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沧江源的水汽裹挟着雪山融水特有的清冽,丝丝缕缕扑在脸上,带着冰碴般的凉意。可当叶妄与阿箬循着地脉异动的方向走到河谷深处时,那清冽中却翻涌着一股灼热的混沌气息,像是有团无形的火焰在江底燃烧,将空气都烤得带着股铁锈般的腥甜。
叶妄蹲在冰川融水汇聚的溪流边,指尖轻轻点过水面。本该冰凉的溪水竟泛着微烫的温度,指尖的棺纹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像是被细密的针扎着。他低头望去,只见溪水里游弋着一缕缕赤红色的水流,那些水流不像自然形成的漩涡,反倒像活物的血脉,在河道中蜿蜒盘绕,所过之处,岸边翠绿的苔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发黑,连坚硬的鹅卵石都被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边缘泛着焦黑的痕迹。
“是‘蚀血阵’。”叶妄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那股灼热的刺痛,“他们用澜沧江的地脉精血混合混沌之力,在江底布下了这个阵法。这些赤红色的水流,就是被污染的地脉血——地脉的本源精气被混沌扭曲,才会变成这种带着腐蚀性的形态。”
阿箬的洛书龟甲早已悬浮在江面上方,青光如同一面巨大的镜子,将江底的景象清晰地映照出来。只见江底的岩石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血色纹路,这些纹路相互交织,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心脏图腾,每一次江水流动,图腾就会微微搏动,将更多的赤红色水流泵向远方。“你看这图腾的频率,”她指着青光中跳动的纹路,“它在模仿地脉的心跳,每一次搏动,都在加速地脉精血的流失。再这样下去,不出三日,整条澜沧江的地脉就会变成干涸的空壳,西南的水系都会跟着枯竭。”
她抬手指向江源深处那座巍峨的雪峰,雪峰顶端的冰川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白光,可山腰处却萦绕着一团不散的血雾:“阵眼就在雪峰下的溶洞里。那里是澜沧江地脉的‘血核’所在,相当于地脉的心脏,守狱使一定在那里催化阵法,加速血核的衰竭。”
两人顺着江岸一路前行,赤红色的水流越来越密集,到后来几乎染红了半条江面,空气中的血腥味也愈发浓重,混杂着混沌特有的腥气,闻得人胸口发闷。偶尔有江鱼被惊得跃出水面,那些鱼的模样却透着诡异——原本光滑的鱼身上竟长满了细密的骨刺,骨刺泛着暗红的光泽,落入水中时激起的涟漪都带着强烈的腐蚀性,将岸边的岩石灼出一个个细小的坑洞,冒着丝丝白烟。
“是被蚀血阵异化的生物。”阿箬皱紧眉头,洛书龟甲的青光在她身前化作一道透明的屏障。一条半尺长的怪鱼猛地跃上岸,带着骨刺的身体撞在屏障上,发出“滋滋”的声响,青光与鱼身接触的地方泛起白烟,怪鱼挣扎了几下,便僵直着滚回江里,化作一缕赤红色的水流融入江水,“它们的血肉已经和混沌彻底融合,成了阵法的一部分,攻击生灵就是在给阵法输送能量。”
叶妄挥动着从泰山带回来的断岳斧,斧刃上的金光劈开迎面扑来的几条怪鱼。那些鱼被劈成两半后,并没有像普通鱼那样流出内脏,而是化作两滩赤红色的粘液,渗入江岸的泥土里,留下一个个冒烟的小坑。“江底的血纹在引导它们,”他俯身将地脉凿插入江岸的泥土中,棺纹之力顺着凿身蔓延开去,“这些血纹就像神经脉络,能操控被异化的生物。”
随着棺纹之力注入,江底的血色纹路出现了片刻的紊乱,跳动的频率明显放缓,江水中赤红色的水流也随之减弱了几分,连空气里的灼热感都淡了些许。“有用。”叶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血核的力量还没完全被吞噬,它在回应我们。”
“就在前面。”阿箬指着雪峰脚下的一处暗河入口,洞口被浓郁的血雾笼罩,雾气中隐约能听到沉闷的鼓点声,“咚、咚、咚”,节奏与江底心脏图腾的搏动完全一致,“他们在用鼓声催动血核跳动,加速精血流失。这鼓声里混着混沌咒语,能放大血核的痛苦。”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潜入暗河。河水冰冷刺骨,比雪山融水还要寒冽,可水底却涌动着一股股灼热的暗流——正是那些赤红色的地脉血。它们在水中形成一道道柔软的触须,如同水草般摇曳,一旦靠近,就会猛地缠上来,试图钻进人的皮肤。叶妄挥动断岳斧,金光将血触须劈成碎片;阿箬则以洛书青光护体,青光所过之处,血触须纷纷消融,两人逆流而上,在黑暗的暗河中穿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终于抵达了溶洞深处。
溶洞中央,一座由血色水晶搭建的祭坛散发着妖异的红光。祭坛呈圆形,层层叠叠的水晶如同凝固的血液,折射出令人心悸的光泽。祭坛中央,一颗拳头大小的血珠悬浮在半空,表面包裹着一层淡淡的金光——那正是澜沧江地脉的血核,地脉的本源精气都凝聚在其中。血珠周围,四个身披玄色长袍的守狱使正围着祭坛,手中握着兽皮鼓,鼓面不知用什么材质制成,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
他们敲击鼓面的节奏与江底的图腾完全同步,鼓声沉闷如心跳,每一次震动,血珠就会剧烈地收缩一分,从表面的裂缝中喷出更多的赤红色地脉血,顺着祭坛的凹槽流入暗河,最终汇入澜沧江。
为首的守狱使身披绣着血色纹路的长袍,与其他守狱使不同,他的面具上嵌着两颗鸽血红的晶石,在红光中闪烁着贪婪的光泽,手中的鼓槌竟是用人骨打磨而成,骨头上还残留着未刮净的血肉。“归墟棺主,来得正好。”他停下击鼓的动作,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狂热,“血核即将成熟,只要吸收了它的本源精气,澜沧江的地脉就会彻底属于狱主,西南的水系都会变成滋养蚀骨狱的温床!”
叶妄没有废话,断岳斧带着璀璨的金光,直劈祭坛。“铛”的一声巨响,金光撞上了一层无形的屏障——其他三个守狱使同时举起了手中的骨盾,骨盾上的血色纹路瞬间亮起,竟将断岳斧的金光反弹回来,叶妄借着反作用力后退数步,才稳住身形。
“蚀血盾能吸收一切力量,转化为地脉血。”为首的守狱使狞笑着再次敲响骨鼓,“你们的力量越强,血核成熟得就越快!”随着他的话音,血珠喷出的地脉血突然在空中凝聚成无数支锋利的血箭,带着破空之声,朝着叶妄与阿箬射来。
“小心!”阿箬将洛书龟甲挡在身前,青光暴涨,形成一面坚固的光墙。血箭撞在光墙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虽然没能穿透光墙,却在表面腐蚀出一个个细小的孔洞,青光的亮度明显减弱了几分。“叶妄,血核表面的金光快消失了,它快撑不住了!”
叶妄眼神一凝,突然将断岳斧抛给阿箬:“接住!”他自身则化作一道虚幻的影子,顺着溶洞潮湿的岩壁快速滑行,如同壁虎般避开密集的血箭,朝着祭坛的方向靠近,“阿箬,牵制他们!”
阿箬接住断岳斧,将洛书的青光注入斧刃,金光与青光交织,形成一道耀眼的光刃,横扫而出。“铛铛铛”几声脆响,守狱使们的骨盾被光刃击中,表面的血色纹路黯淡了几分,他们不得不后退几步,包围圈出现了一丝松动。
“休想靠近血核!”为首的守狱使怒吼一声,其他三个守狱使立刻调整方位,骨盾再次交织成网,将祭坛护得密不透风。
就在这时,叶妄突然催动星辰锁链。锁链如同灵活的蛇,顺着溶洞顶部的岩层缝隙钻出,缠住了洞顶悬挂的几根巨大的钟乳石。这些钟乳石足有水桶粗细,在锁链的拉扯下剧烈晃动,最终“轰隆”一声砸落下来,重重地砸在守狱使们的骨盾网上。
骨盾网剧烈震颤,表面的血色纹路瞬间黯淡,终于出现了一个破绽。“就是现在!”叶妄抓住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身形如离弦之箭般穿过破绽,来到祭坛中央,掌心的棺纹紧紧贴在血核上,“以归墟棺主之名,令地脉归血!”
九脉地灵之力顺着棺纹源源不断地涌入血核,血珠剧烈地跳动着,表面的裂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收缩的频率渐渐放缓,那些喷向外界的赤红色地脉血开始逆流,重新注入血核之中,血珠的光芒越来越亮,金色的光晕逐渐覆盖了红色的妖异。
守狱使们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为首的守狱使突然举起人骨鼓槌,朝着自己的心脏刺去!“以吾之血,祭狱主之威!”其他三个守狱使也纷纷效仿,骨槌穿透胸膛,鲜血喷涌而出,溅落在兽皮鼓上。
鼓声瞬间变得凄厉起来,带着一股献祭般的疯狂,血珠周围的血色纹路网爆发出刺眼的红光,强行压制住血核的复苏,血珠的光芒再次黯淡下去。
“他们疯了吗?”阿箬惊呼出声,看着守狱使们嘴角溢出黑血,却依旧疯狂击鼓的模样,心中泛起一阵寒意。
“他们在用自身精血献祭,强行维系阵法!”叶妄咬紧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将棺主之力催动到极致,“阿箬,用洛书引雪山融水!”
阿箬立刻会意,洛书龟甲飞到溶洞顶端,青光穿透岩层,引来雪山的融水。冰冷的融水如瀑布般落下,浇在血色纹路网上,红光与冰水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网阵的力量明显减弱。
趁着这个机会,叶妄将所有力量注入血核。血珠终于挣脱了血纹网的束缚,化作一道耀眼的血红色流光,顺着暗河的水流,向着澜沧江的方向疾驰而去。
几乎在同时,江水中的赤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那些长着骨刺的怪鱼身体剧烈抽搐,骨刺纷纷脱落,恢复成普通江鱼的模样,摇着尾巴沉入江底。守狱使们的身体在失去精血支撑后,迅速消融在红光中,只留下四颗嵌在面具上的红色晶石,晶石落地时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在传递某种信号。
叶妄捡起其中一颗晶石,指尖的棺纹与晶石接触的瞬间,脑海中突然闪过一段破碎的画面——
那是在蚀骨狱的最深处,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一个模糊的身影坐在由白骨堆砌而成的王座上。他周身环绕着混沌与秩序交织的气息,两种本应对立的力量在他身边和谐共存,不断缠绕、融合。王座之下,是无数挣扎的魂影,它们发出痛苦的哀嚎,却无法逃离那片黑暗。
“蚀骨狱主……”叶妄握紧手中的晶石,画面中那道身影的气息,竟与他掌心的棺纹产生了一丝诡异的共鸣,“他的力量,竟然与天棺同源……”
阿箬走到他身边,看着暗河中恢复清澈的水流,轻轻舒了口气:“地脉图上,只剩下最后两处节点了。”
叶妄拿出地脉图,只见第八处节点“珠江入海口”与第九处节点“长白山天池”正同时闪烁着刺目的红光,光芒的强度远超之前的七处节点,像是两颗即将引爆的火种,预示着最终的决战即将来临。
“他们想同时引爆最后两处地脉。”叶妄的眼神变得无比凝重,“这是他们的最后一步,也是……蚀骨狱主真正降临的时刻。”
溶洞外,澜沧江的江水奔腾不息,地脉的精血重新在河道中流淌,滋养着沿岸的生灵。只是在那看似平静的水流深处,似乎藏着一双无形的眼睛,正透过浑浊的江水,望向遥远的天际,等待着降临的时刻。而叶妄与阿箬知道,他们必须赶在那之前,阻止这场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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