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二年一月五日清晨七时零八分,浅水湾酒店的应急通道如同被撕裂的血管,在台风的咆哮中剧烈震颤。白鸽的指尖还残留着扣动扳机时的灼热,方才调转枪口对准杉田部下的决绝动作,让她自己的心脏都在战栗。这并非临时起意,而是一场从她踏入酒店那刻就开始布局的、以生命为筹码的豪赌。
应急通道的防火门在身后重重关闭,隔绝了杉田部队的怒吼。白鸽与黛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疾奔,她的声音夹杂着喘息,却异常清晰:“军统与‘创世纪’的交易清单,涉及三吨黄金和三条撤离通道的使用权。‘渔夫’把我当成弃子,换取他儿子去瑞士的护照。”
黛侧目看她,眼神锐利如探针:“所以你选择临阵倒戈?”
“不,”白鸽猛地停下脚步,在楼梯拐角的阴影里直视黛,“我选择站在文明这一边。那个微缩胶片里,还有‘创世纪’计划用瘟疫清洗占领区的证据。”
她从内衣夹层取出一枚薄如蝉翼的芯片,上面刻着dNA螺旋纹路:“这是我在配电室发现的,‘火种库’的生物密钥备份。迈耶至死都不知道,他珍视的组织早已变质。”
白鸽的真实身份在此刻彻底显现——她不仅是军统特务,更是“利维坦”的潜伏者。这个由战后规划学家和流亡科学家组成的秘密团体,旨在防止任何一方势力滥用“创世纪”的遗产。
“我接到的终极指令是:若‘创世纪’偏离初心,不惜一切代价夺取控制权。”她的声音在风雨声中显得冰冷,“但当我看到那枚怀表里的照片……我意识到,我们谁都不配扮演上帝。”
黛凝视着她:“你现在代表谁?”
“代表那些不想看见人类文明毁于一旦的普通人。”白鸽将芯片按在胸口,“这颗芯片需要两个人的生物特征同时认证——你和我的dNA序列组合,才是真正的钥匙。”
在通往地下车库的狭窄通道里,两人陷入微妙的对峙。白鸽的枪已收起,但她的右手始终按在腰间的匕首上——这是特工本能与新生信念间的拉扯。
· 从白鸽视角:这是一场比面对敌人更危险的赌局。她押上的是叛离组织的代价、杉田的追杀、以及黛可能的不信任。但她更恐惧的是,若放任“创世纪”和军统的交易,战后的世界将陷入更黑暗的深渊。
· 从黛视角:白鸽的坦白太过完美,像精心排练的剧本。那枚突然出现的芯片,可能是真正的生机,也可能是更精巧的陷阱。她需要判断这份“背叛”背后,有多少是真心,多少是算计。
“在南京的时候,”黛突然开口,“我见过太多伪装成救赎的背叛。”
白鸽苦笑:“在上海,我也见过太多伪装成背叛的救赎。”
两人目光交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沉重——那是经历过太多谎言后,对真相近乎偏执的渴求。
当地下车库的门被炸开时,白鸽做出了最终抉择。她将芯片嵌入黛的碧玉胸针,完成生物认证的瞬间,一道全息投影在空中展开——显示“火种库”的坐标正在被某个未知信号追踪。
“是‘渔夫’!”白鸽脸色骤变,“他早就知道芯片的存在,他在等我们激活它!”
几乎同时,三辆黑色轿车冲破车库卷帘门,车窗伸出黑洞洞的枪管。白鸽猛地将黛推向立柱后方,自己却暴露在火力线下。
“记得我说过的赌局吗?”她在枪林弹雨中大笑,“现在该开盅了!”
她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的微型注射器——里面装着能让dNA序列暂时紊乱的生物制剂。“如果我死了,芯片会在三分钟内失效。这就是我的最后一张牌!”
黛在千钧一发之际掷出匕首,击中最前面车辆的轮胎。在车辆失控撞墙的混乱中,她冲向白鸽,两人滚进通风管道。
“你本可以独自带走芯片。”黛在黑暗中喘息。
白鸽按住流血的左臂,声音却带着释然:“我赌了一辈子,这次想赌点不一样的。”
她将一枚沾血的铜钥匙放在黛手中:“澳门‘永利银号’的保险箱,里面有‘利维坦’的全部研究资料。如果……如果我没能离开香港……”
管道外传来军统特工的叫骂和杉田部队的交火声。白鸽突然笑了:“看,他们都以为我们在自相残杀,却不知道这场赌局的赢家早就不在乎胜负了。”
《战国策》中的句子在黛脑海中回响:“夫搏牛之虻不可以破虮虱。”此刻她才明白,白鸽早已跳出蝇头小利的争夺,在进行一场关乎人类命运的博弈。
当两人从下水道重返地面时,台风依然肆虐,但白鸽的眼神已如雨后晴空般清明。她望着被风暴洗涤的香港,轻声道:
“我赌下一个黎明,值得所有今天的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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