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卷二：信标涟漪
短暂的“合作协议”达成，空气（如果锈海这污浊沉闷的气体能称之为空气的话）中弥漫的紧张并未消散，只是从炽烈的对抗转变为冰冷的对峙。潜猎者单位 Lx-797 表面的蓄能微光悄然隐去，但那无形的监控力场如同最细密的网，将蓝袍人与他手中的晶体碎片牢牢笼罩，每一个能量粒子的异常波动都在其监控之下。
蓝袍人强忍着灵体深处传来的虚弱与规则污染残留的隐痛，缓缓从冰冷的金属表面上站起。他\/她紧握着晶体碎片，碎片表面的裂纹在潜猎者提供的临时稳定力场下不再逸散能量星屑，但那道痕迹依旧触目惊心，内部紊乱的流光也预示着其状态远未脱离危险。
“修复需要资源，特定的能量环境，以及……时间。”蓝袍人主动开口，打破沉默。他\/她需要掌握一定的主动权，哪怕只是名义上的。“锈海的环境，显然不具备修复深蓝核心碎片的条件。”他\/她环顾四周昏红死寂的荒原，以及远方那如同活物般蠕动、散发着愤怒与敌意的林海轮廓。
“分析正确。”Lx-797 的合成音毫无起伏，“基于当前环境评估及碎片损伤等级，就地修复成功率低于 0.03%。需要前往具备深蓝标准维护设施的据点。”
据点？蓝袍人核心一动。除了这个潜猎者单位，锈海中还存在其他深蓝据点？
“据点坐标？其安全性与权限等级？”他\/她谨慎地追问。贸然前往一个未知的、由对方控制的据点，风险可能比留在原地面对林海和终焉的威胁更大。
“坐标加密。安全等级：临时前哨。权限需求：需由本机引导并进行身份验证。”Lx-797 回答得滴水不漏，显然不打算透露更多细节。“根据协议，在确保遗产安全的前提下，可以优先前往该据点进行初步修复尝试。”
它顿了顿，合成音似乎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近乎程序的“强调”语气：“该据点由‘织网者’序列维护。”
“织网者”？
这个陌生的称谓让蓝袍人的数据核心泛起一丝涟漪。他\/她的记忆库中并没有关于这个序列的直接记录。深蓝秩序庞大而复杂，内部存在诸多不同职能的序列单位，在他\/她漫长的流亡岁月中，有些序列可能已经湮灭，有些可能发生了未知的变异或重组。这个“织网者”，是某个幸存下来的后勤或技术序列？还是……别的什么？
“我需要关于‘织网者’序列的基础信息。”蓝袍人提出要求，这关乎他\/她是否要踏入这个潜在的陷阱。
“信息权限不足。”Lx-797 直接拒绝，“‘织网者’序列相关信息属于加密范畴，需到达据点并通过身份验证后方可获取部分非核心资料。”
又是权限！蓝袍人心中冷哼。这个潜猎者单位的行为模式刻板而严密，完全遵循着某种预设的协议逻辑，几乎找不到可以钻的空子。
他\/她沉默下来，快速权衡着利弊。前往未知据点，意味着完全踏入对方的主场，生死难料。但留下，则要面对状态持续恶化的碎片、虎视眈眈的林海与终焉、以及这个绝不会放弃回收任务的潜猎者。前往据点，至少暂时避免了与潜猎者的直接冲突，并且有一线修复碎片的希望。而在修复过程中，或许能找到突破口……
“可以。”蓝袍人最终做出了决定，“在前住据点途中，我需要持续吸收锈海环境中的惰性能量进行基础恢复，同时监测碎片状态。你的稳定力场需要维持。”
“要求合理。稳定力场将维持至抵达据点。移动过程中，请保持与本机距离不超过三个单位，以确保监控及防御效能。”Lx-797 应允，同时提出了限制条件。
话音刚落，梭形构造体底部发出低沉的嗡鸣，悄无声息地悬浮起来，离地约半米。它表面流转的深蓝光晕变得稍微明亮了一些，似乎在为移动和维持力场提供更多能量。
“跟随本机航迹。”
没有多余的交流，Lx-797 开始朝着与菌岩林海相反的方向，匀速前进。它的移动方式异常平稳，几乎不引起任何能量扰动，如同一个在锈海表面滑行的幽灵。
蓝袍人不敢怠慢，立刻驱动灵体，紧随其后。他\/她一边维持着与晶体碎片的稳定链接，一边小心翼翼地尝试从锈海那令人窒息的衰败能量场中，剥离出极其微量的、可供吸收的基础粒子。这个过程如同在毒液中提取净水，缓慢而效率低下，但总好过坐吃山空。
同时，他\/她分出一部分感知，仔细记录着潜猎者的移动路径、能量特征以及周围环境的变化。锈海的景象千篇一律，暗红色的荒原、扭曲的金属残骸、偶尔出现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能量乱流区……但潜猎者的导航似乎极有目的性，巧妙地规避了那些明显的危险区域，选择的路径相对“平静”。
时间在沉默而紧张的移动中流逝。身后的菌岩林海早已消失在昏沉的地平线下，四周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死寂与荒凉。潜猎者单位如同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始终保持恒定的速度和方向。
就在蓝袍人以为这场沉默的行军会持续很久时，前方的潜猎者单位速度微微放缓。
“接近目标区域。启动隐匿模式。”
梭形构造体表面的光泽迅速黯淡下去，最终变得与周围的锈蚀环境几乎无法区分，连其散发出的秩序波动也急剧降低，变得微不可察。它示意蓝袍人也收敛自身能量辐射。
蓝袍人立刻照做，将灵体的幽蓝光芒压制到最低，如同一个黯淡的影子，紧贴着潜猎者。
又前行了一段距离，绕过一片巨大的、如同怪兽肋骨般耸立的星舰残骸后，眼前的景象让蓝袍人的数据核心微微一动。
那是一片相对低洼的盆地，盆地中央，并非想象中宏伟的深蓝建筑，而是……一片极其复杂的、由无数暗银色金属丝线编织而成的巨大“蛛网”。这些丝线细如发丝，却闪烁着非金非玉的奇异光泽，它们纵横交错，层层叠叠，构成了一个直径约数百米的、半嵌入地下的立体网络结构。
网络的节点处，镶嵌着一些微小的、如同宝石般的深蓝色晶体，正以某种复杂的节奏明灭着，维持着整个网络的微弱能量场。网络中心，是一个稍微凸起的平台，平台上静置着几个造型简洁、与潜猎者单位风格类似的仪器设备。
这就是“织网者”的据点？一个……网络？
与其说是一个基地，不如说更像一个巨大的、精密的……信息接收与处理阵列？
就在蓝袍人仔细观察之际，那巨大的金属蛛网仿佛被他们的到来所激活，中心平台上的一个仪器亮了起来，投射出一道模糊的、不断流动着数据符文的光影。
同时，一个与 Lx-797 冰冷合成音截然不同的、带着某种奇异重叠感的、温和而中性的声音，直接在蓝袍人和潜猎者的意识中同时响起：
“侦测到 Lx-797 单位返回，携带未知深蓝灵体反应及……高价值破损遗产。欢迎来到第七前哨站，漂泊的同胞，以及……沉默的守护者。”
“织网者”，发出了它的问候。
而蓝袍人注意到，那投射出的光影，其数据流波的模式，与他手中晶体碎片内部的几何光纹，隐隐有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相似之处。
这个“织网者”，似乎远不止是维护据点那么简单。新的谜团，伴随着暂时的安全（？），一同到来了。
喜欢窃命三秒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窃命三秒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