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大的龙床上，锦被凌乱。
苏妩侧卧着，她微微蜷缩着，像只被安抚得极好的猫儿，脸颊贴着他温热紧实的胸膛，感受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透过紧贴的肌肤传来——咚，咚，咚——那是最令人安心的韵律，比任何摇篮曲都更能抚平心神。
殿内光线昏暗，只有角落一盏长明宫灯散发着柔和朦胧的光晕，勾勒出床榻上交颈而卧的轮廓。
顾衡的手臂环在她纤细的腰间，手掌带着薄茧，无意识地在她光滑细腻的脊背上缓缓摩挲着。那动作极其轻柔，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怜惜和全然的占有，仿佛在确认她的存在，又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方才的激烈与此刻的珍视。每一次指腹划过肌肤，都带来细微的、令人舒适的痒意，让苏妩忍不住在他怀里蹭了蹭，发出一声满足的嘤咛。
“唔……”她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睡意，像梦呓般轻软。
顾衡似乎被她的动静唤醒，又或者他本就没睡沉。他收紧了环抱的手臂，将她更紧地贴向自己，低下头，温热的唇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如羽毛的吻。他的声音带着情欲初歇后的沙哑和浓重的睡意，低沉得如同耳语：“吵醒你了？”
“没有……”苏妩闭着眼，在他怀里摇摇头，声音含混，“就是……陛下抱得太紧了……”虽是抱怨，语气却更像撒娇。
顾衡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传来愉悦的震动，连带着紧贴他胸膛的苏妩也跟着微微发颤。他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满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紧些好。朕的皇后这般娇软，朕怕一松手，就飞走了。”
苏妩脸上微热，唇角却忍不住弯起。她伸出微凉的小手，覆在他环在自己腰间的大手上，指尖轻轻描绘着他手背上凸起的骨节和因为常年握剑、批阅奏折而留下的薄茧。这只手，执掌生杀，挥斥方遒，此刻却如此温柔地环抱着她，带着全然的依赖。
“陛下今日……似乎格外……”她斟酌着用词，声音轻软，“……缠人。”她想起了晨起时他那些撩拨的话语，想起了方才情动时他近乎贪婪的索求与强势的占有。
顾衡沉默了片刻，环抱着她的手臂似乎又收紧了一分。他埋首在她馨香的发间，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闷闷地传来，带着一种卸下所有伪装后的、近乎脆弱的坦诚：“嗯。孩子们不在，朕……竟有些不习惯。”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四年多了，妩儿。每日睁眼闭眼，耳边都是他们的吵闹声、笑声、哭声……骤然安静下来，这昭阳宫……大得有些空旷。只有抱着你，感觉你在我怀里，听着你的呼吸和心跳，朕才觉得……这里还是‘家’，是朕的归处。”
这番话语，从一个向来冷峻威严、杀伐决断的帝王口中说出，带着一种令人心颤的柔软和依赖。苏妩的心瞬间软成一汪春水，所有的羞赧都被一种巨大的心疼与怜惜所取代。她转过身，在昏暗的光线中仰起脸，看向他。
顾衡也垂眸看着她。冕旒早已卸下，墨色的长发有些凌乱地散在枕畔，几缕碎发垂落在额前。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此刻褪去了平日的锐利与威严，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温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深藏的疲惫。眼下的淡淡青影在柔光下显得格外清晰，那是连日操劳国事和昨夜……咳，以及今晨“操劳”留下的痕迹。
苏妩伸出手，用微凉的指尖，极其轻柔地抚过他微蹙的眉心，试图将那刻印在他眉宇间的沉重沟壑抚平。她的指尖滑过他高挺的鼻梁，最后落在他紧抿的薄唇上。那唇瓣带着情事过后的微润。
“陛下累了。”她轻声说，不是疑问，而是陈述。指尖带着无尽的疼惜，描绘着他略显疲惫的轮廓。
顾衡抓住她微凉的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她的指尖。他闭上眼，将脸埋进她温热的颈窝，贪婪地汲取着她身上那令人安心的馨香和温暖。他发出一声如同叹息般的喟叹，带着全然的放松和依赖：“嗯。抱着你，就不累了。”
他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而均匀，喷洒在她颈侧的肌肤上，带来细微的痒意。环在她腰背上的手臂也放松了些力道，却依旧保持着守护的姿态。身体的重量微微向她倾斜，显露出一种毫无防备的疲惫。
苏妩安静地依偎在他怀里，任由他像汲取温暖的大孩子般依靠着自己。她看着他沉睡的容颜，褪去了所有的帝王光环，只剩下一个男人的疲惫与对她的全然信任。她的指尖无意识地缠绕着他散落在枕畔的一缕墨发，心中充满了沉甸甸的、被需要的幸福感和一种母性的柔情。
殿内一片静谧，只有两人交错的呼吸声在寂静中清晰可闻。香炉里的暖香袅袅，长明灯的光晕温柔地笼罩着床榻。巨大的龙床之上，曾经翻涌的情潮已归于平静，只剩下相拥而眠的温暖与安宁。
苏妩也渐渐感到睡意袭来。她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更舒服地嵌在他怀里，脸颊贴着他温热的胸膛，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四年多来，第一次，没有孩子们的哭闹打扰，没有需要立刻起身照看的牵挂。只有他，只有她，只有这份劫后余生般、纯粹属于彼此的温存时光。
她在陷入沉睡前的朦胧意识里，最后一个念头是：这样安静地抱着他，感受着他的呼吸和心跳，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安稳而圆满。岁月静好，莫过此刻。
顾衡在沉睡中似乎感应到她的动作，无意识地收紧了手臂，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发出一声模糊的、满足的鼻音。两人如同交颈的鸳鸯，在经历了分离、战火、育儿艰辛和久别重逢的激情后，终于在这安静的午后，在彼此温暖的怀抱里，寻得了最深沉的宁静与安眠。窗外的阳光悄然移动，殿内的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悠长而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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