手杀死最亲近的人。”
石头的重剑突然劈向身后的榕树，剑脊撞开块伪装成树皮的人皮面具。面具下露出张溃烂的脸，是白莲教的教徒，咽喉处插着根银簪，簪头的莲花已被黑血染透——是圣女的独门暗器，“穿心莲”。
“他已经死了三个时辰。”燕十三的左手按在锈刀上，刀身的暗红纹路在瘴气中微微发亮。他能闻到面具夹层里的麝香，与晋王府特制的迷魂香气味相同，“是被灭口的，死前应该传递了什么消息。”
石头从教徒的怀中掏出个蜡封的竹筒，里面的信纸在火光中显出字迹，是用鲜血写的：“教主被囚，圣女勾结影阁，三月初三血祭南诏九鼎”。落款处画着半截狼头，是镇北侯旧部的标记，显然是潜伏在白莲教的影卫营密探。
“三月初三……就是明天。”阿蛮的守蛊珠突然剧烈跳动，蓝光在雨林上空凝成朵巨大的莲花，与远处白莲教总坛的方向遥相呼应，“他们在召集教众，是要公开弑父！”
燕十三的左手握紧锈刀，刀身在瘴气中划出道诡异的弧线。这是他断臂后练成的第一式左手刀，名为“回锋”，刀势看似直取前方，实则能在中途突然折返，专破敌人的后心——就像此刻，刀光掠过榕树的气根，将藏在树洞里的三名白莲教徒同时斩落，他们的后心都印着影阁的鸦纹。
“是影阁的死士假扮的。”石头的重剑挑开教徒的衣襟，里面的人皮面具下露出影卫营的刺青，“他们在清理知道真相的人！”
雨林深处突然传来钟鸣，不是佛寺的铜钟，是白莲教总坛的“往生钟”，钟声里混着无数人的哀嚎，显然是在进行某种血腥的仪式。燕十三的锈刀突然指向钟声传来的方向，刀身的红光与守蛊珠的蓝光交织成网，在地面上显出条隐蔽的密道入口，被厚厚的腐叶掩盖着。
“是影卫营密探留下的通道。”燕十三拨开腐叶，露出下面刻着狼头的石门，“能直达总坛的‘忏悔室’，那里是教主被囚的地方。”
密道里弥漫着檀香与血腥混合的怪味。两侧的石壁上挂着白莲教历代教主的画像，最新一任的画像已经被划得支离破碎，画像下的供桌摆着颗人头，正是白莲教教主，双眼圆睁，脸上还留着难以置信的惊愕——他的眉心插着根银簪，与杀死教徒的穿心莲一模一样。
“是圣女亲手杀的。”阿蛮的手指抚过教主的眼睑，那里的瞳孔里映出个模糊的身影，穿着圣女的白袍，手里却握着影阁的鸦羽箭，“娘说圣女练过‘换魂术’，能暂时被别人操控身体……”
忏悔室的暗门突然传来锁链拖动的声响。燕十三的锈刀红光暴涨，左手反握刀柄，刀身贴着地面滑行，在门后划出道半尺深的沟壑——这是左手刀的优势，更低，更隐蔽，当两名白莲教护法破门而入时，正好将脚踝送进刀光里。
“是燕十三！”护法的惨叫声在密道里回荡。他们的脚踝被齐齐斩断，黑血喷在石壁上，竟腐蚀出滋滋的白烟，“圣女说抓住你，就能得到影阁的‘还魂丹’！”
石头的重剑同时发难，龙鳞纹在黑暗中亮得惊人。少年故意卖个破绽，让第三名护法的短刀刺向自己的左肩，却在对方力竭的瞬间，剑脊猛地向上一挑，将护法的右臂生生卸了下来：“十三哥教我的‘诱敌式’，好用得很！”
燕十三的左手刀突然变势，“回锋”接“逆斩”，刀光从不可能的角度掠过，将最后一名护法的咽喉划开。他看着对方倒地时仍死死攥着的密信，上面盖着圣女的莲花印和影阁的鸦纹，内容是约定明日午时在南诏九鼎的埋藏地“万蛊窟”汇合，共同开启封印。
“他们想利用教主的血祭鼎。”燕十三将密信凑到火光前，信纸的边缘突然浮现出层淡红的字迹，是用破煞功才能看见的影卫营密语：“柳随风在总坛，似有悔意”。
忏悔室的穹顶突然落下张网，不是普通的麻绳，是用影阁的“蚀骨丝”编织的，网眼的倒刺上涂着饕餮晶粉末。燕十三的锈刀来不及回防，只能用左手将阿蛮和石头推开，自己硬生生撞向侧面的石壁——那里的画像突然弹出，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暗格，正是教主的逃生通道。
“十三哥！”石头的重剑劈开网绳，龙鳞纹却被粉末腐蚀出黑斑。他看着燕十三消失在暗格里，通道入口迅速被石壁封死，只留下柄锈刀插在地上，刀身的红光还在顽强地闪烁。
暗格里的燕十三背靠着冰冷的石壁，断肩的伤口在撞击下再次裂开。他能听到外面传来圣女的声音，温柔得像春水，却字字淬着毒：“把那断臂的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影阁阁主说了，他的左手骨能做最好的养蛊皿。”
锈刀的红光突然指向脚下的砖缝。燕十三用刀身撬开砖块，里面藏着个青铜盒，盒盖上刻着教主的私印，里面是半张南诏九鼎的地图，和块沾着血的玉佩——是柳随风的剑穗玉佩，上面的裂痕显示曾被人用力攥过。
燕十三的左手握紧玉佩，突然明白密语的意思。柳随风不是真心投诚，他在总坛埋下了伏笔，而这半张地图，就是打开万蛊窟的钥匙。
暗格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蚀骨丝摩擦石壁的锐响像毒蛇吐信。燕十三望着青铜盒里的地图，突然露出抹笑容，左手的锈刀在红光中划出道新的刀痕——这道痕，是为明天的万蛊窟之战准备的。
雨林的瘴气还在弥漫，却掩盖不住忏悔室里那股浓烈的血腥味。当圣女带着教徒搜查时，只找到地上的血迹和半张被撕碎的地图，却不知在他们头顶的画像后，双燃烧着怒火的左眼，正死死盯着那朵染血的白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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