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灯火在前方晕染开一片模糊的光海,像虚假的星辰,试图驱散边缘地带的浓稠黑暗。我沿着坑洼的柏油路走着,脚步因为食物的补充恢复了些许力气,但身体的疲惫和左臂的沉滞感依旧如影随形。右手中的断剑安静得像块真正的废铁,但我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刚才便利店里那短暂的交锋,像一根刺,扎进了我对这个“回归”世界的认知里。正常?不,只是脆弱的表象。我这身来自规则战场的“残留物”,本身就是撕开这层表象的利刃。
得找个地方过夜。不能停留在这开阔地带。
我拐进一条更狭窄、灯光更加昏暗的小巷。两侧是斑驳的砖墙,高处拉着乱七八糟的电线,像垂死的黑色藤蔓。空气中弥漫着尿臊味和垃圾腐烂的酸臭。这里比主路更符合我此刻的心境——藏在光鲜背后的、真实的肮脏与混乱。
巷子深处,有一个用破烂木板和蓝色防水布搭成的窝棚,歪斜地倚在墙边。棚子前堆着些捡来的废品,纸板、塑料瓶,散发出复杂的气味。里面似乎没人。
就这里了。
我走过去,小心地拨开脏得看不清原色的防水布帘子,钻了进去。
空间逼仄,只够勉强容身。地上铺着几张不知从哪儿捡来的硬纸板和一条散发着霉味的旧毯子。角落里扔着几个空掉的廉价酒瓶。空气浑浊得令人窒息。
但至少,有个顶,能暂时隔绝外界的视线。
我靠在冰冷的砖墙上,缓缓滑坐在地,将断剑横放在膝上。左臂传来的酸胀感在静止后变得更加明显,像里面有无数细小的砂轮在缓慢转动。我尝试再次集中意念去感知它,去呼唤林薇的星光或“否决”的冰冷,回应我的只有一片死寂的深灰,和那挥之不去的、源自存在本身的沉重。
它需要时间恢复。或者说,它在进行某种我无法理解的“自适应”或“重构”。
我将注意力转向膝上的断剑。暗金色的剑身在窝棚的阴影里几乎看不见,只有偶尔从巷口掠过的车灯光芒扫过时,才会反射出一丝微弱、冰冷的金属光泽。我伸出右手食指,极其缓慢地、谨慎地触碰剑身。
触感依旧是那种非金非石的冰冷与粗糙。但当我的指尖轻轻划过一道较深的锈蚀凹槽时,一种极其微弱的、仿佛电流穿过古老电路的麻痹感,顺着指尖瞬间窜上手臂!
我猛地缩回手!
不是攻击,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能量逸散?就像一块放射性物质,在持续散发着肉眼看不见的、却能影响周围环境的辐射。
这玩意儿,在人间的规则抑制下,非但没有被完全“封印”,反而因为环境的变化,其内部的终结之力变得更加……活跃和不可控了?
我回想起便利店那个瞬间老化的模型。那可能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一次“漏电”。如果它的不稳定加剧,下一次,老化的可能就不只是一个塑料模型,而是一个活人,一栋建筑,甚至……一片街区?
一股寒意裹住了心脏。
我把这玩意儿带回来,可能不是带来了解决问题的钥匙,而是……提前引爆了终末的倒计时?
必须想办法控制它。或者,至少搞清楚它现在的状态。
我再次将意识沉入体内,不再去触碰那些沉寂的力量碎片,而是尝试着去“阅读”左臂与这断剑之间,是否存在某种我尚未察觉的联系。
左臂依旧沉默。但它那深灰色的材质,在如此近距离地接触断剑时,似乎……温度略微升高了一点点?不再是之前那种彻底的惰性冰冷,而是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与断剑逸散的能量产生着某种被动共鸣的温热感。
难道左臂不只是在休眠,它还在……吸收或者缓冲断剑逸散出的终结之力?
所以它才显得如此“疲惫”和“沉滞”?
这个发现让我心情更加复杂。左臂似乎成了我和这断剑之间的缓冲带,或者说……保险丝?它在用自己的方式,防止这玩意儿过早地在这个世界造成不可挽回的破坏。
但这保险丝,能撑多久?
我靠在墙上,闭上眼睛,感受着左臂那细微的温热和断剑冰冷的辐射,在这肮脏狭小的窝棚里达成了一种脆弱的、危险的平衡。
外面,城市的夜依旧喧嚣而“正常”。偶尔有醉汉哼着不成调的歌从小巷口经过,有野猫在垃圾堆里翻找食物的窸窣声。
而我,像一个携带着瘟疫源体的病人,躲在这文明的阴影角落里,小心翼翼地看守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火焰。
饥饿感暂时被压制了,但一种更深沉的、源于责任的疲惫感席卷而来。
不能睡。
至少,不能睡得太沉。
我调整了一下姿势,将断剑更紧地握在手中,左臂自然地搭在膝上,保持着那微妙的警戒。
时间,在这污浊的角落里,一分一秒地流逝。
我不知道明天会怎样,不知道“观测者之殇”是否会循迹而来,不知道这断剑的稳定还能维持多久。
我只能守着这危险的平衡,在这看似回归、实则更加凶险的“人间”,等待黎明。
或者,等待下一次无法预料的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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