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平稳流淌，转眼苏妩的孕期进入了第四个月。在老宅无微不至的照料下，她安然度过了孕早期，身体逐渐适应了变化，气色愈发红润，原本纤细的腰身也开始有了些许柔软的弧度。
一个宁静的午后，阳光暖融融地洒在窗边的软榻上。苏妩刚听完一段舒缓的胎教音乐，正拿着一本育儿书随意翻看。屋内熏香袅袅，安静得能听到窗外树叶的沙沙声。
忽然，一种极其奇异的感觉从小腹深处传来——很轻微，像是一条调皮的小鱼在平静的湖面下突然吐了一个转瞬即逝的泡泡，又像是最柔软的羽毛尖儿从内里轻轻擦过。
苏妩瞬间屏住了呼吸，手下意识地捂住了小腹，整个人都僵住了。她睁大眼睛，仔细感受着那细微得几乎难以捕捉的动静。
几秒钟后，那奇妙的感觉又一次传来，比刚才更清晰了一点。
这一次，她确定无疑！
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震惊、激动和巨大喜悦的情绪瞬间席卷了她。她的眼眶猛地一热，几乎是颤抖着手，摸索到旁边的手机，第一时间拨通了顾衡的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迅速接起，那头传来顾衡低沉而清晰的声音，背景音很安静，似乎正在办公室：“老婆？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的语气里带着惯有的、随时待命的紧张。
“阿衡……”苏妩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明显的颤音，她吸了吸鼻子，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却抑制不住语气里的雀跃和不可思议，“他……他动了……宝宝，宝宝刚才动了！”
电话那端陷入了长达三四秒的完全寂静，静得苏妩甚至能听到自己过快的心跳声。
“……真的？”顾衡的声音再次传来时，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几乎不敢置信的确认，仿佛声音大一点就会惊扰到什么。
“嗯！真的！”苏妩用力点头，尽管他根本看不到，“就像……像小鱼吐泡泡一样，轻轻的，但是我真的感觉到了！两次！”
又是一段短暂的沉默，然后苏妩清晰地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深长的吸气，仿佛他需要极大的克制才能稳住情绪。
“等着我。”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语速极快，“我马上回来！”
“欸？你不用……”苏妩的话还没说完，电话已经被挂断。她拿着手机，想象着他此刻可能丢下整个会议室的人、抓起车钥匙就往外冲的模样，忍不住破涕为笑，手再次轻柔地覆上小腹，低声呢喃：“宝宝，你爸爸真是个急性子……”
果然，不到四十分钟，楼下就传来了熟悉的、略显急促的脚步声。顾衡几乎是快步冲进房间的，额角甚至带着一丝匆忙赶回沁出的细汗。他连西装外套都没脱，直接单膝跪在软榻前，一把抓住苏妩的手，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她，气息还有些不稳：“现在呢？还动吗？”
苏妩看着他这副紧张又期待的模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她摇摇头，语气带着点撒娇的遗憾：“你回来得太快了，他又安静下来了。”
顾衡脸上瞬间掠过一丝明显的失望，像是个没得到心爱玩具的大男孩。但他立刻又振作起来，大手极其轻柔地、带着微微的颤抖，覆盖上她微隆的小腹，眼神专注得仿佛能穿透一切。
他屏住呼吸，耐心地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掌心下的肌肤依旧宁静。
就在他眼神再次黯淡下去时，苏妩忽然惊喜地低呼：“啊！又动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顾衡的掌心清晰地感受到了一下极其轻微的、如同蝴蝶振翅般的触动——那么微弱，却又那么真实，带着生命的力度。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瞳孔瞬间收缩，整个人像是被一道细微的电流击中，彻底愣住了。他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苏妩，又猛地低下头，死死盯着自己的手掌覆盖的地方，呼吸都停滞了。
“……感觉到了吗？”苏妩的声音带着兴奋的哭腔。
顾衡没有立刻回答，他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再抬起头时，眼眶竟然不受控制地泛了红。那种难以言喻的、初为人父的激动和震撼，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重重地点头，然后将脸颊轻轻贴在她温暖的小腹上，手臂环住她的腰，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宝宝……”他的声音闷闷地传来，沙哑得几乎破碎，却充满了无法形容的温柔和敬畏，“我是爸爸……你听到吗？”
从那一天起，顾衡又多了一个雷打不动的习惯。
无论他每天工作到多晚，回到老宅的第一件事，不再是简单的拥抱问候，而是必须先进行一场与宝宝的“对话”。
他会先仔细洗完手，换下带着室外气息的西装，然后走到苏妩身边，无论是坐着还是躺着，他都会无比自然地将大手覆在她的小腹上，低下头，用那种苏妩从未听过的、极尽温柔的嗓音开始说话：
“宝宝，爸爸回来了。” “今天有没有乖乖的？有没有让妈妈辛苦？” “爸爸今天签了一个很大的合同，以后给你买好多玩具……” “外面下雨了，听，是不是滴滴答答的？” “宝宝，这是妈妈的心跳声，爸爸的心跳声，你听到了吗？”
有时，他会念一段财经新闻，语气沉稳地分析市场，美其名曰“早期商业启蒙”；有时，他会哼唱几句完全不在调上的、他自己编的摇篮曲，把苏妩逗得笑倒在他怀里；有时，他只是静静地贴着，感受着里面那个小生命偶尔调皮的活动，然后露出傻爸爸般的满足笑容。
苏妩总是温柔地看着他，看着这个在外界眼中冷峻果决、不容置疑的男人，此刻却像个得到新奇玩具的孩子，对着她的小腹絮絮叨叨，眼神里的光和温柔能溺死人。
胎动，像一条神奇的纽带，将父子\/女的情感提前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而顾衡，正用他笨拙又真诚的方式，迫不及待地参与到这个小生命的世界里，每一天，每一刻，都不愿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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