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了危机四伏的暗流回廊,见识了灯刺水母族荧光城的诡丽,闯过了九死一生的瓦拉西达大峡谷,又历经近一个月的漫长跋涉,楚枫岚、萧易与兰希三人,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终点——海之国皇城,传说中的水下奇迹之城,亚特兰蒂斯。
当那座恢宏得超乎想象的巨城透过深海的幽暗,逐渐展现在眼前时,即便是见多识广的楚枫岚和萧易,眼中也难掩震撼之色。
整座城市被一个巨大无比、散发着柔和白光的透明能量护罩笼罩,如同一个倒扣的琉璃巨碗,将万丈海渊的恐怖水压与黑暗彻底隔绝。护罩之内,并非漆黑一片,而是如同白昼!无数散发着各色光芒的巨型珊瑚树、水晶塔楼、珍珠宫殿鳞次栉比,交织成一片梦幻般的光之海洋。宽阔的街道由光滑如玉的白色巨石铺就,街道上行驶着由巨大贝壳或温驯海兽牵引的华丽车驾,形形色色的海洋种族——优雅的人鱼、威严的娜迦、憨厚的海象人、灵动的鱼人——在其中穿梭往来,秩序井然,繁华鼎盛。城市最中央,一座巍峨如山、通体由璀璨蓝金铸就的宫殿直插“天穹”(护罩内壁),那便是海神波塞冬的皇居——海神宫。
这座城市所展现出的文明高度、繁荣程度以及那种与深海绝境截然相反的安宁祥和,让兰希看得目瞪口呆,仿佛置身于神话之中。即便是萧易,也暂时收敛了跳脱,啧啧称奇。
然而,当他们乘坐的、由美丽女神国提供的流影梭靠近亚特兰蒂斯护罩的指定入口时,迎接他们的,却并非热情的接待,而是一队身着制式海蓝铠甲、气息肃杀的海皇宫禁卫。
为首的一名禁卫统领,骑乘着一头狰狞的剑齿龙鲨,修为赫然达到了金丹初期!他目光锐利如鹰,扫过楚枫岚三人,尤其是在感受到萧易和楚枫岚身上那深不可测的气息时,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骇与警惕,但依旧强自镇定,依照规程,冷硬地查验了艾瑟琳女王的通关文牒,随后一言不发,派出一小队卫士,引领着流影梭,穿过层层关卡,径直驶向那座巍峨的海神宫。
沿途,萧易能清晰地感觉到,无数道或好奇、或警惕、甚至带着隐隐敌意的目光从街道两旁、从那些华美的建筑中投射过来。显然,他们这三名“天外来客”的到来,在这座封闭已久的皇城中,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抵达海神宫前的巨大广场,三人下了流影梭。宫殿大门缓缓开启,一股浩瀚而古老的威压扑面而来,虽不及那鲲鹏,却也远超寻常化神,带着海洋的深邃与皇权的威严。
大殿之内,并非金碧辉煌,而是如同置身于海底星空。穹顶是流动的、闪烁着星辉的深蓝水幕,四周墙壁是活着的、缓缓蠕动的发光珊瑚丛。大殿尽头,一座由整块“海心玉”雕琢而成的巨大王座之上,端坐着一道身影。
他身形高大,穿着简约却充满力量的深蓝色皇袍,袍服上绣着咆哮的浪涛与三叉戟图腾。他的面容看起来正值壮年,棱角分明,一双海蓝色的眼眸深邃如万米海沟,仿佛能洞悉世间一切。他的气息磅礴如海,修为赫然是元婴大圆满!正是海之国第十四代国王,被尊称为海神的——波塞冬·瓦特神通!
然而,这位海神看向楚枫岚三人的目光,却并非好奇或欢迎,而是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淡漠,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疏离。
没有繁文缛节,没有虚伪客套。波塞冬国王直接开门见山,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中:
“来自天玄大陆的使者,楚枫岚,萧易,还有这位小姑娘。你们的来意,艾瑟琳已通过海螺传讯告知于朕。”他目光平静地扫过三人,“你们是为了那场可能席卷大陆的‘极寒漠温’,前来寻求我海之国的援助,希望朕开放国门,接纳天玄难民,是吗?”
楚枫岚微微颔首,清冷的声音同样直接:“陛下明鉴。浩劫将至,生灵涂炭。海之国气候温暖,资源丰饶,是为数不多的希望之地。望陛下能秉持生灵存续之道,施以援手。”
波塞冬国王闻言,脸上没有任何波动,只是缓缓地、坚定地摇了摇头:
“朕,不支持。”
简单的四个字,如同冰水浇头,让原本还抱有一丝希望的萧易瞬间炸毛!
“什么?!你不支持?!”萧易猛地踏前一步,声音因为愤怒而拔高,周身风雷剑意不受控制地激荡开来,震得大殿内的水流都微微波动,“凭什么?!我们天玄大陆亿万生灵的命就不是命了吗?!见死不救,你还配称什么海神?!”
面对萧易的怒火和那恐怖的化神威压,波塞冬国王依旧面不改色,他身后那些金丹期的禁卫却瞬间脸色煞白,如临大敌。波塞冬轻轻抬手,一股柔和却浩瀚如海的力量弥漫开来,轻易地将萧易的威压化解于无形。他看着萧易,眼神中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透彻:
“年轻人,你的愤怒,朕理解。但,你不懂人心,亦不懂人性。”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看尽世事的沧桑,“你以为,开放国门,接纳难民,便是拯救?不,那将是引狼入室,是毁灭的开端。”
他站起身,走到大殿中央,望着穹顶流动的星辉,仿佛在凝视着过往的岁月:“朕活了数千年,见证过太多文明的兴衰,也看透了人性的贪婪与短视。和平时期,尚可相安无事。一旦灾难降临,资源紧缺,所谓的‘难民’,为了生存,会爆发出何等可怕的破坏力与占有欲?他们会感激你的收留吗?不,他们会怨恨你为何不给予更多!他们会争夺土地、水源、食物,会将我海之国数千年的安宁与秩序撕得粉碎!最终,不是他们融入我们,而是我们被他们拖入混乱与战争的深渊!”
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向楚枫岚:“楚长老,你修为高深,当知‘升米恩,斗米仇’之理。朕若应允,非是拯救,而是将两个世界的生灵,一同推入万劫不复之地。人性如此,非朕一己之力所能改变。”
波塞冬的话,如同重锤,敲在三人心上。尤其是兰希,想到天玄大陆可能发生的惨状,又想到海神描绘的可怕未来,小脸苍白,不知所措。
萧易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对方说的,竟似乎……有那么一丝残酷的道理。他经历过战乱,深知人在绝境下的可怕。
楚枫岚沉默了片刻,抬起眼眸,直视波塞冬:“陛下所言,不无道理。然,坐视亿万人冻毙,怨气冲霄,引发天地法则失衡,海之国……真能独善其身?届时,恐非人祸,而是天灾降临。”
波塞冬国王眼中闪过一丝波动,但很快恢复平静:“天地法则,自有其运行之理。朕守护海之国子民,是为朕之职责。外界纷扰,非朕所能及,亦非朕所愿及。”
谈判,似乎陷入了僵局。海神的态度,坚决得令人绝望。
就在这时,波塞冬国王话锋一转,提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方案:
“不过,朕亦非绝情之人。你们远道而来,朕可提供一处落脚之地。只是……”他目光扫过大殿一侧,那里仿佛通向无尽的黑暗,“此地不在我海之国境内,而是位于皇城边缘,靠近魔渊域的隔离地带。你们……可愿意?”
“魔渊域?”兰希下意识地重复这个名字,感到一股寒意。
萧易皱眉:“那是什么鬼地方?很危险吗?”
波塞冬国王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危险与否,取决于你们自身。朕只问,应,还是不应?”
楚枫岚与萧易对视一眼。海神此举,明显是将他们放逐到一处险地,意图不明。但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强硬逼迫一位掌控一国的元婴大圆满,且可能惊动那未知的古老守护者,绝非明智之举。
楚枫岚略一沉吟,清冷的声音响起:“可。”
波塞冬国王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他伸出右手,指尖逼出一滴蕴含着皇道气息的淡金色血液,血液在空中迅速化作一道复杂玄奥的符文契约。契约内容清晰:天玄大陆之人,不得踏入海族海之国皇城及主要附属国境内,但可进入指定的“魔渊域”外围区域暂居。
“签下此契,互不侵犯。”波塞冬淡淡道。
楚枫岚神识扫过契约,确认无误后,亦逼出一滴蕴含剑意的冰蓝血珠,融入契约。萧易和兰希也依次照做。
契约符文光芒大盛,随即一分为四,分别没入波塞冬和楚枫岚三人的眉心。一道无形的规则枷锁,瞬间形成。
“契约已成。”波塞冬国王挥了挥手,一名禁卫统领上前,“带三位使者前往‘幽礁营地’。”
说完,他转身走向王座,不再看三人一眼,背影决绝而孤寂。
楚枫岚、萧易和兰希,在海神禁卫的“护送”下,离开了辉煌的海神宫,向着那片被称为“魔渊域”的、充满未知与危险的放逐之地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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