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族百夫长的咆哮声像炸雷般在战场上空响起。
他叫巴图，是黑狼骑里最凶悍的战士之一。刚才他正享受着屠戮南朝死囚的快感，眼角余光却瞥见一个穿着破烂囚服的小子，居然敢躲在马尸后面剥他族人的甲胄——这简直是对黑狼骑的亵渎！
“南朝猪！找死！”
巴图怒吼着，胯下的战马人立而起，前蹄在泥泞中踏出血花。他放弃了追杀那些溃散的死囚，调转马头，手中的狼牙棒带着风声，直扑林浩藏身的位置。
林浩瞳孔骤缩。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股气势与之前的蛮族骑兵截然不同——那是一种常年在尸山血海里磨砺出的凶悍，力量和速度都远超普通悍卒，已经摸到了“悍卒巅峰”的门槛。
“躲不开！”
战魂录在脑海中疯狂预警，林浩甚至能“看”到对方狼牙棒的轨迹，带着一往无前的蛮横，封死了他所有闪避的路线。
刚才斩杀普通骑兵积累的那点力量，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如同萤火之光。
“拼了！”
林浩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没有后退，反而猛地从马尸后冲出，手中的弯刀划过一道寒光，不是攻向巴图，而是斩向战马的前腿！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战马是骑兵的根基，只要能让战马失蹄，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嗤啦！”
弯刀精准地砍在战马的膝盖关节处，却只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蛮族战马常年与主人一起征战，皮糙肉厚，远非普通马匹可比。
“愚蠢！”
巴图狞笑一声，手腕一转，狼牙棒放弃了砸向林浩的头颅，转而横扫他的腰侧！
“砰！”
林浩只觉得一股巨力如排山倒海般袭来，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倒飞出去，重重撞在一具死囚的尸体上。
“咔嚓！”
清晰的骨裂声响起，腰间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警告！宿主受到重创，体质属性临时-3！】
战魂录的提示音带着急促的颤音，林浩强忍着剧痛，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半边身子已经失去了知觉。
巴图策马来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眼神像在看一只挣扎的蝼蚁。
“刚才是你杀了我的族人？”巴图的汉话带着浓重的口音，却字字清晰，“穿着我族的甲胄，拿着我族的刀……你很有种。”
林浩咳出一口血沫，死死盯着巴图：“有……有种就……单挑！”
他在拖延时间，试图用战魂录吸收周围的残魂之力修复伤势。可周围的残魂大多驳杂虚弱，转化的力量如同涓涓细流，根本赶不上伤势恶化的速度。
【可吸收残魂：89道……修复效率不足1%……】
巴图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哈哈大笑起来，震得林浩耳膜嗡嗡作响。
“单挑？就凭你？一个南朝死囚？”他举起狼牙棒，棒尖上的血珠滴落在林浩脸上，“能死在我巴图的狼牙棒下，是你的荣幸！”
就在这时，林浩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瘦小的身影——是那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死囚！他刚才居然没死，只是被尸体压在了下面，此刻正挣扎着往外爬，眼神里满是对生的渴望。
而巴图的战马，正好挡在了少年和林浩之间。
少年似乎也看到了林浩，眼中闪过一丝求助的光。
林浩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想起了自己的幼妹，想起了她被叛军从井里拖出来时，也是这样一双绝望又带着一丝希冀的眼睛。
“不！”
几乎是本能地，林浩用尽全身力气，抓起身边那根断裂的短矛，拼尽最后一丝力量，朝着巴图的战马眼睛刺了过去！
这一刺毫无章法，却快得惊人——那是绝境中爆发的、带着同归于尽意味的速度！
“嘶——！”
战马吃痛，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嘶，猛地人立而起，将背上的巴图狠狠甩了下来！
巴图猝不及防，重重摔在泥泞里，虽然没受重伤，却也狼狈不堪。
“找死！”
他彻底被激怒了，从地上爬起来，猩红的目光死死锁定林浩，连带着看向那个刚爬出来的少年，眼神里充满了暴虐的杀意。
“都得死！”
巴图咆哮着，放弃了使用狼牙棒，反而拔出了腰间的弯刀——他要用最羞辱的方式，砍下这两个南朝猪的脑袋！
少年吓得瘫在地上，连哭都忘了。
林浩看着冲过来的巴图，心中一片冰凉。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反抗了，甚至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力量：12（临时-3）……体质：10（临时-3）……濒死状态……】
战魂录的面板开始闪烁红光，像是在为宿主的生命倒计时。
巴图的弯刀带着风声，越来越近。
林浩的视线开始模糊，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吓傻的少年，又看了一眼巴图狰狞的脸，最后望向南方——那是京城的方向，是他家族覆灭的地方，是他复仇的终点。
不甘心！
他真的不甘心！
还没查清真相，还没手刃仇人，就要这样死在一个蛮族百夫长的刀下？
凭什么？！
“啊——！”
林浩发出一声无声的嘶吼，眼中迸射出极致的恨意与不甘，仿佛要将这天地都吞噬！
“噗嗤！”
冰冷的刀锋划破了空气，也划破了脖颈处的肌肤、肌肉、筋骨……
剧痛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所有的意识。
林浩感觉到自己的头颅离开了身体，视野猛地升高，然后重重落下，砸在泥泞里。
他“看”到自己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脖颈处喷出的鲜血染红了大片泥泞，像一朵妖艳而绝望的花。
他“看”到巴图捡起他的头颅，狞笑着举过头顶，对着那些还在厮杀的蛮族骑兵嘶吼：“南朝猪的脑袋！就这么脆弱！”
他“看”到那个少年死囚，被另一个冲过来的蛮族骑兵一脚踩碎了胸膛，那双充满恐惧的眼睛，永远地失去了光泽。
视野开始旋转、模糊。
血腥味、泥土味、腐烂的臭味，所有的感官都在迅速消失。
意识像一艘在狂风暴雨中即将倾覆的小船，随时都会沉入无边的黑暗。
“爹……娘……小妹……”
林浩的意识碎片在无声地呼唤。
“孩儿……不孝……”
“不能……为你们报仇了……”
黑暗如同巨大的漩涡，终于彻底吞噬了他最后的意识。
然而，就在林浩的意识即将彻底湮灭的刹那——
那股潜藏在灵魂最深处的、因极致的不甘和怨恨而凝聚的坚韧，如同沉睡的火山，骤然爆发！
一股无法形容的吸力，以他的残魂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周围战死的死囚、看守、蛮族士兵的残魂，无论强弱，无论善恶，都像被无形的黑洞牵引，疯狂地朝着林浩的残魂汇聚、涌入！
那些残魂中蕴含的恐惧、愤怒、绝望、嗜血、贪婪……所有的情绪和力量，都在这股吸力下被碾碎、融合、重塑！
在这片充斥着死亡和血腥的战场上，在无人察觉的灵魂层面，一点微弱的金光，悄然亮起。
紧接着，越来越亮，越来越盛！
仿佛要将这片黑暗的炼狱，彻底照亮！
而那枚被巴图扔在地上的头颅，紧闭的眼角，似乎有一滴滚烫的血泪，悄然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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