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静姝上书房回来,前来请安时,安陵容并将她揽到身边,指着殿内那座她抓周时曾抓住的鎏金地球仪,柔声问道:
“姝儿,今日为何问太傅那些问题?”
静姝依偎在母亲怀里,小手不自觉地抚摸着地球仪上凹凸的脉络,小声道:
“女儿就是觉得,那图上画的地方,书里都没写过……想知道它们是什么样的。”
安陵容凝视着女儿清澈的眼眸,只有一片未被驯服的好奇。
她想起自己这一生,所有的脚步都被圈定在这红墙之内,所有的见识都困于权谋之间。
她轻轻握住女儿的手,语气温和却坚定:
“额娘这一生,所见天地,不过方寸之地。但你不同,你的天地,在书卷之外,在重洋之外。”
她执起女儿的小手,一同按在冰凉的球体上,感受着其下起伏的山脉与浩瀚的海洋:
“好好学,不只要学圣贤书,更要学这寰宇之理。待你长大,额娘为你备船,让你去看看真正的海是什么颜色,去亲自走一走那些画在羊皮卷上的路。”
静姝的眼睛骤然亮起,像瞬间被点燃的星辰。
安陵容抚过她的鬓发,唇角是释然,更是期盼:
“我的姝儿,不该只做困于金笼的凤凰。去吧,去把你在图上见过的,心里想过的天地,都变成你脚下的路。”
“额娘要你走出去,走到比所有人想象的都更远的地方。”
殿外月色初升,静姝望着母亲。
忽然觉得眼前的地球仪不再是一件冰冷的玩物,而是一把钥匙,正为她缓缓打开一个无比辽阔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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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丹桂飘香之时,安陵容平安产下一位小公主。
这是先帝最小的孩子。
消息传出,六宫同贺。
秋日的寿康宫,暖阳透过雕花长窗洒落满室金辉。
安陵容面色尚有些苍白,却难掩眉眼间的温润光辉。
身旁襁褓里,小女儿正安静睡着,稀疏的胎发在日光下泛着柔软的光晕。
讷亲坐在榻边,手臂轻环着安陵容,目光也凝在女儿身上。
这位在朝堂叱咤风云的权臣,此刻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酣睡的婴孩。
安陵容唇畔漾开清浅笑意:
“我们的孩子,封号就定为怀瀚,怀瀚公主,如何?”
她对两个女儿的夙愿都是相同的:承海晏河清之世,行寰宇四海之远。
讷亲凝视着女儿酷似安陵容的眉眼,柔情溢满眼底。
他伸出带着薄茧的指腹,极轻地碰了碰婴儿的手,那小手竟无意识地攥住了他的手指。
“念念……”
他忽然低声道,声音缱绻,“小名就叫念念,可好?”
安陵容微怔:“念念?”
“嗯,”他目光不曾离开女儿,低沉的声音里满是化不开的眷恋,“盼她念家,无论走得多远,都念着她的额娘,念着姐姐,也念着她的阿玛。”
安陵容眼底也泛起温暖水光:
“好,就叫念念。”
日光偏移,将相拥的三人融成金灿灿的一团。
檐下新桂簌簌落下细碎花粒,仿佛也为小生命撒下祝福的香屑。
与此同时,宫外的温府也传来喜讯,沈眉庄诞下一女。
温实初从乳母手中接过襁褓,动作轻柔稳妥。
说也奇怪,那原本啼哭不已的女婴一落入他怀中,便渐渐止了哭声,只睁着乌溜溜的眸子,安静地望着父亲。
温实初看着怀中幼女,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只知咧着嘴笑。
那模样倒真有几分像得了珍宝的大猴子,手脚都不知该往何处放才妥帖。
沈眉庄倚在床头,眼底却盈满静谧的幸福:
“就叫静和。”
甄嬛闻讯,抚掌而笑:
“‘静和’二字,温和从容,岁月静好,正是眉姐姐心之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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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转眼又过月余。
沈眉庄终于以圣母皇太后的身份,第一次回到了她阔别已久紫禁城。
凤辇自温府一路行来,穿过重重宫门,最终在寿康宫前稳稳停下。
她扶着采月的手缓步而下,依旧是一身素雅的宫装,气度却比离宫前更添几分沉淀后的温润从容。
皇帝弘昭几乎是跑着进了寿康宫的殿门。
他今日特意穿了崭新的龙纹常服,发冠束得一丝不苟。
可到了殿门前,脚步却猛地顿住,紧张地攥着衣角,竟有些近乡情怯。
“皇帝来了?”沈眉庄温柔的声音从内殿传来。
这一声,瞬间击碎了所有生疏。
弘昭再顾不得什么礼仪,像只归巢的雏鸟般飞奔进去,直直扑进母亲怀中。
“皇额娘!”
他紧紧抱住沈眉庄的腰,将脸埋在她带着淡淡药香的衣襟里,声音闷闷的,“儿臣好想您。”
沈眉庄被他撞得微微后退半步,随即稳稳接住儿子已然抽长不少的身躯。
她轻抚着他的背脊,感受着孩童衣衫下清晰的骨骼,眼眶不禁微红。
“皇额娘也想你。”她的声音轻柔得像一片羽毛,“让皇额娘好好看看,我们弘昭,长高了许多。”
她捧起儿子的脸,细细端详。
眉宇间的稚气褪去不少,俨然已有了少年君主的轮廓,唯独那双望着她的眼睛,还盛着满满的孺慕与依赖。
母子二人相携坐在窗边榻上,弘昭迫不及待地诉说着这一年来的种种。
连御花园里新来的白孔雀生了雏鸟这等琐事,都要一一说给皇额娘听。
沈眉庄静静听着,不时为他理一理跑乱的发丝,拭去额角的薄汗。
直到弘昭说得口干,端起茶盏牛饮时,她才柔声开口:
“皇上做得很好,比皇额娘想象得还要好。”
分别近一年的光阴,仿佛被这满室温情悄然缝补。
小皇帝弘昭伏在额娘膝头,听着那首幼时熟悉的江南童谣,紧绷了近一年的心弦终于彻底松弛。
他蜷在沈眉庄怀中,龙袍下摆拖曳在地,像个最寻常的孩童般沉沉睡去,呼吸匀长。
沈眉庄轻轻抚过儿子消瘦的脊背,指尖在触到中衣里层时微微一顿。
那里缝着块柔软的棉垫,针脚细密,正是她离宫前亲手为他缝制的护心兜肚。
一年过去,这孩儿竟还贴身穿着。
她低声吩咐采月取来薄衾,动作极轻地盖在弘昭身上。
“让他睡吧。”她声音轻得像怕惊破一个美梦,指尖仍一下下梳理着儿子汗湿的额发,“他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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