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陆渊就去了军事学院报道。
江晚念则换了一身半旧的灰色工装裤和白衬衫，头发随意地扎成一个马尾，脸上还故意抹了点灰。
这么一打扮，她身上那股惊人的美貌，就被遮住了七八分。
看起来，就像一个从外地来京城讨生活的普通女工。
她从招待所出来，没有坐公交，而是选择了步行。
马伟这种人，要去哪里找？
江晚念心里有数。
不是棋牌室，就是公园的墙根下，再不然，就是那些不正经的小酒馆。
总之，哪里人闲，哪里是非多，哪里就有他们。
她按照从李响那里打听来的信息，一路溜达到了离招待所不远的紫竹院公园。
七十年代的公园，绿化很好，但娱乐设施很少。
三三两两的老头，在树下下棋，打太极。
江晚念的目光，直接略过他们，投向了公园角落里，一处不起眼的长廊。
长廊下，聚集着七八个无所事事的年轻人。
他们有的蹲着，有的靠着，嘴里叼着烟，正旁若无人地吹牛打屁。
为首的一个，约莫二十四五岁，穿着一件白衬衫，领口敞着，露出里面的汗衫。
他脚上蹬着一双懒汉鞋，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上，不停地抖着。
脸上，挂着一股“老子天下第一”的嚣张气焰。
江晚念的目光，在他身上定了定。
这副德行，八九不离十，就是她要找的马伟了。
江晚念没有立刻上前。
她找了个不远不近的石凳坐下，假装在休息，耳朵却竖了起来。
“伟哥，昨儿那场电影，票太难搞了，兄弟我没弄到。”一个瘦猴样的青年，谄媚地说。
“屁大点事，都办不好。”被称作“伟哥”的青年，不耐烦地吐了个烟圈。
“回头，我让我姐夫给电影院打个招呼，留几张票，那还不是小事一桩？”
他口中的姐夫，自然就是新上任的李团长了。
江晚念心里冷笑。
真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仗着点鸡毛蒜皮的权势，就在这儿作威作福。
这种人，最好对付了。
你要是跟他讲道理，他能跟你耍流氓。
但你要是比他更横，比他更不讲道理，他立马就怂。
又听了一会儿，江晚念基本摸清了这帮人的底细。
就是一群眼高手低，不务正业的街溜子。
马伟，就是他们的头儿。
仗着姐姐嫁了个当官的，在这一片儿，也算是一号人物。
江晚念站起身，径直朝着长廊走了过去。
“哎，我说，这谁啊？走错地方了吧？”
一个黄毛小子，第一个发现了她，怪叫一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了江晚念身上。
“呦，来了个小妞。”
“长得还挺水灵的嘛。”
几个混混开始起哄，言语轻佻。
马伟也抬起眼皮，懒洋洋地打量着她。
当他看到江晚念那张虽然沾了灰，却依旧掩不住清丽的脸时，眼睛亮了一下。
“小妹妹，找谁啊？”他抖着腿，吊儿郎当地问。
“我找马伟。”江晚念开门见山。
“我就是。”马伟的下巴，抬得更高了。
“找我什么事啊？是不是看上哥哥我了？”
他话音刚落，周围的混混们，就爆发出一阵哄笑。
江晚念没理会他们的起哄，只是淡淡地看着马伟。
“你姐姐，叫马兰，对吧？”
马伟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的那帮兄弟，也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们虽然是混混，但也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能一口叫出他姐姐名字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你谁啊？”马伟站直了身子，脸上的轻佻，收敛了几分。
“我姓江，你姐姐托我，给你找个活儿干。”江晚念言简意赅。
“给我找活儿？”马伟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哈哈哈哈！给我找活儿？你知道我是谁吗？我马伟，需要你给我找活儿？”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嚣张地大笑。
“京城这地界，我想干什么，那是我姐夫一句话的事！用得着你一个外地来的丫头片子，在这儿多管闲事？”
江晚念静静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等他笑够了，她才慢悠悠地开口。
“你姐夫，一个团长，是挺威风。”
“可他能给你安排什么工作？去部队里当勤务兵？还是去后勤处扫厕所？”
马伟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你他妈胡说什么！”他恼羞成怒。
“难道不是吗？”江晚念的语气，依旧平淡，却精准地戳着他的痛处。
“你但凡有点能耐，也不至于二十好几了，还在这公园里，跟一帮小混混吹牛打屁。”
“你那点光，都是你姐姐姐夫给的。没了他们，你马伟，算个什么东西？”
这番话，说得又狠又绝，半点面子都没留。
马伟被气得浑身发抖，脸涨成了猪肝色。
“你他妈找死！”
他怒吼一声，扬起手，就要朝江晚念的脸上扇去。
他的那帮兄弟，也都围了上来，一个个凶神恶煞。
江晚念站在原地，动都没动。
就在马伟的巴掌，快要落到她脸上的前一秒。
她的手，动了。
快如闪电。
没人看清她是怎么出手的。
只听到“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马伟杀猪般的惨叫。
“啊——！我的手！我的手断了！”
马伟抱着自己的手腕，疼得在地上打滚。
他的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不自然地弯折着。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混混们，全都吓傻了。
他们惊恐地看着江晚念，像是见了鬼一样。
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人，竟然是个硬茬子！
一招，就把他们老大给废了！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吗？”
江晚念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地上哀嚎的马伟，语气平静得可怕。
马伟疼得满头大汗，看着江晚念的眼神，充满了恐惧。
“你……你到底是谁？”他颤抖着问。
“我是能给你饭碗的人。”江晚念淡淡地说。
她蹲下身，与马伟平视。
“我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我把你送到派出所。你聚众斗殴，意图伤人，进去待个十天半个月，不过分吧？”
马伟的脸，白了。
要是真被抓进去，他这辈子都毁了。
“第二，”江晚念笑了笑，那笑容，在马伟看来，比魔鬼还可怕。
“你跟着我干。我保证，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比你现在，威风一百倍。”
马伟看着她，咽了口唾沫。
“跟……跟你干什么？”
“我有个表叔，在南方做大生意。他准备在京城，设一个办事处，缺个跑腿的。”
江晚念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这个跑腿的，要求不高。只要是京城本地人，脑子活，路子广，能办事就行。”
“一个月，给你开五十块钱的工资。”
五十块！
马伟和他的那帮兄弟，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五十块钱，在这个年代，那可是厂里八级工的待遇！
“干不干？”江晚念问。
“干！干！我干！”马伟想都没想，就点头如捣蒜。
别说五十块了，就是不给钱，他现在也不敢说个“不”字啊！
“很好。”江晚念站起身。
她又看了一眼马伟的手腕。
“放心，死不了。脱臼而已，我给你接上。”
说着，她不等马伟反应，抓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扭。
又是一声“咔嚓”。
马伟只觉得手腕一松，那股钻心的疼痛，竟然奇迹般地消失了。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除了有点酸麻，已经完全不疼了。
这一手，彻底把马伟给镇住了。
这女人，会武功！
还是个高手！
他看着江晚念的眼神，从恐惧，变成了敬畏。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下属了。”江晚念拍了拍手上的灰。
“明天上午九点，到这个地址来找我。”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纸条，塞到马伟手里。
“带上你的人，都给我穿得利索点。以后，你们就是‘南华贸易公司驻京办事处’的员工了。”
“别再让我看到你们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说完，她转身就走，留下马伟和一帮混混，在原地风中凌乱。
南华贸易公司？
驻京办事处？
听起来，好他妈气派啊！
马伟捏着那张纸条，感觉自己的人生，好像要从今天开始，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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