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泼翻的墨汁,将黑风口的山林染得伸手不见五指。五名楚军斥候猫着腰钻进密林中,靴底踩过积雪的声响被刻意压到最低,只有腰间的短刀偶尔碰撞,发出细碎的轻响。为首的斥候队长荆武舔了舔冻裂的嘴唇,压低声音道:“记住路线,左拐过三道山脊,就是天策军的后勤营——摸到粮仓外围就行,别贪功。”
身后四人点头应是,指尖都扣在刀柄上。他们是项羽亲自挑选的精锐,每人都有十年以上斥候经验,能在三十步内避开猎犬追踪,连马蹄印都能仿得分毫不差。这次潜入天策军阵营,只为查清对方粮草储量——楚军粮囤的糙米只够支撑一月,若天策军也缺粮,项羽便打算拼死一战。
穿过一片松树林时,荆武忽然抬手示意停下。他蹲下身,指尖拂过雪地上一个极浅的脚印,脚印边缘泛着冰碴,显然是半个时辰内留下的。“有暗哨。”他喉结滚动,从怀里摸出枚铜钱大小的铁哨,若有若无地吹了声,声音像极了夜枭叫。
其余四人立刻分散开来,贴着树干屏息等待。片刻后,右侧山脊传来枯枝断裂的轻响,一道黑影闪过。荆武眼神一凛,挥手示意两人包抄,自己则握着短刀绕向另一侧。他算准对方只有一人,这是楚军斥候的惯用战术——以多欺少,速战速决。
然而那道黑影却像泥鳅般滑溜,眼看就要被合围,突然往雪地里一滚,竟从靴底弹出三根细如发丝的银线,悄无声息地缠向追来的斥候脚踝。“陷阱!”荆武低喝,却晚了一步,两名斥候踉跄着被绊倒,刚要挣扎,后颈就挨了一记重掌,闷哼着晕了过去。
黑影趁机窜上巨石,月光恰好照在他脸上——竟是天策军暗哨营的队长秦风。他吹了声呼哨,林子里立刻钻出四名士兵,麻利地将昏迷的斥候捆好,嘴里塞了麻布。秦风盯着剩下三名楚军斥候的方向,冷笑一声:“想跑?”
荆武见同伴被擒,知道已经暴露,咬着牙道:“撤!”转身就往密林深处钻。秦风却没追,只是对士兵道:“把人拖去地窖,审出他们的目的。另外,按计划放他们走三个——得让项羽知道,咱们不是好惹的。”
楚军帐内的惊惶
寅时过半,楚军主营的油灯还亮着。项羽按着腰间的霸王剑,听着荆武带血的汇报,指节捏得发白。“两个人被擒?”他猛地拍向案几,青铜酒樽震得跳起,“你们五个精锐,连对方的暗哨都对付不了?”
荆武单膝跪地,左臂缠着渗血的布条,声音嘶哑:“天策军的暗哨太狡猾,林子里全是绊马索和迷香,弟兄们没防备……”
“废物!”项羽怒斥,却也知道此刻不是追责的时候。两名斥候落在对方手里,意味着潜入计划彻底暴露,甚至可能泄露楚军缺粮的底细。他踱步片刻,忽然对亲卫道:“去把英布叫来。”
英布匆匆赶来时,还带着一身寒气。听闻斥候被擒,眉头紧锁:“天策军敢留活口,怕是想反制——他们会不会派人混进咱们的粮队?”
“极有可能。”项羽沉声道,“粮道不能出岔子。你立刻去粮囤加派守卫,每辆粮车都要烙上专属印记,车夫必须是咱们的老兵,不许有半分差池。”
英布领命而去,心里却隐隐不安。天策军的暗哨能悄无声息拿下楚军斥候,手段定然不简单,若真有人混进粮队,怕是很难查出来。他走到粮囤时,正见管粮官在给新到的粮车烙印记,火星溅在雪地上,瞬间就灭了。“每辆车都要查三遍,”英布叮嘱道,“尤其是车夫的口音——别让天策军的人钻了空子。”
天策营的反制
天策军的地窖里,烛火摇曳。秦风正盯着被绑在木桩上的楚军斥候,手里转着柄匕首。“说吧,你们潜入我军营地,是想查什么?”他声音平淡,匕首却在斥候眼前晃了晃,“老实交代,还能少吃点苦头。”
斥候梗着脖子不说话,眼神里满是倔强。秦风也不急,转头对士兵道:“把他们的靴子脱了,往脚底板抹点盐水——这天气,冻上半个时辰,神仙都扛不住。”
士兵刚要动手,其中一个斥候忽然颤声道:“我说!我们是来查你们的粮仓……项王想知道,你们的粮草还够撑多久……”
秦风挑眉:“就这些?”
“还有……还有想看看你们的布防图,尤其是暗哨的位置……”另一个斥候也松了口,显然是怕了盐水冻脚的滋味。
秦风笑了,对士兵道:“松绑,给他们点吃的。”转而对斥候道,“回去告诉项羽,我们的粮草够吃到明年开春。另外,多谢他送的‘见面礼’——这两人,我们先留着做客。”
待斥候被放走,秦风立刻去找天宇复命。天宇正在看粮道分布图,闻言点头:“放他们走,就是要让项羽疑神疑鬼。”他指着图上的楚军粮道,“英布肯定会加强防备,但越是紧张,越容易露出破绽。”
“属下已经选了三个弟兄,都是本地人,口音和楚军车夫一模一样。”秦风递上三张画像,“他们擅长伪装,能模仿各种手艺,混进粮队绝无问题。”
天宇看着画像上的三人——一个是曾在楚军当过马夫的老兵,一个是会修补粮袋的裁缝,还有一个是能模仿多种方言的货郎。他满意点头:“让他们记住,不用打探太多,只要摸清粮车的运输周期和守卫换班的时辰就行。另外,给他们配这个。”他从怀里掏出三枚铜制令牌,上面刻着极小的“策”字,“遇到危险就捏碎,会有人接应。”
粮队里的暗流
三日后,楚军的粮队从彭城出发,缓缓驶向黑风口。队伍中段的一辆粮车上,车夫老周正哼着楚地小调,鞭子甩得“啪啪”响。没人知道,他其实是天策军的士兵赵五,脸上的皱纹是用桐油和烟灰画的,连说话的腔调都模仿了楚地车夫的尾音。
“老哥,你这粮袋的线松了,我帮你缝缝?”旁边粮车上的车夫探过头,手里拿着针线。赵五心里一紧——这人是同队的伪装者钱六,扮成了修补粮袋的工匠。他笑着点头:“多谢老弟,刚才过沟时颠得厉害,怕是要漏粮。”
钱六跳上赵五的车,假装缝补粮袋,指尖飞快地在麻袋上敲了三下——这是暗语,意为“一切顺利”。赵五也用脚轻叩车板回应,目光却扫过粮队前后的骑兵——英布果然加派了守卫,每十辆粮车就有两名骑兵押送,腰间都挂着弯刀。
行至中途驿站时,车夫们歇脚打尖。赵五端着粗瓷碗,假装去井边打水,恰好遇上扮成货郎的孙七。孙七推着独轮车,吆喝着“卖烟丝、卖针线”,路过赵五身边时,低声道:“守卫每两个时辰换班,粮车三天到黑风口,回程是空车。”
赵五点头,接过硬塞来的烟丝,里面裹着张极小的字条——正是楚军粮囤的布防图,孙七竟混进了彭城的粮库。他将字条塞进靴底,刚要转身,就见英布带着亲卫走了过来,正挨个检查车夫的印记。
“你的印记呢?”英布盯着赵五的粮车,眼神锐利。赵五心里一沉,指着车辕上的烙痕笑道:“将军请看,在这儿呢——昨儿管粮官特意烙的,说是新样式。”他早就让孙七在彭城的粮库换了新印记,就是怕被认出。
英布凑近看了看,烙痕确实是新的,又检查了赵五的腰牌,没发现异常,这才转身离开。赵五松了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深夜的密报
七日后,赵五和钱六跟着粮车回到楚军粮囤,孙七则留在彭城继续打探。深夜的天策军主营,秦风展开他们传回的情报,对天宇道:“楚军的粮车每三天往返一次,每次运粮两百石,但回程时总少两车——孙七说,是被车夫偷偷卖掉了。另外,他们的粮囤外围看着严密,东南角的木栅栏有个缺口,是换班士兵偷懒没修好。”
天宇指尖点在情报上的“缺口”处,嘴角勾起笑意:“英布千防万防,还是漏了破绽。”他对秦风道,“让孙七盯着那两车被偷卖的粮食,找到买主——说不定能策反几个楚军车夫。另外,告诉赵五和钱六,再探一次换班时辰,咱们该给项羽送份‘大礼’了。”
秦风领命而去,帐外的风雪又大了起来。天宇望着窗外的黑暗,喃喃道:“谍战的刀,可比战场上的刀,更能杀人于无形啊……”
楚军主营里,项羽还在对着布防图皱眉。他总觉得心里不安,却查不出任何异常——粮车按时往返,守卫也没松懈,可那两名被擒的斥候至今没放回来,天策军的粮草似乎真的很充足。他不知道,一张无形的网,已悄悄缠向了楚军的粮道,只待时机一到,便会狠狠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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