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的朔风,如同无数把冰冷的刮骨刀,呼啸着掠过幽州代郡的马城烽燧。戍卒王老五裹紧了身上略显破旧的羊皮袄,将几乎冻僵的手凑到嘴边哈着热气,一边踩着脚,一边眯起昏花的老眼,习惯性地向着北方那片被冰雪覆盖、苍茫无际的草原眺望。天色灰蒙,铅云低垂,似乎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雪。突然,他的动作僵住了,浑浊的眼睛瞬间瞪大,死死盯住地平线上那几个突兀移动的黑点。黑点越来越多,逐渐连成一片模糊的潮水,伴随着隐隐约约、却令人心悸的闷雷声——那是成千上万马蹄敲击冻土的声音!
“敌袭!鲜卑人来了——!” 王老五用尽平生力气,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同时猛地扑向烽燧台边缘那堆早已准备好的、掺了狼粪和硫磺的柴薪,颤抖着点燃了火折子。一股浓黑笔直的狼烟,如同绝望的手臂,挣扎着刺破阴沉的天空,将这致命的警报,传向下一座烽燧,传向马城,传向幽州,最终将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帝国的北疆,激起层层涟漪,并迅速震荡至洛阳的中枢。
几乎在同一时间,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凉州陇西郡,类似的场景也在上演。彪悍的西羌骑兵,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狼群,趁着黄河部分冰封,突入汉境,洗劫了数个靠近边塞的村落,烧杀抢掠,裹挟人口牲畜,然后唿哨着扬长而去,只留下冲天的火光和凄厉的哭喊。
来自北疆和西陲的六百里加急军报,几乎不分先后,被羽翎信使以最快速度送入了洛阳,摆在了刚刚结束政事堂会议、正专注于“收官之策”的刘宏案头。
清凉殿内,炭火温暖如春,但军报上那冰冷的文字,却带着塞外的寒气和血腥味。刘宏仔细翻阅着军报,脸上看不出丝毫惊慌,唯有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果然来了”的冷冽。
“多少人?”他放下军报,看向侍立一旁的荀彧和刚刚被紧急召来的大将军皇甫嵩。
皇甫嵩面容沉毅,回答道:“陛下,据代郡太守急报,寇边鲜卑约为五千骑,打着的是鲜卑残部‘宴荔游’(檀石槐之子)的旗号,攻势虽凶,但似乎以掳掠试探为主,并未强攻坚城。陇西那边,西羌叛酋北宫伯玉、李文侯,率羌胡骑兵约八千,行动飘忽,劫掠数村后已退至河湟谷地边缘。”
荀彧眉头微蹙,补充道:“陛下,北宫伯玉部与境内部分不满的羌豪素有勾结,此次寇边,恐非孤立事件。鲜卑、西羌,几乎同时动作,绝非巧合。看来,黄巾之乱的消息已然传遍塞外,这些胡虏以为我大汉内乱,有机可乘了。”
刘宏闻言,嘴角反而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以为朕忙着收拾家里,就没空理会门外窥视的野狗了?真是…天真!” 他站起身,走到那幅巨大的《大汉疆域总图》前,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北疆漫长的防线和凉州复杂的山川。
“皇甫嵩。”
“臣在!”
“你如何看?”
皇甫嵩抱拳,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久经沙场的自信:“陛下,胡虏此乃惯用伎俩!见我内乱,必来试探。若我示弱,彼等必得寸进尺,酿成大患!臣以为,对此等宵小,唯有以雷霆之势,迎头痛击!打,就要把他们打疼!打怕!让他们记住,无论汉室内部如何,刀锋依旧锋利,敢犯强汉者,必诛!”
“说得好!”刘宏赞许地看了皇甫嵩一眼,他要的就是这种强硬的态度。“段颎现在何处?”
“回陛下,段将军平定兖州残余黄巾后,正率本部在河内郡休整,距离并州、幽州边境不远。”
“传朕旨意!”刘宏语气斩钉截铁,“命度辽将军段颎,即刻率其麾下‘湟中义从’及幽州突骑,北上驰援代郡!朕不要他固守待援,朕要他主动出击,寻歼宴荔游部于塞外!能歼则歼,不能全歼,也要将其打残,逐出漠南三百里!”
“诺!”一旁的中书舍人立刻记录。
“至于西凉…”刘宏的目光转向凉州,“命凉州刺史,即刻征发州郡兵,严守要隘,清壁坚野。同时,以八百里加急,传诏护羌校尉(新任命的忠诚将领),令其集结精锐,联合尚忠于朝廷的羌族部落,对北宫伯玉、李文侯部进行清剿!告诉他们,朕不要击退,朕要看到叛酋的首级!”
军令如火,通过完善的驿传系统,迅速传遍北疆。段颎,这位以狠辣果决、用兵如神着称的凉州名将,在接到旨意后,眼中非但没有惧色,反而燃起了熊熊的战意。他麾下的“湟中义从”本就是归附的羌胡精锐,骑射娴熟,悍不畏死;幽州突骑更是天下闻名的劲旅。
他没有浪费时间进入马城固守,而是直接率领五千精骑,如同锋利的箭簇,迎着风雪,悍然出塞!他充分利用了麾下骑兵的机动性和对草原的熟悉,派出大量斥候,很快就锁定了正在一个小型湖泊旁扎营,享受着掳掠成果的宴荔游部。
战斗在一个黎明爆发。段颎没有采取传统的阵型对冲,而是利用天色和地形,将部队分成数股,从不同方向同时发动突袭。汉军骑兵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鲜卑人的营地周围,强弩如同疾风骤雨般倾泻而下,瞬间将还在睡梦中的鲜卑人射得人仰马翻。
宴荔游大惊失色,仓促组织反抗。但段颎根本不给他喘息之机,亲率最为精锐的陷阵营,直插其营地核心!汉军骑兵手持改良后的精钢环首刀,刀刃在晨曦中闪烁着死亡的寒光,如同砍瓜切菜般撕裂了鲜卑人混乱的阵型。段颎本人更是勇不可当,手持长槊,所向披靡,连挑数名鲜卑勇士。
这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鲜卑人本以为汉军内乱,边防必然松懈,哪里想得到会迎来如此迅猛、如此酷烈的反击!他们赖以成名的骑射,在汉军严整的纪律、精良的装备和悍勇的近身搏杀面前,显得苍白无力。仅仅一个上午,宴荔游部五千骑兵便死伤过半,余部溃不成军,四散奔逃。宴荔游本人也在乱军中被段颎一箭射中肩膀,狼狈不堪地带着少数亲卫,头也不回地逃向漠北深处。
段颎下令追击三十里,斩首两千余级,缴获牛羊马匹无数,并将被掳的汉民全部解救。他没有贪功冒进,在确认宴荔游部已丧失威胁后,便果断收兵,带着赫赫战功和缴获,凯旋返回马城。沿途,他令士卒将鲜卑人的首级筑成“京观”,垒在边境显眼之处,以震慑所有心怀不轨的胡虏!
几乎在段颎取得大捷的同时,凉州方面也传来好消息。护羌校尉严格执行刘宏的旨意,联合忠诚羌部,对北宫伯玉、李文侯部发动突袭,斩首千余级,叛军仓皇逃入深山,短期内难以再构成大规模威胁。
北疆和西陲的捷报,如同两道强劲的东风,迅速吹散了因黄巾之乱而笼罩在帝国上空的些许阴霾,也极大地振奋了民心士气。洛阳百姓奔走相告,欢呼“天兵无敌”,对朝廷和皇帝的信心空前高涨。
清凉殿内,刘宏看着段颎和护羌校尉送来的报捷文书,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他看向皇甫嵩和荀彧:“如何?朕说过,野狗不打不服。这一仗,应该能让那些躲在暗处窥视的眼睛,清醒一段时间了。”
皇甫嵩由衷赞道:“段将军用兵,果然疾如风火,狠辣果决!此战,足以扬我国威,震慑诸胡!”
荀彧亦点头:“陛下英明,应对果断。此战不仅稳固了边疆,更向天下昭示,陛下平定内乱,非但未耗损国力,反而使军威更盛!于内,可安民心,固皇权;于外,可慑不臣,靖边氛。”
然而,刘宏的笑容并未持续太久。他走到窗边,望着北方,目光似乎穿越了千山万水,落在了那片广袤而充满危险的草原上。
“段颎打得好,护羌校尉也做得不错。”他缓缓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但是,宴荔游不过是丧家之犬,北宫伯玉亦非心腹大患。真正让朕在意的,是那个逃入漠北,至今下落不明的…檀石槐之子,和连。”
他转过身,眼神锐利:“鲜卑虽败,其族未灭。西羌诸部,叛服无常。此次他们敢来试探,说明贼心不死。段颎的京观,能震慑他们一年,两年,但能震慑十年吗?”
他的问题,让殿内刚刚因胜利而轻松的气氛,再次变得沉重起来。所有人都明白,外部威胁从未真正消失,帝国的刀锋,必须永远保持锋利。
刘宏的目光重新变得坚定而深邃:“看来,‘收官之策’中,关于边疆长治久安的部分,还需要更加深谋远虑…是时候,考虑在漠南设立一个真正的、永久性的据点了。” 这个念头在他心中萌生,为未来更宏大的边疆战略,埋下了至关重要的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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