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疗伤悟道与星火初燃
荒山寂寂，月华如水。
简单的隐匿阵法之内，韩小厉盘膝而坐，双目紧闭，周身气息微弱到了极点，如同风中残烛。他的脸色不再是苍白，反而泛起一种不健康的灰败之色，那是精气神严重透支，伤及本源的迹象。
与魔族统领的激战，池底魔气的侵蚀，强行催动星钥，尤其是最后接连施展“辟地”与“开天”剑意重创魔蛟，几乎将他彻底掏空。经脉如同干涸龟裂的河床，传来阵阵刺疼；丹田之内，星耀元婴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怀抱的小锈剑黯淡无光，萎靡地蜷缩着。
青玄、青松、青霖三人呈三角之势护在外围，神色凝重。他们虽也带伤，但比起韩小厉，情况好了太多。青玄不时取出一些温养经脉、固本培元的丹药，小心地以自身温和的道门法力化开，度入韩小厉体内，助其炼化。
时间在寂静中缓缓流逝。
韩小厉的全部心神都沉入了体内，引导着那涓涓细流般的药力，艰难地修复着受损的经脉与脏腑。这是一个极其缓慢且痛苦的过程，每一次剑元试图运转，都如同在破碎的琉璃上行走，稍有不慎便是伤上加伤。
然而，在这极致的虚弱与痛苦中，他的灵台却前所未有地清明。
过往战斗的画面，尤其是最后那生死关头斩出的两剑，如同烙印般深深印在他的识海之中。
“辟地”一剑，划分水箭与魔蛟的联系，并非依靠蛮力，而是以一种玄之又玄的意志，斩断了某种无形的“纽带”。此刻细细回味，那并非单纯的能量连接，更包含着魔蛟对那水箭的操控意念，乃至一丝微弱的因果牵引。
“开天”一剑，凝练至极，斩破魔蛟防御，追求的并非范围的宏大，而是极致的“点”的突破，是斩破一切阻碍、开辟新天的决绝。
这两剑，与他最初领悟的、追求宏大场面与绝对力量的“开天辟地杀人”似乎有所不同，更加内敛，更加精准，直指本质。
“开天……非是斩开实物之天，亦是斩开困境，斩开迷障，于绝境中开辟生路……”
“辟地……非是撕裂苍茫大地，亦是厘清混乱，划分界限，断因果，分清浊……”
“杀人……非止戮灭生灵之命，亦是斩灭虚妄，斩灭强敌之念，乃至……斩灭自身之怯懦……”
一种明悟，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照亮了他的心田。
他一直以来，似乎过于执着于三剑的外在形式与威力，而忽略了其内在的“意”。说书先生的故事，斩道仙尊的传承，或许其核心，从来就不是固定的三招剑法，而是一种斩破一切、追求真与自由的剑道意志！
这意志，可化万法，可应万变。“开天”、“辟地”、“杀人”，不过是这种意志在不同情境下的外在显化罢了。
想通了这一点，他感觉心神一阵轻松，仿佛某种无形的枷锁被打开了。虽然伤势依旧沉重，但道心却更加通透圆融。星耀元婴似乎也感应到了这种变化，微微动弹了一下，怀抱的小锈剑上，那斑驳的锈迹深处，仿佛有微不可察的光华一闪而逝。
他不再急于恢复剑元，而是将部分心神沉入这种对剑道本质的感悟之中，引导着药力与缓缓恢复的星辰之力，以一种更契合自身剑道的方式，滋养着肉身与元婴。
如此一来，疗伤的速度虽然并未加快多少，但效果却好了数倍。那灰败的脸色渐渐有了一丝血色，微弱的气息也开始变得悠长、平稳。
护法的青玄最先察觉到这种变化，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他能感觉到，韩小厉身上的气息虽然依旧微弱，却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味，仿佛一块璞玉正在被精心雕琢，内蕴的神华逐渐显露。
“此子……经此一劫，怕是又有精进。”青玄心中暗叹，愈发觉得韩小厉深不可测。
七日之后，韩小厉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
眸中虽然还带着一丝疲惫，但那份锐利与沉静却更胜往昔，如同被秋水洗过的寒星。
“韩道友，你醒了！”青霖真人惊喜道。
韩小厉微微点头，站起身，对着青玄三人郑重一礼：“多谢三位道长护法之恩，此番若非三位倾力相助，韩某恐难脱险境。”
青玄连忙还礼：“韩道友言重了，若非道友力挽狂澜，我等早已命丧魔池。此番相助，理所应当。”
经过这番生死与共，四人间的关系无形中拉近了许多。
韩小厉感应了一下自身状况，伤势恢复了约莫三成，剑元也恢复了一小半，至少已有了自保之力。他取出那枚得自魔族统领的元婴后期魔核，以及星钥，沉吟片刻。
魔核蕴含着精纯却暴戾的魔元，对他无用，但可以用来交换其他修炼资源，或者……他看了一眼青玄三人，流云观擅长符箓阵法，或许需要一些特殊材料。
而星钥……他摩挲着钥身上那已然点亮的“摇光”星痕，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微弱却纯净的星辰之力，以及那份沉甸甸的传承因果。
“青玄道长，”韩小厉开口道，“关于那星辰灵池与池底之事……”
他简略地将池底见到摇光星殿守池长老玄星子残魂、获得星源核心以及部分上古秘辛的事情告知了三人，只是隐去了星钥具体传承和癸二十二的相关信息。
“……如今星源核心在我手中，那灵池失去核心维系，魔气虽暂时因魔蛟受创而平息，但长久来看，隐患仍在。且魔族似乎一直在追寻星辰之秘，此地恐怕已不安全。”
青玄三人听得心神震动，他们没想到那池底竟牵扯到上古星殿的传承与魔灾秘辛。
“道友放心，此事关乎重大，我等必守口如瓶。”青玄肃然道，“至于那灵池，待我等回归观中，会禀明观主，加派人手，设法彻底净化，毕竟那也曾是我流云观先辈发现的福地。”
韩小厉点头，将那颗元婴后期魔核递给青玄：“此物于我无用，便赠与三位道长，聊表谢意，或许观中炼制某些特殊符箓或阵法能用得上。”
青玄推辞不过，见韩小厉态度诚恳，只得收下，心中对韩小厉的为人更是高看一分。这等高阶魔核，价值不菲，对方却能轻易送出，可见其心性。
“韩道友接下来有何打算？”青玄问道。
韩小厉望向远方，目光深邃：“我需尽快恢复伤势，然后去一个地方，履行一个约定。”他想到了与癸二十二的交易，星源核心已得，是时候去获取那“星辰淬魂液”了。此物对他修复神魂暗伤、巩固元婴大有裨益。
更重要的是，他隐隐感觉到，点亮的摇光星痕，似乎与遥远之地的某个存在产生了微弱的联系。玄星子残魂传递的模糊坐标，以及那“星火需传承”的嘱托，都在指引着他下一步的方向。
休整一日后，四人决定分头行动。青玄三人需尽快返回流云观汇报秘境变故，而韩小厉则需觅地彻底疗伤，然后前往与癸二十二约定的地点。
临别前，青玄将一枚刻画着流云印记的玉符交给韩小厉：“韩道友，此乃我流云观的客卿长老符令，虽无实权，但持此符在我流云观势力范围内，可获得一些便利。道友日后若有所需，或途径流云观，可凭此符寻我等。”
韩小厉微微动容，接过玉符：“多谢道长，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告别流云观三人，韩小厉选定一个方向，身形化作一道淡淡的星痕，消失在群山之间。
他需要找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彻底消化此次所得，不仅是为了疗伤，更是为了将战斗中领悟的、关于三剑本质的感悟，彻底融入自身的剑道之中。
而在韩小厉离开后不久，那片荒山的上空，云层之上，一道几乎与虚空融为一体的模糊黑影悄然浮现，它似乎在感应着什么，片刻后，目光投向了韩小厉离去的方向，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低语：
“摇光的气息……终于，又出现了……”
旋即，黑影如同鬼魅般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一场因星辰秘钥而起的新的风波，已然悄无声息地掀开了序幕。而此刻的韩小厉，对此尚一无所知，他正朝着既定的目标，踏上了新的征程。他的剑道，在血与火的淬炼中，正逐渐走向真正的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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