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会筹备中心的专用排练厅内,气氛肃穆而紧张。今天是将进行《回响·千年》环节的首次全要素联排,晚会总导演、核心策划团队以及几位重量级的组委会成员都到场观摩。
巨大的环形排练厅被临时改造,地面和四周墙壁都铺设了用于全息投影的特殊材料。
中央区域,一架仿唐式古琴静置于特制的琴台上,周围散布着一些造型奇特的传感器和音源设备。凌墨一身素色深衣,长发简单束起,静立一旁,仿佛已与这充满未来感的空间融为一体。
“各部门准备,联排第一次,开始!”对讲机里传来导演的口令。
排练厅灯光骤暗,陷入一片极致的漆黑与寂静。数秒后,一束微光自穹顶垂落,精准地笼罩在凌墨和那架古琴之上。
与此同时,一声极其空灵、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颤音,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黑暗中荡漾开来——那是经过数字化处理的贾湖骨笛音源。
凌墨修长的手指轻轻落在琴弦上,没有立刻拨动。他闭着眼,似乎在聆听,在与那远古的声音对话。
紧接着,低沉雄浑的编钟模拟音色加入,带着庄严肃穆的礼乐气息。就在这时,凌墨动了。
他的右手食指看似随意地一勾一剔,一个清越沉静的散音迸发,如同划破混沌的第一缕光,瞬间锚定了所有漂浮的声音元素。
古琴的现场演奏开始了。他弹的并非任何一首传世古曲,而是基于古琴核心指法和律动,即兴生发的一段旋律。那旋律时而苍茫如天地初开,时而细腻如幽涧鸟鸣,时而激越如金戈铁马。
他的左手吟猱绰注,变化万千,右手抹挑勾剔,力道精准。更令人惊叹的是,他的演奏并非孤立存在,那数字化骨笛的空灵、编钟的厚重、甚至悄然渗入的电子音效营造出的宇宙背景噪音,都与他的琴音完美交融,彼此呼应,形成一种层次极其丰富、跨越了时空界限的宏大“声景”。
随着音乐的流淌,四周的全息投影开始变幻。甲骨文的刻痕如同拥有了生命,在虚空中流转组合;敦煌飞天的衣袂带着白描的线条美感,翩然舞动;宋元山水的意境被解构成流动的墨色与留白;现代都市的光影数据流则如星河般璀璨闪耀……这些视觉元素并非生硬的堆砌,而是严格遵循着音乐的节奏与情绪,与声音共同构建起一个不断演进、充满叙事感的“意识空间”。
凌墨置身于这声光交织的漩涡中心,他的身形时而清晰,时而融入变幻的影像之中。他不再是单纯的演奏者,更像是一个引导者,一个沟通古今的媒介。
他的表情沉静而专注,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充满了仪式感,仿佛在举行一场与文明对话的庄严仪式。
排练厅内鸦雀无声,所有观摩者都屏住了呼吸,被这前所未见的艺术形式深深震撼。总导演紧握着对讲机,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眼中闪烁着极度兴奋的光芒。几位见多识广的组委会成员也面露惊容,彼此交换着难以置信的眼神。
当最后一声琴音与一道象征着文明薪火相传的、由无数古老符号汇聚成的光流一同缓缓消逝在黑暗中时,排练厅内依旧保持着片刻的寂静。
然后,雷鸣般的掌声骤然爆发!
“太好了!这就是我要的感觉!不,这比我想象的还要好!”总导演激动地走上前,用力拍了拍凌墨的肩膀,“凌墨,你创造了一个奇迹!这段‘古今对话’,必将成为整场晚会的点睛之笔!”
几位组委会成员也围了上来,不吝赞美之词。之前对凌墨年轻资历略有疑虑的人,此刻也彻底折服。这种对传统文化的深刻理解与极具前瞻性的艺术创新结合能力,堪称惊才绝艳。
凌墨微微躬身,谦逊地表示感谢,脸上并无太多得意。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次联排,还有许多细节需要打磨。但这次成功的呈现,无疑为接下来的工作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也彻底粉碎了外界关于他能力不足的谣言。
然而,就在这片赞誉声中,凌墨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在刚才演奏到某个情绪高点,视觉光影剧烈变幻的瞬间,他似乎瞥见排练厅二楼观察区的阴影里,有一个模糊的人影,用一种绝非欣赏,而是带着冰冷审视意味的目光注视着他。那目光一闪即逝,当他再次看去时,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是错觉?还是……
凌墨心念微动,但没有声张。他不动声色地继续与导演团队交流修改意见,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联排结束,众人陆续离开。凌墨落在最后,借口要再感受一下场地氛围。他独自走到刚才那个阴影所在的二楼观察区,那里空荡荡的,只有空气中残留着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奇特香气,并非常见的香水,更像是一种古老的、带着药草和檀木混合气息的熏香。
他默默记下了这个细节。
回到休息室,楚风的消息也到了。内容很简短:“青铜镜的匿名买家身份无法追踪,资金流向复杂。但查到另一个信息,近期有一个隶属于某欧洲古老家族基金会的‘文化交流代表团’申请入境,代表团成员名单里,有一个名叫‘伊莎贝拉·罗斯柴尔德’的女人,她的曾祖母,是上世纪初期一位着名的东方文物收藏家,尤其痴迷于带有特殊符号的青铜器。”
罗斯柴尔德……古老家族……东方文物收藏……
凌墨眼神一凛。线索似乎隐隐约约地串联起来。那个隐藏在观察区的冰冷目光,这个突然到来的、背景神秘的交流团,还有那面作为诱饵的青铜镜……“暗影”组织的触角,似乎正借着这次文化交流的机会,悄然伸向自己。
山雨欲来,风已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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